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人生已多風(fēng)雨

　　賽道上的人一個個面紅耳赤的沖向終點，個頂個的氣喘如牛，跑步時候還是飄逸的碎發(fā)，此時都扒在臉側(cè)。劇烈運動后還能有著美感的人，多半都是唬人。

　　剛才還是青春氣息滿滿的眾位少女，現(xiàn)今經(jīng)過逐漸加速的五十米，都成了一幅逛完超市打折區(qū)大媽的樣子。

　　倒不是說各位在家能搞出美味，養(yǎng)育兒女的大媽有哪些不好，只不過那樣子的狼狽著實是一模一樣。

　　體育老師看著這群女孩子到了終點之后，全部都變成了拄著腿竟知道喘的體質(zhì)廢柴。無奈的搖了搖頭：“你們啊，這樣是擱在戰(zhàn)亂饑荒年代，連三天都活不過。看看這體質(zhì)，吃屎都搶不到熱乎的。”

　　說完后就開始翻找秒表的記錄，找到本子挨個記上各自的成績。名字和成績核對完事兒，也就將成績清零打算進行下一組測試。拿著秒表的手又再次高高的抬起，看著起點已經(jīng)再次準(zhǔn)備好的選手們。

　　得了第一組第一名的羅茜，說完自己成績之后就安靜得很。連聽到體育老師那句所有老師都會說的嫌棄話，都沒有產(chǎn)生什么吐槽的欲望。

　　謝嘉明看著靠著自己的羅茜，姑娘得了第一還這么安靜有些讓他意外。忍不住面色含笑的開口：“怎么了，得了第一還不開心？”

　　“謝嘉明——”羅茜聽見問話忍不住語氣帶著哭腔，忍不住將身體的重量賴在旁邊人的身上。謝嘉明面色蒼白起來，單手努力控住羅茜的肩膀，將人樓扶住。

　　沖刺的時候她就發(fā)現(xiàn)自己右腿有些使不上力，等到方才試著將腿依次抬起，左腿還能做到，右腿卻是動一下都疼的想哭。

　　“怎么了，怎么了！”不論什么時候，羅茜的哭音都是他的索命咒一般，聽到就心慌意亂。忙不迭失的詢問，生怕羅茜出現(xiàn)一點差錯。

　　“我腿疼……”

　　羅茜隱忍藏在話尾的哭音，因為縱容又溫柔的詢問，現(xiàn)今是一分鐘也藏不住了。一句腿疼喊的滿眼含淚，嬌氣的不行。

　　人就是這般，在關(guān)心自己人的面前，即使是一分的委屈都會變成十分百分，讓人哭泣的從來不是苦難的到來，而是依靠的肩膀。

　　“腿，哪條腿？是肌肉疼？剛才跑步崴了嗎？還是骨頭疼？之前磕到碰到了？”謝嘉明還算尚在邏輯的詢問，并沒有得到準(zhǔn)確的回應(yīng)。

　　一直自認(rèn)為身強體壯的羅茜，少有受傷感冒。連姨媽來了都是毫無感覺，更不用想著從來沒有感受過得腿疼。肌肉疼還是骨頭疼？她還當(dāng)真分不清。腦子走失，只會不住地?fù)u頭。

　　想著自己上輩子毫無征兆的猝死，如今自己腿還不知道為什么抬不起來。心里面頓時就把事情往最壞的地方想，先是聯(lián)想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癥，然后覺得自己今后的日子估計只能在輪椅上度過，最后連自己故去之后骨灰都想好撒哪里了。

　　想著自己上輩子那么突然的去世，也不知道自己的遺體怎么處理了。那時候謝嘉明是不是得傷心死?。炕蛘咦约核篮蟛痪镁桶炎约和酶筛蓛魞?！

　　身旁的謝嘉明原是白瓷般冷白的膚色，現(xiàn)今都變成劣質(zhì)墻灰的顏色，灰突突的白。眉毛不由自主的緊皺著，眼睛慌亂四處張望，嘴唇被牙齒咬著泛著紅。

　　發(fā)現(xiàn)羅茜只會搖頭含淚看著自己，一顆心也徹底亂的不成樣子。另一組的女生也跑到了終點，體育老師也走近了她們，又開始了一輪記成績。

　　“老師！老師！”謝嘉明的聲線焦急，慌亂的樣子讓人害怕。羅茜的身體逐漸發(fā)軟無力，謝嘉明只能把人努力拉在自己這面，將力道卸載自己身上。

　　體育老師應(yīng)聲回頭就看見羅茜被謝嘉明緊緊的扣著肩膀，好似沒有力氣的癱在謝嘉明身上，頭沒有支撐的靠著，而謝嘉明則慌里慌張的喊著自己。

　　謝嘉明的聲音一時間吸引了不少目光，有人看到羅茜滿頭冷汗，眼尾透紅。都擔(dān)心的一擁向前，圍了不少人。比賽開始前說著謝嘉明和羅茜的那些人，更是不嫌事大的走過來明目張膽的看熱鬧。

　　“呦，這是怎么了？剛才不還能的第一，跑短跑呢嗎？現(xiàn)在怎么只會扒著人裝可憐啊？哈哈哈——”

　　聲音是從人群外圍傳進來的，每個人都在回頭，想著是誰說的。可是回頭看到的都是一張張不是我的面龐，明明這么多人，竟然找不到到底是誰說的。

　　謝嘉明擔(dān)心羅茜心都亂成了一團亂麻，這時候還聽見有人說著風(fēng)涼話。頓時把蒼白的臉上涂滿了紅暈，想起身把人群撥開，把那人給逮出來。

　　才一起身就感受到羅茜的重量，細(xì)小的手指緊緊的抓著自己的衣袖。她現(xiàn)在正是需要自己的時候，謝嘉明只能目含兇惡的環(huán)視了一圈人，打算這群人的臉刻在心里，秋后一起算總賬。

　　體育老師大步走進人群中心，這才發(fā)現(xiàn)羅茜也不是沒有意識，懸下的心才放了大半。“都別在這兒干站著了？看熱鬧也有個度吧，讓開點，讓空氣流通些。”

　　圍一圈的人都是學(xué)生，在學(xué)校這個制度里面，老師象征著無法反駁的權(quán)威。即使他只是體育老師，但依舊沒有學(xué)生會當(dāng)面和他叫板。這需要的不僅僅是勇氣，還有一個想反抗的靈魂。

　　學(xué)生們逐漸散開，但是學(xué)生們依舊還是個圈子。雖然老師的權(quán)威沒有余力反抗，可是沉默的違背向來都是孩子們慣用的招數(shù)。

　　體育老師沒有時間在這個時候強調(diào)自己的威嚴(yán)，看著學(xué)生還算給自己面子，也就得過且過。詢問起這個出于事態(tài)中心的兩人。

　　“羅茜，羅茜？”體育老師用手晃動著羅茜的肩膀，這讓一直負(fù)擔(dān)著羅茜身體重量的謝嘉明也一起動了起來。羅茜不是昏迷，自然不用什么掐人中，人工呼吸和心肺復(fù)蘇。

　　幾聲叫喊之后就了神，含著淚的眼睛這時候也閃著光?！袄蠋??！崩蠋熓菣?quán)威，不僅僅能體現(xiàn)在言出必執(zhí)行上面，更是一種安全，心理上的依靠。

　　即使這位體育老師并不精通醫(yī)理，可他的到來卻讓羅漫無邊際的瞎想落了地。

　　“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嗎？”體育老師是個話癆，在女學(xué)生面前侃大山，自然是認(rèn)識羅茜。見著平日里精氣神十足的人，現(xiàn)在和那烈日下的嬌花似的毫無生機。自然心生憐惜，語氣禁不住的溫柔。

　　一樣的問話，謝嘉明一句能讓羅茜眼中含淚，滿腔委屈難受直沖胸腔。可體育老師的話只是讓羅茜豎起堅強的盔甲，不想讓自己被人看輕一分。

　　“腿疼?！焙唵卫?，沒有一點幾分鐘之前還站不穩(wěn)的樣子。

　　“哪條腿？左邊還是右邊？”體育老師問著羅茜，心里想著她剛才跑步時也沒有摔倒磕碰，心底也就有了大致想法。

　　“左腿。”羅茜嘴里說著左腿，手上卻直直的指著自己的右腿。相當(dāng)一個堅強的孩子，一直都不是件容易事情。

　　體育老師還在想著這孩子應(yīng)該沒多大事情，結(jié)果就看到據(jù)說成績很好的人，指著左腿說右腿。這么簡單的問題，都能做錯可見孩子還是怕了：“哈哈哈，連左右都過分不清了？”

　　壓抑的氣氛瞬間輕松了很多，圍在周圍的人也都輕聲笑了起來。坐在羅茜身側(cè)的謝嘉明也無奈了，面色的紅暈慢慢下去，嘴角微微勾起，盡力把自己當(dāng)成羅茜的人形拐杖。而后低聲在羅茜身側(cè)說一句：“茜茜，別怕?！?p>　　羅茜默默的點了點頭，然后那只抓著謝嘉明衣袖得手，攥的更緊了。

　　體育老師站在羅茜對面，直觀的看著這傻孩子犯傻，一句堅強還沒有說出口就見著這倆孩子在自己面前你儂我儂。他竟然好像知道了為什么之前那么多孩子來看熱鬧了。敢情是來圍觀早戀的??？

　　狗糧不僅是對單身人士的侮辱，更是對已婚人士的無視。

　　體育老師結(jié)婚多年，看著兩個毛還沒長全的孩子在自己面前大秀甜蜜。心里面逗弄的心思頓起，“羅茜啊，所以你到底是左腿疼還是右腿疼？大腿還是小腿？是骨頭疼還是肌肉疼？是跑步磕到了還是運動崴到了？”

　　一連串的問題像是新年臨近沒有停頓的鞭炮，噼里啪啦攻擊性極強。鬧得羅茜兩眼發(fā)懵，一堆的問題里竟只知道自己是右腿疼。其他完全處于做英語聽力時候的狀態(tài)，每個字都聽懂連起來就傻掉了。

　　“右……右腿疼?！绷_茜迷茫的回了一句，看著體育老師機關(guān)槍似的嘴又要張開，登時拉謝嘉明的衣袖解圍。

　　“老師，我看羅茜也沒摔倒，褲子衣服連灰塵都沒有。應(yīng)該不是骨頭或者崴了，應(yīng)該是肌肉拉傷吧？”謝嘉明見羅茜羞紅的狀態(tài)，腦袋也開始飛速轉(zhuǎn)起來。

　　謝嘉明這句話一問出，周圍看熱鬧的人都不由自主的看向羅茜的衣服褲子。順著謝嘉明的話，將羅茜那場跑步也在腦子里面回放了起來，仔細(xì)想想還真的沒想出來什么崴腳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