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日朗晴空,碧波清浪,是個難得微風(fēng)徐來,清爽又暖陽的日子,這種天氣,最適合用來睡覺了。
大大的貝殼里,一尾紅色的小鯉魚正吐著泡泡睡的正香,歲月如此靜好,夢境里的燒雞如此可口。
啪嗒,口水沾濕了身下的鮫紗。
突然,貝殼開始劇烈地?fù)u晃起來,伴隨著湖水的動蕩,粉色的貝殼被迫隨波逐流,緊接著被一條驚慌失措的大魚一尾巴甩在了岸上。
受到重?fù)?,貝殼被迫張開了緊閉的口子,結(jié)果里面的小鯉魚只是砸吧了一下嘴巴,吐了幾個小泡泡,便翻了個身,背對著折射進(jìn)來陽光的那一面,繼續(xù)睡了過去。
……
黎姝是被冷醒的,那冷風(fēng)嗖嗖地刮在她的鱗片上,吹的她都快成小魚干了。
砸吧砸吧嘴,小尾巴往旁邊一拍。
嗯哼?
水呢?
懶散的眼皮一掀,卻發(fā)現(xiàn)自己正處于萬丈高空之上,俯瞰大千景象,還是那種快速倒退的。
我嘞個巴巴。
腦子瞬間清醒,身體也開始控制不住地發(fā)抖。
眼珠子不忍直視地往上翻,差點(diǎn)翻成死魚眼,卻不小心對上了一雙下斜表示鄙視的鳥眼。
哪……哪來的大鵬鳥啊!
她不是在水里嗎?
她不是在睡覺嗎?
誰能告訴她這是怎么了?
今天早上翻的老黃歷也沒說會遇到禍?zhǔn)碌陌?
還有,這眼神怎么回事,輕蔑?
嘖,瞧不起她是吧?嘿,她這暴脾氣...
魚尾一彎,做出甩臉的動作。
不行,頭暈,想吐。
“孽障,哪里跑!”
正搖頭晃腦間,身后傳來一聲呵斥,由遠(yuǎn)及近,清冷的嗓音明顯幾分怒意。
黎姝睜開眼睛想要在暈倒前瞧瞧這聲音的主人是誰,看能不能呼救一下,讓他好心幫幫她這條可憐無辜又倒霉的小鯉魚。
結(jié)果,她頭剛歪了一半,好不容易看到一抹墨白色的道袍,遠(yuǎn)處便飛過來一團(tuán)白光,命中率極高地打在咬著她的大鵬身上。
然后大鵬吃痛地張開了嘴巴。
被叼在大鵬嘴里的她魚臉一僵,開始驚恐地往下掉。
“啊啊啊啊啊!!!”
要魚命了。
“啊啊啊...嗝....”垂直往下掉到連聲音都變調(diào)了。
墜了好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呼救。
“救命啊!!!!”
魚生如此美好,她還不想翹辮子,還是臉著地的那種,太丟臉了。
遠(yuǎn)處,那穿著一身墨白色云紋道袍的男子身形一頓,最后眸色深幽地看了一眼遠(yuǎn)處快成墨點(diǎn)的大鵬,便轉(zhuǎn)身往那只已經(jīng)開始罵街罵爹的小鯉魚而去。
大鵬趁此機(jī)會,跑的更快,幾分轉(zhuǎn)眼間便不見了蹤影。
“嗝。”被一雙白凈修長的手掌捧住的時候,黎姝嚇得打了個嗝,腦袋暈七八胡的,差點(diǎn)又翻了死魚眼。
但出于自保的本能和習(xí)慣,她嘭的一下,白煙過后,瞬間變回原形,浮在空中,然后跟八爪魚似地往前劃拉,勾住一件‘東西’,便像樹袋熊一樣地死死纏上去。
結(jié)果被她七手八腳抱住的‘東西’竟然想推開她,嘿,她這暴脾氣,指尖一繞,快速施了個定身術(shù),非常牢固,怎么扯也扯不下來的那種。
嘛,安心了。
我暈。
離塵子:“.....”
懷里抱著個十五六歲模樣的紅衣小女孩,雖然是只鯉魚精變的,但她這雙腿夾腰,手摟脖子的姿勢,實(shí)在是讓人行動不方便。
只是未及他動手,對方便施了個定身術(shù),雖然不是在他身上,但這樣,他也無法輕易把人從身上弄下來了。
眉眼微皺,有些無奈。
“姑娘?姑娘?”身子緊繃,盡量不碰到多余的位置,卻發(fā)現(xiàn)掛在他身上的小鯉魚精貌似,可能,好像,暈過去了?
“.....”
離塵子有些發(fā)愁了,這般抱著也不是辦法。
轉(zhuǎn)身,視線朝著大鵬鳥離去的方向看了一眼,狡猾的大鵬鳥早已不見蹤影,如今追上去想來也是來不及了。
心下喟嘆,卻也不悔,沉吟片刻,足下飛劍一點(diǎn),朝地面而去,落在一處山頭。
尋了一處洞穴,畫下符陣,便開始嘗試破解這定身術(shù)。
但奇怪的是,尋常定身術(shù)就算難解,卻也并非無解,可這小鯉魚精用的定身術(shù)他卻是如何也解不開。
眸色微沉,表情肅穆,陷入一片思索之中。
細(xì)想一下,那大鵬逃跑之際為何還要冒險(xiǎn)擄走這鯉魚精?此間定然是有有他不曾知曉的重要原因。
難不成這鯉魚精跟那大鵬是舊識?
這個念頭一起,未到片刻,便被離塵子抹去。
若真那樣,這大鵬又怎會不顧這小鯉魚精的性命,再者,半路將它帶上,豈不是更將它置于危險(xiǎn)之地?
即便不如此,看這小鯉魚精剛才的反應(yīng),分明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
性格也是膽小的很,估摸著是飛來橫禍。
脖子被摟的有些酸痛,離塵子從思索中回過神來,卻也不敢側(cè)頭去看懷中人的情況,就怕一不小心蹭到哪里,可這般下去也著實(shí)不是一回事,果然還是要讓她先醒來再說。
這定身術(shù)即是她施的,那她自然也是能解的。
這般想著,指尖捏了一縷白光從少女后腦勺進(jìn)入,昏睡中的黎姝只覺一股暖流在大腦中擴(kuò)散開來,讓她原本緊張害怕的神經(jīng)漸漸平息下來。
身體可以感覺到的放松許多。
但還是像八爪魚似地纏的很緊。
像是怕他跑了一樣。
離塵子眉頭皺了又松,最后眼神釋然。
罷了,畢竟也是因他緣故才會從高空墜落,受到如此驚嚇。
而且她纏上來時動作干脆利落,沒有半點(diǎn)旖旎的心思,可以說,只是出自本能反應(yīng)的不想再掉下去,尋求安全感。
在妖怪的年齡段里,這么大的,應(yīng)該還是個孩子吧。
念此,離塵子緊抿的唇角往上揚(yáng)了一抹平和的弧度。
“嗯———”一聲嚶嚀,嬌嬌軟軟的,還帶著幾分哭腔。
之后便是哽著嗓子的抽噎,委屈又可憐。
離塵子字正腔圓的話語到了嘴邊,聽著這聲音,神色短暫怔愣,再開口時,語氣已壓低一個度,變得和緩許多。
畢竟還是個孩子,定是嚇怕了。
“姑娘,可否把定身術(shù)解了,先從貧道身上下來?”低醇的嗓音渾厚又輕柔。
黎姝迷糊了小半會兒才完全睜開眼來,正想順從他的意思去做,臉色卻莫名從蒼白變得漲紅。
跟打翻了的胭脂盒似的,慌措又不安。
“我,我忘了怎么解開了...”
說著,聲音又哽咽了起來,像是在羞惱自己的愚笨。
離塵子也覺得這小鯉魚精有些傻傻的,但以他的道齡,總不能跟個孩子置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