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拜師

　　魯樓把水遞給魏富貴，說道：“昨夜的事，是不是嚇到你了？”

　　魏富貴聞言吃餅的手一頓：“沒怕?！?p>　　魯樓聞言笑了笑，解釋道：“我們本是一幫唱覃腔的江湖藝人，走南闖北，飄忽不定，久而久之，大家就給我們起了個名字——哥老會，一路上也有越來越多的能人加入其中，所以日益壯大，也算小有名氣。昨夜那個官兵叫管豹，有次我們在村口給鄉(xiāng)親們唱戲，管豹直接帶兵過來，把我們搭起的臺子毀了，還要以擾亂視聽給我們定罪。”

　　聞言，其他人都回憶起當初的事，低下頭沉默不語。

　　魯樓繼續(xù)道：“好在村長從中說和，最后我們給了他十兩銀子，這事才算了了。俗話說，民不與官斗，更何況是我們這種流民，告別村長，我們便打算離開，可是次日，管豹卻又派人過來，要我們去他家給他娘唱。呵，也算欺人太甚吧?！?p>　　魏富貴聞言問道：“不可以直接走嗎，他們又打不過你們？”

　　“當然可以，可是村長不能。若我們一走了之，他們便要帶村長回去復命，沒辦法，我們便去了他們家中。管豹不過是個八品小官，但府中已然是十分富麗，可見是平時搜刮民脂民膏不少。既然去了，我們便打算好好唱的，可是，他不僅指手畫腳，最后更要……算了，這些不提也罷，只不過他最后欺人太甚，我們忍無可忍便動手了，我一時氣急，斷了他小指而后便帶人走了。之后才聽說管豹的堂兄是都城四品官員，堂姐是宮中娘娘，因此他才敢這樣作威作福，我們聞言便趕緊離開了。管豹又哪里是肯輕易放過的人，一路追蹤，直到昨晚。”

　　魏富貴聞言心中的疑慮全消了，他相信這樣坦率正直的人不是壞人：“我相信您，不管將來去哪兒，我都跟去?！?p>　　魯樓聞言摸了摸他的頭：“你放心，我們即刻便要歸山再不復出了，若有一天還是被官兵找到，我也一人去承擔，絕不會連累你們，只是現(xiàn)在我實在不愿為管豹這樣的人去認罪。”

　　其他人道：“大當家，說的什么話？如今有福同享，以后有難同當就是了?！?p>　　魯樓搖搖頭：“只是可惜，我們的覃腔再不能讓世人聽到了?！?p>　　“大當家說的哪里話，我們將來去了山上，照樣可以唱覃腔?！?p>　　“對啊，而且山上也有人，除了人還有動物花草，實在不行還有日月山風，世間萬物皆為聽眾?！?p>　　魯樓聞言笑了，點點頭。

　　任遠憂他們躲在樹后聽到了這一切，陶濤道：“這也算亡命天涯了吧？不過，哥老會這幫人的心態(tài)真好，灑脫樂觀，坦坦蕩蕩?！?p>　　陳天瀟道：“是啊，能想通這些的又有幾個人呢？”

　　任遠憂摸著下巴道：“可我還是有點好奇，究竟管豹做了什么更過分的事？”

　　陳天瀟：“……小孩不需要那么好奇，你看看慕慕就沒你那么多話。我看看還有多少時間，嗯，剛過去不到兩小時?！?p>　　任遠憂有些累，便打算靠在樹上休息下，卻不想一下子靠在了一塊石頭上，轉頭摸了摸石頭：“又換了？”

　　陶濤差點沒站穩(wěn)，韓星越趕緊扶住她，看了看腳下：“已經到山上了?！?p>　　這山不算高，但風景卻好，而且無路陡峭，確實少有人煙。

　　尹生慕道：“這應該就是魯樓他們打算隱居的山上了吧？”

　　陳天瀟點點頭：“確實是個好地方?！?p>　　而這時，便聽到這山間傳來清脆的梆子敲打聲，而后便是暢快的戲腔傳來：“只因皇兒年紀幼，讓與我父坐幾春?！?p>　　“嘩啦啦展開功勞簿，看有你父的幾件功……”

　　五人聽得投入，可是聽到后來，兩人越唱越激烈，任遠憂道：“這是要打起來了嗎？”

　　陶濤道：“聽著像是?！?p>　　陳天瀟道：“有意思，我們過去瞧瞧。”

　　五人聞聲走過去，發(fā)現(xiàn)這山頂前方剛好有處稍微平坦些的空地，幾個人正在此處開嗓，另有人在旁敲梆奏樂，這“戲臺”天然寬敞，讓人格外舒心。

　　而魏富貴就站在后邊認真地學，魯樓在一旁仔細地輔導。

　　陶濤道：“看來魏長盛應該就是在此處習得了技藝，才有后來名震天下的本事?！?p>　　韓星越點點頭：“魯樓確是個好老師，聽說這種江湖組織，領頭的人總得是技藝服人、德行服人才能勝任，可見魯樓不簡單?！?p>　　任遠憂卻越來越擔心：“可我總覺得，管豹那事不會那么容易就算完了。”

　　陳天瀟敲了一下任遠憂的頭：“你這丫頭怎么總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我只是擔心嘛?！?p>　　而那兩個“吵架”的人唱完了，擦了擦汗休息，看見魏富貴在魯樓的指導下頗有模有樣的，便道：“三兒，你以后要是打算一門心思學覃腔，不如便拜大當家的為師吧？”

　　“是啊，如此一來，名正言順。”

　　魏富貴自然愿意，但還得看魯樓的意思，魯樓看向他：“向我拜師，你愿意嗎？”

　　魏富貴高興地立馬答道：“愿意！”

　　其他人都高興地圍上來：“那我們可得好好準備拜師儀式，這可是大當家的頭一位弟子，也沒準就收這一位，可不能馬虎了?！?p>　　魯樓擺擺手：“山上簡陋，只要心誠，不拘那些虛禮，且取幾根香和一盞茶來?！?p>　　魏富貴立刻跟著大人們去準備，而魯樓則坐在山頂一處石頭上，手指在膝蓋上輕輕敲著，似乎有些緊張和期待。

　　不一會兒，魏富貴便回來了，先取了三根香雙手奉給魯樓，而后又自己取了三根。

　　在火上點燃，師徒倆舉著香一齊跪到山前，魯樓道：“壬辰年四月十八，覃腔弟子魯樓于隱野山上收魏富貴為徒，傾囊相授，教其技藝，正其德行，愿天地為鑒?！?p>　　魏富貴也道：“我魏富貴愿拜魯樓為師，尊之敬之，悉聽教導，以父而養(yǎng)。”

　　說罷，兩人扣了三個頭，將香插在了山間的石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