那天晚上，白俢兒看了一部電影，影片中一位母親為了救出襁褓中的孩子在地震中不幸喪生。她抱著莫皛天稀里嘩啦哭了一個晚上。這丫頭平日里可沒那么多愁善感，興許是孕期激素分泌失調(diào)。
“你最近怎么了？”莫皛天寵溺的看著眼前的淚人兒，溫柔的幫她擦著眼淚，“變成雙魚座了？”
白俢兒抽泣著，“你都不覺得很感人嗎？這個世上母愛那么偉大?！?p> 她突然扶著自己的肚子想：這里也有一個小生命。此刻他恐怕正處在一個焦慮不安的環(huán)境里度日如年，時刻擔(dān)心自己會小命不保。他的母親還沒來得及展現(xiàn)偉大的一面甚至還來不及看他一眼，就在考慮要不要他這件殘忍的事情。白俢兒啊白俢兒你連一只貓都舍不得丟棄，卻想著丟棄自己還未面世的孩子。罪過罪過！
她轉(zhuǎn)過臉腫著兩個核桃眼看著莫皛天，“小天，你想過未來嗎？我們的未來?！?p> 莫皛天將她擁在懷里輕撫著，“傻瓜，你就是我的未來?！鼻樵捠壍哪瑢W(xué)在白俢兒面前從不吝嗇表達自己，“天天想你夠不夠?！?p> 這種油腔滑調(diào)是莫皛天對白俢兒特有的相處方式，他喜歡跟她斗嘴，逗她開心逗她生氣，都讓他覺得有趣。在別人眼中嚴(yán)謹(jǐn)認(rèn)真沉著冷靜甚至有些冷漠的男人，只有跟白俢兒在一起才會展現(xiàn)逗比柔情的一面。然而此刻男人的油嘴滑舌在她面前并不受用。
“少拿花言巧語來忽悠我。幼稚鬼！”
就知道不能把自己的未來寄托在男人身上，何況這個男人比自己還小。一想到這里白俢兒心里就橫生一道過不去的坎兒。
十年前的莫皛天，終究還是輸給了女人臆想出來的安全感。
“你沒事兒吧？”莫皛天感覺丫頭不大對勁，將手背放到她額頭試探，白俢兒轉(zhuǎn)過頭去不理他。
他擺正女人的臉，認(rèn)真看著她，“好啦，我來說說未來。未來我要賺很多很多的錢，然后帶你一起環(huán)游世界。我們第一站就去哆啦A夢的故鄉(xiāng)看你的偶像和櫻花。”他將她的頭發(fā)別在耳后，繼續(xù)說著，“還有羅馬，西西里，普羅旺斯，圣托尼里……所有你想去的城市我們都一一踏遍?！痹具@些密謀計劃他是不打算事先告訴白俢兒的。
“然后呢？”她并不滿意這樣的答案。
“然后，等到風(fēng)景都看透，我就陪你一起細水常流?！蹦~天順口笑答道。
“你想的未來就只有我們兩個人嗎？你就沒有想過萬一我們有baby了怎么辦？”
“……”莫皛天愣住了，這個問題的確在他意料之外，他努力回想著“生活”細節(jié)，微蹙眉頭，“寶貝，不會是真的有了吧？我一直很小心啊?！?p> “我是說萬一啊，萬一有了呢？”白俢兒急切的希望得到他的答案。
“我還真沒想過，一來這不在我的計劃之內(nèi)，二來我一般不去想假設(shè)性的問題。鑒于你這個假設(shè)性事件有發(fā)生的可能，那我需要好好思考一下才能回答你。”莫皛天皺著眉頭陷入沉思。
一通電話打斷了兩人微妙的思緒。莫皛天看著手機上的一串?dāng)?shù)字胸口涌上一陣煩悶，隨手將它關(guān)成靜音。
“誰的電話啊，你干嘛不接？”白俢兒問道。
“垃圾廣告，煩死人?！?p> 不一會兒，手機屏幕再次亮起同一個號碼。
“這些人也真是夠敬業(yè)的，大半夜了還在拉客戶，你還是接一下吧?！卑讉c兒不知出于何種原因竟對打此電話的人抱有一絲同情。
“喂?！蹦~天有些不耐煩的將它接起，走到露臺邊去。
“這么晚了找我有事？”他用極其微弱的音量問道。這個號碼就算沒有保存，他看也看熟了。
“小天哥哥，我回國都兩周了，鄭阿姨說讓你帶我到你們學(xué)校轉(zhuǎn)轉(zhuǎn)的，你打算什么時候帶我去??？”
“秦姵瑜，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晚了，你的時差還沒有倒過來嗎，我要睡覺了，改天再說吧?！蹦~天對著露臺的空氣白了一眼，掛斷電話。
這個女人還不死心，改發(fā)短信過來。莫皛天看也沒看短信內(nèi)容直接將短信刪除后關(guān)機。
回到房間，白俢兒質(zhì)問的眼神停留在莫皛天身上。這陣子他時常接到一些奇怪電話之后刻意避開她，神經(jīng)大條的俢兒同學(xué)原本也沒在意，可這一次處于孕期的她似乎也開始變得敏感了。
“什么垃圾電話這么神秘，還跑出去接?！?p> “那個……推銷保健品的?！?p> 找一個雙商在線的男人，最難對付的就是辨別他信手拈來的善意謊言。
“什么保健品要大半夜的推薦？”
白俢兒傻乎乎的又為自己挖了一個大坑。
“你說呢。”莫皛天邪惡的看著白俢兒壞笑，“呵呵，要不。
“神經(jīng)病啊……莫皛天?！卑讉c兒情急之下說漏了嘴。
莫皛天頓時撐起身子一動不動，像被點穴一般。全身上下都僵硬了。緊張驚慌興奮交織一團，真是前所未有的體驗。好不容易恢復(fù)過來，他翻身平躺在白俢兒身邊，深吸一口氣，坐起身來認(rèn)真看向丫頭，“寶貝兒，你真的有了？”
白俢兒臉上泛起紅暈，微微點頭，“我也才發(fā)現(xiàn)不久?！?p> “我有一點激動，又有一點緊張，你先讓我緩緩。”莫皛天不斷調(diào)整著呼吸的節(jié)奏，頭一回遇見這種事兒，誰都會有蒙圈的時候。
他是一個有計劃有目的有方向的大好青年。盡管在遇到白俢兒之后，計劃總趕不上變化?？伤麉s樂此不彼的愛上這些變化給枯燥乏味的人生帶來的意外驚喜，當(dāng)然偶爾也有驚嚇。正如這顆不期而遇的受精卵。他所有的計劃或許都會因為它的到來而打亂。
等他平靜下來，看著眼前這張?zhí)煺骈_朗沒有雜質(zhì)的臉，想象著可愛的她母愛泛濫的一面，興許是一番幸福美好的景象。
“我想先聽聽你是怎么想的?！蹦~天撫著白俢兒，將她的腦袋靠在自己肩上。
“我也不知道，我現(xiàn)在心里很亂，甚至對未來充滿了恐懼和驚慌。他好像來的不是時候，我們都還沒做好準(zhǔn)備。馬上就要畢業(yè)了，到時候我們面臨的問題我不敢想象?？墒恰卑讉c兒目光投向小腹，瞬間洋溢一股不明的溫柔，“可是我還是有點不忍心傷害他，他跟你我一樣會是一個鮮活的生命。有時候我也在想，他會不會跟你一樣聰明帥氣或者像我一樣活潑開朗，這種對于他的想象，讓我頓時充滿了力量?，F(xiàn)在腦子里兩股矛盾的力量在抗?fàn)?，感覺快崩潰了。”
白俢兒偎依在他懷里，說出了自己的煩惱。
莫皛天一邊安靜的聽著，一邊輕撫著女人垂落在肩頭的黑發(fā)，內(nèi)心洶涌起伏表面波瀾不驚，矛盾共同體，誰不是呢？此刻他心里糾結(jié)的東西遠比白俢兒想的那些復(fù)雜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