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秋遇問段青:“你看這個事該怎么處置?”段青說:“很多兄弟跟著我退出黃河幫,陸上門已經(jīng)不存在了。你拿了海通天、何大海,主要頭目一網(wǎng)打盡。不如就此解散黃河幫?!焙Mㄌ旌鸾械溃骸岸吻啵献右院箴埐涣四?!”段青冷笑道:“恐怕你沒有這個機(jī)會了。現(xiàn)在是吳少俠會不會放過你?!焙Mㄌ炜戳艘谎蹍乔镉?,氣焰馬上就弱了下去。
吳秋遇說:“解散黃河幫?這倒是個好主意,省得他們再為非作歹?!焙鋈挥中纳蓱]:“萬一他們以后再聚集起來,繼續(xù)作惡怎么辦?”段青說:“當(dāng)然不能再給他們那個機(jī)會。其他人遣散就算了。海通天父子,還有何大海,是首惡。當(dāng)然,我也曾經(jīng)算一個。我會帶著他們?nèi)|平府自首,說什么也要把這個根給斷了?!?p> 海通天罵道:“段青,你忘恩負(fù)義,不得好死!到了官府,你一樣是死!”段青輕篾地看了他一眼:“咱們之間有恩有義嗎?我這些天已經(jīng)想明白了,這輩子做的最大的錯事,就是加入黃河幫,受你指使為非作歹。我以前做了那么多孽,就算是被官府判死罪也是死有余辜,我認(rèn)了。你就等著跟我去見官吧。”海通天還要再罵,被吳秋遇出手點(diǎn)了啞穴,再也不能發(fā)出一點(diǎn)聲音。
段青說:“這次又多虧吳少俠相救,段某真是慚愧。我自知一旦見官難有活路,但是我不會后悔,自己做的孽總要承擔(dān)。赴死之前,我有一事相求,還望吳少俠念在我有悔過之意,費(fèi)心成全。”吳秋遇看著他:“你說吧?!倍吻嗾f:“上次在客棧,我那幾個死了的兄弟還沒有安葬,瘋了的也還沒個安置。日前又有兩個兄弟被他們折磨致死。這些我都沒有機(jī)會去辦了。我知道吳少俠是好人,所以想請你幫忙。你放心,銀子不用你花,我告訴你黃河幫總舵的位置,你去那里取就可以了?!眳乔镉稣f:“這個事還是你自己去辦吧。”段青愣愣地看著他。
吳秋遇把段青叫到一邊,小聲說道:“你不要去東平府自首,去洛陽府吧。我認(rèn)識那里的兩位捕頭,寫封信你帶過去,我會跟他們說明你的悔過之意,并且把這次鏟除黃河幫的事算在你頭上。我想他們應(yīng)該會放過你,至少不會和海通天他們受一樣處罰?!倍吻鄵渫ü虻?,用力磕了一個頭,說:“吳少俠,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不怕死,但是確有很多事還沒有辦完。如果能僥幸多活兩年,把兄弟們的事情都辦好了,我就死而無憾了?!眳乔镉霭阉銎饋?,囑咐道:“只要你從此改過,就是一個好人。好人沒有那么容易死的?!倍吻嗾f:“好,我聽你的。”
海小球漸漸蘇醒過來,慢慢坐起來,四下看了看,忽然拍手道:“哈,這么多人!好玩,真好玩!”眾人轉(zhuǎn)頭看著他,不知他搞什么鬼。海小球忽然跳起來,在甲板上歡呼奔跑著:“我上船啦!出海玩嘍!哦!哦!好哦!真好玩!”眾人這才意識到,剛才海小球的腦袋在桅桿上磕了一下,應(yīng)該是傻了。海通天心里著急,身子卻不能動,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段青高聲說道:“黃河幫幫主海通天,水上門門主何大海,陸上門門主段青,糾集部眾,作惡多年,甚至殺傷人命,死有余辜!今幸有大俠吳秋遇,將黃河幫匪首一網(wǎng)打盡。吳少俠素有仁慈之心,不愿傷及大眾,因此只擒匪首,不念余惡。黃河幫眾人應(yīng)感念吳少俠恩德,改過自新,以免他日惹禍上身,追還舊惡。海通天幫主、水上門主何大海、陸上門門主段青,即刻赴洛陽府自首。黃河幫自今日起,即時解散,永不聚集!”黃河幫的人聽了,面面相覷之后,有的垂頭喪氣,有的如釋重負(fù),紛紛丟掉了手里的兵器。
客船上的人歡呼起來。“好??!”“這下黃河上太平了!”“多謝吳少俠!”“吳少俠威武!”胡老板興奮地對旁人炫耀:“我跟吳少俠說過話,我們說過話的!”有人走到呂云身后,憤恨地用力將他推倒。柳如夢從角落里走出來,招呼道:“一心哥哥,好了嗎?快點(diǎn)回來吧。”
呂云先前被吳秋遇點(diǎn)了穴,摔倒時無意中磕碰了幾下,身子竟然能動了。他看了一眼柳如夢,心中竊喜,悄悄爬起來,準(zhǔn)備去挾持她做人質(zhì)。胡老板看到了,馬上叫道:“有人要傷害吳少俠的家眷!”眾人一發(fā)涌過去將呂云圍住,一陣拳打腳踢。呂云的穴道剛解開,身子不靈便,只能抱著頭忍著挨打。
不知是誰喊了一句:“這小子不知悔改,這時候還想著害人,把他扔下去!”“他會水,先把他手腳捆上!”眾人把剛才受到的驚嚇和屈辱全都發(fā)泄在呂云身上,把他捆好了,拋下船去。呂云撲通一聲落入水中,很快沉了下去,沒了動靜。
吳秋遇讓黃河幫的人把剛才搶奪來的財物送回客船。先前領(lǐng)了銀子的人也自覺地把銀子交出來。眾人躲過一劫,各自領(lǐng)了自己的東西,無不開心。吳秋遇問人要了紙筆,寫了信,交給段青:“到了洛陽府,把這封信交給鄭越山捕頭,或者杜捕頭。他們看完信就知道了。我們還要繼續(xù)趕路。黃河幫的事,你就看著處理吧?!倍吻喙笆肿饕?,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吳秋遇回到客船,把那幾個被點(diǎn)穴的放回去。告訴船家可以把搭板、撓鉤、纜繩拆開了。兩船分開。段青帶著自己的兄弟,押著黃河幫的人離開了。
客船上的人紛紛找吳秋遇道謝。柳如夢都被擠到了后面。吳秋遇趕緊擠入人群,把柳如夢護(hù)住。眾人這才意識到不妥,各自往后退了一些。吳秋遇對眾人說:“我們想要下船,哪里能就近靠岸???”船家說:“只要吳少俠吩咐,哪里都可以。要說最近的,剛才經(jīng)過一個廢棄的碼頭,應(yīng)該還能用?!眳乔镉稣f:“多謝大叔。那就麻煩你們了?!贝荫R上去吩咐,船調(diào)頭向廢棄的碼頭駛?cè)ァ?p> 大船靠岸。船工系好纜繩,搭好板子。吳秋遇扶著柳秋夢上了岸。眾人紛紛招手道別。吳秋遇和柳如夢跟眾人打了招呼,轉(zhuǎn)身往岸上走去。
柳如夢忽然說道:“一心哥哥,我的包袱好像重了。”兩個人檢查一看,發(fā)現(xiàn)里面多了幾錠銀子,也不知是誰趁亂塞進(jìn)去的。想要返回去歸還,卻見大船已經(jīng)離岸遠(yuǎn)去。柳如夢說:“既然已經(jīng)這樣,那咱們就收著吧?!眳乔镉稣f:“來,把東西都給我?!绷鐗舭寻そ唤o吳秋遇,抱住他的胳膊,把頭貼了上去。吳秋遇稍稍愣了一下,沒說什么。兩個人一起往岸上走去。
柳如夢說:“一心哥哥,剛才你一個人對付黃河幫那么多人,我還真有點(diǎn)擔(dān)心??墒呛髞砜茨惆阉麄兌即驍×耍媸菂柡??!眳乔镉鲮t腆地笑了一下:“我原來對習(xí)武也沒什么興趣。師父讓我練功的時候,我總是偷懶。后來下了山,經(jīng)歷了很多事,才發(fā)現(xiàn)武功可以用來救人,還可以對付壞人?!?p> 兩個人一路上說著話,往東南方向走去。吳秋遇不想讓柳如夢吃苦,本想就近雇一輛馬車,可是走了二十多里都沒有看到人。柳如夢漸漸有些跟不上。吳秋遇說:“累了吧?咱們停下來歇會?!绷鐗敉闹芸戳丝?,說:“這里荒郊野外的,咱們還是抓緊趕路吧。”
吳秋遇說:“我背著你走。”柳如夢搖頭說:“不用。我不累。”吳秋遇說:“來吧。我有丁大哥教我的追風(fēng)架子,背著你咱們還能走快些。”說完便蹲下去等著。柳如夢知道走得慢,堅(jiān)持走只會拖累,于是輕輕伏到吳秋遇背上。吳秋遇背起她,使出追風(fēng)架子,奔跑起來。柳如夢歡快地驚呼起來:“啊,太快了!”
一口氣跑出十余里,吳秋遇放慢速度。柳如夢伏在他背上,頭貼著他的頭,心中充滿甜蜜,忽然直起身子說:“一心哥哥,你出汗了。放下我,找地方歇一下吧。我不想你太累了。”
吳秋遇背著柳如夢來到一棵大樹下面,輕輕放下她。柳如夢靠著樹干坐下。吳秋遇也坐下來,望著遠(yuǎn)處。柳如夢深情地望著他。吳秋遇隨手從地上揪起一截野草,在手里輕輕捻著,漸漸若有所思。柳如夢知道他又在想小靈子,臉上的表情也漸漸凝重起來。
吳秋遇低下頭,始終沉默。柳如夢看著他,輕聲問道:“一心哥哥,咱們不在一起的那些日子,你想我沒有?”吳秋遇轉(zhuǎn)過臉來,說:“當(dāng)然,當(dāng)然想你了?!绷鐗魡枺骸熬拖衲悻F(xiàn)在想著小靈子一樣?”吳秋遇眼神躲閃了一下,說:“也不知道她現(xiàn)在怎么樣了?!?p> 柳如夢稍稍靜默了一會,忽然說道:“一心哥哥,你再耍幾招本事吧。我很喜歡看?!眳乔镉鲆娝鎺⑿?,自己也輕松了不少,當(dāng)即站起身,把隨心所欲手完整地演練了一遍。柳如夢拍手道:“太好了,真是好看!使得跟師公一樣精彩!你也累了吧?來,坐這,歇一會?!绷鐗粽f著,拍了拍身旁的地面。
吳秋遇挨著她坐下來。柳如夢將頭輕輕靠在他的手臂上。吳秋遇扭頭看了她一眼,身子稍稍挪了挪,讓她靠得舒服。柳如夢扶吳秋遇的手臂,頭靠在他肩膀上,望著天空的白云喃喃道:“我經(jīng)常覺得自己就像是天空的云,懸在那里無依無靠。風(fēng)稍微大一點(diǎn),可能就隨風(fēng)飄散了?!眳乔镉雎犓哉Z中帶有幾分傷感,安慰道:“柳大叔不在了,還有我。我會照顧你的?!绷鐗粽f:“嗯。你來了以后,我的心情就不一樣了。有你在我身邊,我就覺得特別踏實(shí),遇到什么事情都不怕。現(xiàn)在咱們又在一起了,真好。真希望咱們永遠(yuǎn)不要分開?!眳乔镉鲚p輕拍了拍她的手腕:“咱們不分開,不分開?!?p> 柳如夢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慢慢閉上眼睛,甜蜜中漸漸睡著了??粗龐扇醯臉幼?,吳秋遇的心情無法平靜。手臂漸漸有些酸麻,他仍然努力堅(jiān)持著,不想碰醒如夢。柳如夢身子越來越軟,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往下滑。吳秋遇把她輕輕攬進(jìn)懷里,讓她可以繼續(xù)安睡,自己也開始打盹。
柳如夢醒來的時候,發(fā)覺自己靠在吳秋遇懷里,有些意外。她輕輕仰臉看了看,見吳秋遇像是睡著了,便又閉上眼睛,繼續(xù)享受靠在吳秋遇懷里的溫暖。
隱約聽到附近有動靜,柳如夢睜開眼,坐起來,看到有三個人往這邊走來。走在前面的是一個四五十歲的婦人,后面跟著一老一少兩個男子。柳如夢輕輕推吳秋遇:“一心哥哥,有人來了?!眳乔镉鲂蚜?,看了一眼,和如夢一起站起來。
那婦人走近了,打量了一下他們二人,問柳如夢:“看你們面生,不像是本地人。路過的吧?”柳如夢輕輕點(diǎn)頭。婦人說:“這荒郊野外的,道不好走。你們咋走到這來了?”柳如夢說:“我們路不熟,走著走著就到這了?!?p> 那婦人看了看吳秋遇,笑瞇瞇把他推到一邊。吳秋遇警惕地回頭看著那兩個男子,怕他們傷害如夢。那婦人笑道:“哎呀行了,丟不了。你們是私奔出來的吧?”吳秋遇輕輕搖頭。婦人在他肩膀上輕輕打了一下:“還不承認(rèn)。你放心,我不會去告發(fā)的。你說你,拐了人家小姐,出門也不說雇輛車。人家嬌生慣養(yǎng)的,跟你受得了這種苦?”吳秋遇問:“大嬸,您知道哪可以雇馬車嗎?”婦人說:“這附近好像沒有,最近也得到三十里外的鎮(zhèn)上?!眳乔镉雎犃擞行┦?p> 柳如夢開口問道:“大嬸,這周圍有投宿的地方嗎?”婦人說:“要找好一點(diǎn)的客棧,也得去鎮(zhèn)上。如果只是簡單住一晚,可以去附近村里借宿?!眳乔镉雒枺骸案浇挠写迩f?”婦人說:“小伙子,算你運(yùn)氣好。跟我們走吧,我們就是前邊村里的。”吳秋遇扭頭看著柳如夢。柳如夢輕輕點(diǎn)頭。
路上,婦人簡單做了介紹。他們是一家人,老漢姓劉,兒子叫春生。婦人語重心長地囑咐吳秋遇:“你把人家小姐拐出來,以后可要學(xué)會照顧人家。不能一時沖動,帶著人家私奔了,以后不負(fù)責(zé)任?!眳乔镉雎燥@尷尬。柳如夢說:“他不是那樣的人。”
進(jìn)了村,很多村民看到婦人帶回一個美女,上前問這問那,叫柳如夢有些難為情。
晚飯后,婦人把柳如夢叫出來,問她:“姑娘,我們是小戶人家,家里沒那么多屋子。你是愿意跟我擠擠,還是跟他???”柳如夢微微有些臉紅,小聲說:“我們已經(jīng)正式定親,不是私奔。”婦人笑道:“你不用跟我解釋。你就說想跟誰住,我好去安排呀?!绷鐗裟樇t了:“你去問他吧,我都行?!?p> 婦人偷偷笑了笑,進(jìn)屋去問吳秋遇:“剛才姑娘說了,晚上怎么住聽你的。是讓她跟我擠一擠,還是跟你?。俊眳乔镉錾陨糟读艘幌?。經(jīng)歷了太多事,他實(shí)在不放心把柳如夢交給陌生人,于是說:“她不習(xí)慣跟生人住,還是跟我一起吧?!眿D人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好,我知道了?!?p> 當(dāng)晚,柳如夢睡在炕上。雖然旁邊還有地方,吳秋遇還是選擇睡在地上。
第二天,吳秋遇和柳如夢告辭。兩個人出村沒多遠(yuǎn),春生趕著驢車追上來,說:“我娘收拾房間的時候,發(fā)現(xiàn)你們留在桌上的銀子。料想還給你們,你們也不會要,特意讓我借來驢車送你們一程?!眳乔镉稣f:“也好,那就多謝你了。你把我們送到能雇車的地方就行?!?p> 到了鎮(zhèn)上,春生幫他們找到雇車的地方,等他們上路才回去。
吳秋遇和柳如夢乘坐馬車,經(jīng)商丘、淮北,到了泗洪。柳如夢掀起簾子問車夫:“大叔,到大運(yùn)河還有多遠(yuǎn)?”車夫抬手一指:“你們看,前面是洪澤湖。咱們繞過去,再走幾十里就到大運(yùn)河了?!绷鐗粽f:“一心哥哥,洪澤湖好大呀。咱們要不要坐船看過去?”車夫說:“你們不是要去大運(yùn)河么?順著大運(yùn)河往南,杭州有西湖,揚(yáng)州有瘦西湖,景色都比這好看。何必在路上耽擱時間?我可不是貪圖你們車馬錢,我是為你們好?!绷鐗粽f:“謝謝大叔。那還是直接去大運(yùn)河吧。”
吳秋遇和柳如夢在淮安碼頭登船,沿著大運(yùn)河向揚(yáng)州進(jìn)發(fā)。望著前方的河面,吳秋遇心情復(fù)雜,不知道能否在揚(yáng)州找到小靈子。
河面有風(fēng),柳如夢感覺有點(diǎn)涼。扭頭看到吳秋遇正在想心事,也不去打擾他。吳秋遇回過神來,看到柳如夢兩手抱在胸前,忙說:“是不是冷了?咱們進(jìn)去吧?!绷鐗粜α艘幌拢骸拔覜]事?!闭f著便輕輕貼靠在吳秋遇身上。吳秋遇感覺她身上有點(diǎn)涼,便把她在懷里輕輕摟住。
柳如夢仰起臉說:“這樣暖和多了?!眳乔镉龅皖^笑了一下,沒說什么。過了一會,柳如夢忽然問道:“一心哥哥,你這樣摟過小靈子嗎?”吳秋遇顯得有些尷尬,低頭看著她,欲言又止。柳如夢沒有再問,兩手抱住吳秋遇,臉在她胸前越貼越緊。吳秋遇感覺到了,低頭看了看,繼續(xù)望向河面。
船過寶應(yīng)、范水,右前方出現(xiàn)一片大的水面。柳如夢直起身子看了看,問吳秋遇:“一心哥哥,你說那個會不會就是瘦西湖?”吳秋遇也說不清楚。這時就聽身后有人說道:“姑娘,那可不是瘦西湖,那是高郵湖?!?p> 吳秋遇扭頭一看,說話的是個老者。那老者繼續(xù)說道:“過了高郵,很快就到揚(yáng)州了。瘦西湖的水面沒這么大,但是風(fēng)景很好。你們?nèi)羰怯袡C(jī)會到揚(yáng)州,可以去那里看看?!绷鐗粽f:“我們正是要去揚(yáng)州?!崩险哒f:“哦?咱們同路啊。過了高郵就沒多遠(yuǎn)了?!?p> 船過高郵,又走了一陣,前面又出現(xiàn)一片水域。老者說:“那個是邵伯湖。過去以后,再經(jīng)過灣頭鎮(zhèn),前面就是揚(yáng)州碼頭了。你們要是想去瘦西湖看看,出了碼頭往西走,找人一問就知道了。”吳秋遇和柳如夢謝過老者,感覺他很熱心。
船到了揚(yáng)州碼頭,吳秋遇扶著柳如夢,隨著眾人一起下船登岸。回頭看到那老者身邊有人伺候,也就沒再等著跟他打招呼,兩個人直接走出了碼頭。
忽見一個年輕人跌跌撞撞跑了過來,不時地回頭張望著,像是后面有人追趕。吳秋遇護(hù)著柳如夢站到旁邊,停下腳步回頭看著。年輕人看到從碼頭出來的老者,呼喊了一聲“祖父”便迎面跑了過去。這時,有幾個壯漢手持短木棒追了過來,嘴里大聲喊嚷著。
老者問那年輕人:“景賢,怎么回事?你為何如此慌張?”那個叫景賢的年輕人回頭指著壯漢說道:“我?guī)еI子來接祖父,因?yàn)橹?,腳步快了一些。他們主人手里的瓷瓶沒拿穩(wěn),掉地上摔了,非要誣陷是我撞的。其實(shí)我從那過的時候,瓷瓶就已經(jīng)摔了,我根本就沒碰到他?!崩险哒f:“既然如此,你不用害怕。我來跟他們論理。”說著便讓年輕人站到自己身后。兩個隨從趕緊站到老者身邊。
吳秋遇見景賢與那老者有關(guān),便護(hù)著柳如夢往前靠近了幾步。
幾個壯漢來到近前。帶頭的那個叫平六,指著躲在老者身后的景賢大聲叫道:“小子,你躲起來也沒用!今天要是不賠銀子,你就別想活著離開這!”老者開口道:“什么事就要喊打喊殺取人性命,難道揚(yáng)州城沒有王法了嗎?”平六看了一眼老者:“老東西!你是干什么的?敢在這里擋橫!”老者身邊的隨從抬手喝道:“不得無禮!這是從淮安致仕返鄉(xiāng)的高大人。”
聽說是位大人,平六驚了一下,扭頭問旁邊那個人:“周七,什么叫致使返鄉(xiāng)?”周七說:“就是不當(dāng)官了,回家養(yǎng)老。”平六聽完,撇嘴笑了:“什么狗屁大人!還淮安來的,你怎么不說是從京城來的?都罷官回家了,還想拿官架子唬人?趕緊滾,要不然老子連你一起打!”老者氣得直發(fā)抖:“你,你……太沒規(guī)矩了!”平六也不理他,伸手就去抓高景賢。兩個隨從想要阻擋,都被周七等人推開了。
平六揪出高景賢,便要舉棒抽打。吳秋遇搶步上前,一把抓住平六手里的木棒。平六扭頭瞪眼道:“你找死???給我撒開!要不然老子弄死你!”吳秋遇用力一扭,奪下他手里的木棒:“不許打人。”平六惱了,招呼道:“哥幾個,把這小子給我亂棍打死!”周七等人揮舞著棍棒向吳秋遇打來。
吳秋遇不習(xí)慣用兵器,將手里的短棒向周七的腰腹用力一甩。周七正舉著木棒要打,肚子忽然被戳到,馬上捂著肚子倒地呻吟。吳秋遇陸續(xù)奪下幾個漢子的棍棒,把他們制住,攢放在一起。周七仍在地上翻滾著。另外幾個堆疊在一起,被吳秋遇用短棒壓住,掙扎不起來。
平六早就嚇傻了,見吳秋遇正在看他,慌忙撲通跪倒,嘴里叫著“我該死,我不是人,我有眼無珠”,啪啪在自己臉上打了幾巴掌,開始往地上用力磕頭。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有的贊嘆吳秋遇的本事,有的看到惡霸挨打覺得解恨。吳秋遇問平六:“你們?yōu)槭裁匆ト耍俊逼搅f:“他把我們少爺?shù)墓哦蛩榱?,我們只是找他賠錢。”高景賢說:“你胡說!明明是他自己摔碎的!”吳秋遇問平六:“說,到底是怎么回事?”平六知道抵賴不過,忙說:“是,是我們少爺失手摔碎的,怕老爺責(zé)罵,這才說是他撞的。我們也是聽人使喚,身不由己呀。”
吳秋遇扭頭看著老者:“您看該如何處置?”老者吩咐:“拿出紙筆,讓他們簽字畫押。日后到揚(yáng)州府也好有個說法。”隨從打開包袱,取出兩張紙,筆墨卻不好拿。老者說:“有紙就行了。讓他們咬破手指,自己寫?!彪S從把紙放在平六面前,讓他寫供狀。平六抬頭看了一眼吳秋遇,無奈地咬破手指,看著白紙發(fā)了會呆,抬起頭說:“我不識字?!迸赃呌腥撕逍ζ饋恚骸笆种割^咬破了才想起不會寫字?!薄笆前?。這么蠢,看來是真的不識字。”平六想要看看是誰說的,瞥見吳秋遇正在看他,趕緊把頭低下。
老者說:“你先把手印按了。你們幾個,沒有一個會寫字的嗎?”平六乖乖把手印按了,然后指著在地上翻滾的周七說:“他!他會一點(diǎn)?!眳乔镉霭阎芷呔具^來。周七按照隨從的吩咐,咬破手指,在紙上寫下事情的經(jīng)過,并按了手印。隨從又讓其他幾個人也按了指印,把供狀拿給老者。
老者看完了,點(diǎn)了點(diǎn)頭,對吳秋遇說:“放了他們吧?!眳乔镉稣f:“你們可以走了。記著,以后不許再欺負(fù)人!”平六連忙點(diǎn)頭作揖:“不敢了!不敢了!”帶著人倉皇走了,連木棒也顧不得拿。
圍觀眾人喝了采,紛紛散去。吳秋遇回到柳如夢身邊,準(zhǔn)備走。老者帶著景賢上前道謝:“老朽高德元,剛從淮安任上退下來,是回?fù)P州養(yǎng)老。這是我孫兒景賢。剛才真是多虧壯士出手相助。要不然,連老朽都要吃虧了?!眳乔镉稣f:“老人家不用客氣。咱們在船上已經(jīng)認(rèn)識了。我叫吳秋遇,這是如夢。”
老者高德元問:“吳壯士,你們這是要去哪里?在揚(yáng)州有親戚?”吳秋遇說:“我們是來揚(yáng)州找人的。剛到這,人生地疏,現(xiàn)在也不知道該去哪里?!备叩略f:“既然如此,不如跟老朽回家去。我家里好歹有幾間空房。你們先落下腳,然后再慢慢找人?!眳乔镉龈鐗羯塘苛艘幌?,點(diǎn)頭同意。高德元大喜:“那咱們就走吧。你們可是我高家的貴客?!?p> 這時,轎子來了。帶頭的家丁氣喘吁吁說道:“公子,剛才咱們走散了。我們好不容易才甩掉那兩條狗?!备呔百t說:“來得還算及時。祖父,您請上轎吧?!备叩略戳丝磪乔镉龊土鐗?,有些為難:“這里只有一頂轎子。老朽年歲大了,走不動,只能先坐了。景賢,你再給吳壯士和如夢姑娘雇下轎子,別委屈了他們?!备呔百t說:“放心吧,祖父。您先走,我這就安排?!备叩略@才安心上了轎。兩個隨從也跟上去,護(hù)著轎子先走了。
高景賢馬上安排家丁去找轎子。柳如夢小聲跟吳秋遇說:“咱們不要太麻煩人家了?!眳乔镉鲆彩沁@么想的,于是對高景賢說:“我們不用坐轎,跟你一起走回去就好了。正好熟悉一下?lián)P州的地形。”高景賢勸了兩次,見吳秋遇一直堅(jiān)持,只得作罷。三個人徒步往高府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