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褒沖進去時,屋子里已然煙霧彌漫,只得一邊用袖子捂住口鼻,一邊向里屋走去,呼喊著:“冼瑛,冼瑛?!?p> 而此時頭頂紅蓋頭、一身赤喜服的冼瑛仍端端正正地坐在床上。
馮褒趕緊跑過去:“冼瑛,房間起火了,跟我走!”
冼瑛左手撩起蓋頭,伸出纖細右手放在馮褒的掌心,有些驚異地問道:“馮褒?”
眾人焦急地等在外面,看見馮褒咳嗽著將新娘背出來,皆拍手稱贊。
其他人提著水桶跑回來,繼續(xù)滅火。
馮褒抬眸看向門口的出題人,問道:“我可算過關了?”
門口的大漢們笑著撓頭:“這就要問我們小姐了?!?p> 冼瑛在蓋頭下,低聲喚了一句:“夫君?!?p> 馮褒整個人僵了一下,不顧身后燃燒的房子,背著冼瑛往院外的花轎走去。
馮褒低聲說道:“如果我沒有闖進去,你是不是就會被燒……為了考驗我,你竟然用自己的性命做賭?”
冼瑛在他耳邊道:“我設局考你,自然該交出自己與之對應的代價才算公平。雖然你我從未謀面,但一輩子很長,我不想草草?!?p> 馮褒微微一笑:“夫人扶好我,要邁門檻了?!?p> 任遠憂看著離開的新婚夫婦,贊嘆道:“我竟不知道這是誰在考驗誰了,居然有人用命來考的?!?p> 陶濤道:“可這房子怎么辦?”
尹生慕道:“聽聞俚族嫁娶女兒,便是送離,女兒的所屬皆不復,所以冼夫人的房間或許也是如此吧?!?p> 眾人正看著眼前熊熊燃燒的房子,眼前的景象已然轉換成了一處別院。
任遠憂道:“又換了?”
陳天瀟皺眉道:“這次系統(tǒng)切換的也太頻繁了吧?”
韓星越看了看自身穿著道:“這次我們似乎還是下人,只是好像不在冼家院子了。”
尹生慕道:“似乎是在馮府上。”
正說著,看馮褒和冼瑛皆是正式服飾從后院走出,冼瑛已然是婦人打扮,兩人面色嚴肅,似乎有要事處理。
眼看著前廳坐滿了人,任遠憂和陶濤混在侍女中走進去,而男生們則留在外面守門。
“馮大人、馮夫人到!”
前廳眾人皆站起,作揖行禮。
兩人上位道:“諸位都坐,上茶?!?p> 任遠憂和陶濤便依著別人的樣子,恭敬地給落座諸人倒茶,看他們的裝束,似乎是周邊部族的人物。
果然,馮褒開口說道:“今日把諸位首領號召至此,是因為張首領有事要說,我和夫人覺得此事非同小可,便與各位一同商議。”
張首領聞言站出來,道:“我要舉報于首領隱瞞收成,瞞稅漏繳。”
眾人聞言皆面面相覷,這本來都是所有首領心知肚明的事,且此事并未妨礙他部利益,并不算什么大罪,況且于氏是冼夫人的外祖親戚,大家一般也是不得罪的,這張首領今日在眾人面前挑明此事,是何寓意?
任遠憂自然不知道這許多背景,奉茶之后便立于眾首領座位之后,低眉順眼地聽他們講話。
于首領聞言也不起身,笑道:“收成幾何,稅收多少,都是賬本上清清楚楚記著的,若你以此誣告我,可得拿出切實的證據來?!?p> 張首領:“我自然是有十足的證據才來告發(fā)你,這十數本賬冊是你們部族的財管上交的賬本,而這邊的十數本賬冊才是你們部族這些年來真正的財物情況,只消一對比,你這些年來的隱瞞便真相大白?!?p> 于首領聞言眼睛一瞇,而后問道:“如何證明如你所說,那些便是真的賬本呢?要是我真的隱瞞收入、逃稅漏稅,怎么還會留下真賬本來做證據呢?”
“沒錯,但是沒人是傻子,總得給自己留條后路。你們于氏的財管眼見年歲已大,你便打算給他一筆錢,讓他隱退,但由于你不肯用其子頂上他的財管之位,眼前正為難吧。”
于首領聞言翹起腿,道:“張首領似乎對我族內之事了如指掌啊,但如你所言,我與財管有了私人恩怨,若那真賬本是他提供,便不可謂是公正真實,十分有可能是為了陷害我故意為之?!?p> “于首領何必心急?我有說這賬本出自財管之手嗎?錢財之事從來都不是只經一人之手,記賬人和審賬人擔心被你們牽連,都做了真賬備份,這不是一人提供,而是兩人的手筆?!?p> 于首領聞言目露兇光:“我倒好奇,我族內的人為什么偏把這事告訴給你張首領了呢?”
張首領看了他一眼,在大廳走了一圈,邊走邊說:“并非我一人知曉此事,在座各位不過不想當這個出頭人罷了。你們只以為他于氏部族常年隱瞞賦稅只是他們一族占了便宜,但你們可知,我們嶺南一帶的稅收總額是量各部之力、看各部之和,長此以往,他們少交的稅,是我們各部替他補了。若是豐年自不覺,一旦趕上災年,沒有積累,又該如何?同樣是出力勞作,憑何我們的族民要替他背負?”
各部首領皆沉默不言,握緊拳頭。
任遠憂和陶濤對視一眼,眼下這種情況,只看馮氏夫婦如何判決了。
馮褒道:“夫人,這事關各部族,你覺得該如何?”
冼瑛聞言站起來,沉聲道:“我知道各位首領明知此事仍不聲張,一方面是想息事寧人,但另一方面是顧及于氏乃是我外祖一脈,而于首領是我親舅。”
任遠憂和陶濤對視一眼,原來如此。
冼瑛而后鞠了一躬:“此事我失察,以致如今才知曉,是我有失。但做錯事就要承擔,不管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今日之事,便就是于首領錯了,按律,該還上所有虧欠的稅資,待彌補之后,卸去首領一職,去千里長沙駐守十五年,以抵消罪責?!?p> 于首領終于站起來:“百合,我是你舅舅,況且罪不至此,你怎么能把我分配到那荒島許多年!”
“現如今,我們先律法后情理,于首領,犯罪就要受罰!”
眾人聞言,皆是嚴肅,冼夫人對待親舅尚且如此,更遑論他人?無不以此為戒,遵循政令,不敢有他。
圼忻
馮褒:我夫人好膽量、好氣派,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