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中戲院,是西蜀最老字號的戲院之一,早在西蜀還在動蕩之時,便已落成。
不知為什么,明明只是一家?guī)缀鯖]什么靠山的戲院,卻能安然無恙地度過那個動蕩的年代。
川中戲院里面的戲,很雜很廣,有西蜀當(dāng)?shù)氐拇▌。灿形跣鞯氐牡胤綉颉?p> 午夜檔的川中戲院,戲不多。
曹白鹿已經(jīng)抵達(dá)了川中戲院,他走進(jìn)了這個雖然不算大,卻古色古香的戲院之中。
思量再三,曹白鹿還是選擇了一折極為古老的老折子。
畢竟午夜檔,很多戲子都還在休息,可供選擇的折子著實不多,目前表演著的也就那么兩三個。
曹白鹿被接待人員領(lǐng)進(jìn)了包間,包間之后便是大堂,里面也沒有坐多少人。
這戲院的包間不同于拍賣廳里高懸于大堂之上的包間,戲院里的包間其實說白了就是一個個小的天地,在整個大堂的最前面,包間與包間并排,而且也未設(shè)置任何屏障作為遮擋,包間里的景象在大堂里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座椅旁,是一些茶點。
曹白鹿要了一壺菊花茶。
戲馬上就要開始了。
曹白鹿興致勃勃又有些百無聊賴地坐著,他用手撐著腦袋,不知在想些什么。
簾幕落,好戲上演。
鑼鼓響。
一個打扮得極為夸張的老戲子笑著走上了臺。
他一張嘴,便是情感極為豐富的語調(diào)。
“我自江東來!軍旗掛關(guān)西!”
“老來孫問我,何處是大秦!”
他用著抑揚頓挫地語調(diào)喊著開場,臉上不算重的油彩未能掩飾他的真實年齡。
是個極老極老的老戲子。
曹白鹿看著老戲子的表演,不時地喝上一口茶,吃一些茶點。
茶喝完了,將蓋子揭下,自會有服務(wù)人員為你續(xù)上。
戲唱著,臺下人聽著。
后面大堂里坐著的那兩三個人,約莫也是想來感受一下午夜檔戲曲的魅力。
只是未曾想戲曲折子太過老舊,韻味根本不適合現(xiàn)在的人,自然翻了車。
后面的那兩三個人,陸陸續(xù)續(xù)地離開了大堂。
整個小院里,只剩下了曹白鹿一人。
老戲子無視了那兩三人的離去,他唱著戲。
這戲,曲律綿長。
其實,哪怕曹白鹿也走了,他也必須把戲唱完,因為像這樣的老折子,不止有活人在聽。
這些都是規(guī)矩。
戲,還在唱著。
曹白鹿,也還在聽著。
可能是因為臺下就剩曹白鹿一人的緣故,這老戲子也開始逐漸不再遵循那些戲曲定式。
比如,在一番詢問時,唱戲人本該看向大戲臺下的正中央,表現(xiàn)手法是看向所有觀眾,而現(xiàn)在,這老戲子會直接看向曹白鹿。
戲唱到了某處。
“大家來說說!我可該如何是好哇!”老戲子一邊用著他那獨特的嗓音唱著戲,一邊看向了曹白鹿。
可能也是一時興起,曹白鹿居然接上了老戲子的詢問,將他的下一句臺詞唱了出來:“你且看那皇親國戚皆是糞土,直面圣上討公道!”
韻律悠長,語調(diào)細(xì)軟卻又有力,一聽便是梨園里的老饕。
老戲子顯然沒有反應(yīng)過來,他明顯地愣了一下。
鑼鼓再響。
老戲子回過神來,他那滿是滄桑的眼睛里竟是贊賞。
已經(jīng)很久沒有年輕人這么有趣了。
真的很久很久了。
說實話,他都有些不舍得殺了。
鑼鼓三響。
天地異象。
曹白鹿在那一瞬間,被拉進(jìn)了一方小天地里。
大堂之上,已經(jīng)空無一人,大院里,就只剩下了臺上的老戲子。
老戲子就像是沒有察覺到曹白鹿消失似的,他繼續(xù)唱著戲。
戲開了,就必須唱完。
因為這些老戲啊,不僅是給活人唱的。
老戲子飽含感情的唱著。
臺下,不知何時,又坐滿了人。
有那與曹白鹿見過一次面的西蜀老探花,有那北漢中原因?qū)剐暗蓝赖拇筇鞄?,還有當(dāng)年苗疆蠱師的開山祖師。
還有很多,很多。
有熟面孔,也有許多生面孔。
臺上人唱戲。
臺下座無虛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