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要怎樣！你就忍心看著將士們就這么被敵人屠戮么？”
一拳重重砸在身旁的木樁上，李凌又急又氣，渾身發(fā)抖。
騎兵突擊的速度實在是太快，即便是步兵們距離李凌的方陣并不遠，但他們還是沒等逃過一劫，后隊才剛剛進入方陣弓箭手的射程，騎兵便已經追了上來混戰(zhàn)在一起。
放箭？
雙方混戰(zhàn)在一起，如果放箭，結果就是所有人一起死，李凌不可能做出這樣的決定。
盾墻前推？
盾墻前推就會導致整個陣形混亂，同時也會失去原有敵軍營地的防護，一旦騎兵開始兩翼包抄，全軍都會陷入極其危險的境地。
沖出去救人？
步兵跟騎兵互懟，除非是腦子瓦特了才會做出這么愚蠢的決定。
身為一名指揮官，最無力的情況便是如此，看著還有兩三百人沒有逃回陣中，看著敵人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地下屠戮，李凌卻什么都做不了。
弓箭不是步槍，混戰(zhàn)之中根本無法做到外圍精準獵殺，即便是黃忠也沒有把握，更何況黃忠此時還在龜山！
其實又何止是李凌？
這些兵士們看著敵人在陣前屠戮，也是憤恨異常，卻又無能為力，誰都知道不依托工事，步兵根本無法與騎兵對抗。
“主公，下決定吧！”
看著陣外活著的士兵越來越少，白起走到李凌的面前，單膝跪地，他在逼李凌做決定。
“不行，我不能這么做！”
李凌當然知道白起想讓自己下的決定到底是什么，也知道這是眼下最佳的選擇，可正如李凌說的，他實在是下不了這樣的決定，這決定太冷血了。
“主公不該如此婦人之仁，若是主公不忍下手，那白起便去下這個命令！”
“行了行了，別絮叨了，我知道了！”
何為婦人之仁，李凌現(xiàn)在正在做的就是婦人之仁，甚至他都配不上婦人之仁這個詞！
即便陣外還有一些士兵活著，即便陣外這些士兵當中還有極個別的人能逃回來，但那才能有幾人？
“弓箭手準備！”
一咬牙一跺腳，李凌終于下定了決心！
聽到李凌的這個命令，不少人都心有不甘，甚至想要過來勸說，卻全都被站在李凌面前的白起給瞪了回去。
“放箭！放箭！放箭！”
一連說了三聲放箭，然后整個人便轉過身去不敢再看陣前的戰(zhàn)場。
是的，這便是白起逼著李凌要下的決心，將陣前所有人不分敵我一律射殺！
這是一道沒有任何人情味可言的命令，但是李凌知道，只有這樣，才能從真正意義上減少傷亡。
這些騎兵眼前能夠瘋狂屠戮，等他們殺光了撤回去，回到下邳城頭化身成為守城士兵，待到自己率軍攻城之時，將會有更多更多的士兵死在他們手中。
與其到時候傷亡更大，反而不如現(xiàn)在就趁著他們在陣前之時全部格殺，哪怕是有一些兵士會被自己人的箭矢射殺，也總好過攻城時死的更多。
“放箭，放箭！難道聽不到命令嗎？如果你們有什么疑惑，打完之后來找我白起！現(xiàn)在就給我放箭，膽敢有抗令不遵者，殺無赦！”
李凌的命令是下了，但兵士們卻遲遲沒有動手，沒有人愿意向著自己的兄弟下手，雖然明知道他們逃回來的可能性已經寥寥無幾了。
這個時候，白起站了出來。
從一名士兵手中奪過弓箭，第一個射了出去，然后抽出手中長劍，直接再一次重復了命令！
被白起這么逼著，終于開始有人射擊了，然后是越來越多，士兵們含著淚水，彎弓搭箭，射向戰(zhàn)場。
“夏侯嬰，你去扶主公進帳休息！”
“是！”
眼看李凌身體搖搖晃晃，白起趕忙讓夏侯嬰扶李凌離開，而他自己則守在這里。
顯然那些下邳出來的騎兵也沒想到白起居然會在還有己方士兵沒有入陣的情況下放箭，有不少人瞬間被射殺，剩下的人見勢不妙立刻就要調轉馬頭逃跑。
士兵們本就很是悲痛了，在見到敵人殺了自己的兄弟就要逃跑之后，一個個更加發(fā)起狠來，箭矢一發(fā)接著一發(fā)。
不僅如此，正是因為那些騎兵調頭準備逃跑，反而讓弓箭手看到了機會，這樣一來，敵人就和那些還未戰(zhàn)死的士兵拉開了距離，最大限度縮小了誤傷的幾率。
“去救人！”
戰(zhàn)場情況發(fā)生變化之后，救人的時機也出現(xiàn)了，白起果斷下令步卒出去救人，將那些被砍傷或射傷但還沒有死亡的士兵趕緊搶救回來。
從白起射出那一箭，到所有人停手，再到士兵們從戰(zhàn)場上將兄弟救回來，只有很短的時間。
“我知道你們恨我，是我逼著主公放箭的，第一枚羽箭也是我射出去的！但是你們要清楚！若是我不這樣做，那么就連這些人都不能活著回來！如果我不這樣做，敵人根本不可能留下這么多的尸體！你們有沒有想過，死了這么多的兄弟，再讓這些敵人從容離開，讓他們回到下邳，下了戰(zhàn)馬，拿起武器，走上城頭，到時候，死的就不止是眼前這些兄弟，還有更多的人！這些人，也包括你！”
走到陣前的戰(zhàn)場上，白起一聲高呼，然后又將身邊一個重傷倒地還沒有死掉的敵軍士兵提了起來，手起劍落，那人當場身首異處。
“我會帶著你們殺進下邳，為死去的兄弟們報仇！”
左手使勁將還抓在手中的敵軍腦袋砸在地上，然后右手將長劍直接又從那腦袋的天靈蓋插入，釘死在地上！
此時的白起，半身鮮血半身凈，猶如一尊殺神站在戰(zhàn)場之上，原本很是英俊的面容，此刻看起來竟然有些猙獰，如同兇神惡煞一般！
“報仇！報仇！報仇！”
也不知道是誰起的頭，報仇的聲浪一陣接著一陣，士兵們仿佛是要將怒火全都用最悲憤的聲音嘶吼出來一般。
......
“主公，您還是先休息一下吧？”
聽著外面山呼海嘯一般的叫喊，李凌根本坐不住了，即便是夏侯嬰拉著，也想要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