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0章 享受自由
緊挨著白辰的機車,停著一輛小跑車,紅裙女子披了件外套,抱著手靠在車旁。
白辰走近,女子攏了攏外套向他走去。
紀蘭清腳步不自覺緩下來,停在幾米之外,他們看起來像是有話要說,她不方便離得太近。
白辰卻回身看她,示意她跟上。
紅裙女子海藻一樣的卷發(fā)從肩頭披散下來,顯得更加冷艷。待見到白辰,她眼眉里有了柔色,她看了一眼紀蘭清,問:“你朋友?不介紹一下?”
他神情冷淡:“關(guān)你什么事?!?p> 女子眼里的光黯了黯,垂下睫,復(fù)又抬頭看他,說:“我問你的事你還沒有答復(fù)我,下周來看我的演出,好嗎?”
緊接著又補充一句:“這次演出對我來說很重要,我很希望你能在場,好嗎,白辰?”滿眼都是期盼。
“你演出,關(guān)我什么事?!?p> 聞言,女子眉間有了些怒色,白辰冷眼掃去,不耐煩:“你還不走?”
她憤然轉(zhuǎn)身,嘭地一下關(guān)上車門,疾駛而去。
看著汽車尾燈轉(zhuǎn)出停車場,紀蘭清忽然反應(yīng)過來:“我想起她是誰了,四季舞團的現(xiàn)代舞首席,姚冰月?!?p> 四季舞團也是南市乃至全國有名的獨立舞團,和之境舞團沒有合作過,紀蘭清只看過姚冰月的舞蹈視頻,對她的長相印象不是很深刻。
她說:“她是一個很優(yōu)秀的舞者,舞跳得很好?!?p> 白辰淡笑:“有你跳得好?”
她點頭:“比我跳得好多了?!?p> 他不以為然,從背包里拿出一件黑色長袖衛(wèi)衣,扔過去,大大的衣服罩在她頭上。
紀蘭清氣惱地把衣服拉下來,頭發(fā)被弄得亂糟糟的,像只炸毛的小獅子:“干什么!”
白辰見她兇巴巴又完全沒有氣勢的樣子,笑出來,說:“穿上,怕你感冒了訛上我?!?p> “不用,我不冷。”
“衣服是干凈的,穿上,晚上下過雨氣溫很低?!?p> 他耐心勸導(dǎo):“感冒會影響學(xué)習(xí)?!?p> 紀蘭清想了想把衣服套上,白辰的衣服又長又大,長度快到膝蓋了,穿在她身上像裙子。
“不錯,挺好?!彼麧M意道,拿過頭盔給她戴上。
“我自己來。”她伸手去抓扣帶,白辰把她的手擋開,仔細地替她系上。
紀蘭清配合地微微揚著下巴,問:“姚冰月請你去看她的演出?”
“嗯?!?p> “你為什么不去?”
“不想。”
“她是……”
“不是。”
“你為什么對她態(tài)度不好?”
白辰扣好扣帶,敲了敲她的頭:“你哪兒來那么多問題?!笨缟宪?,將她拉上去。
機車勻速行進在平坦的大路上,夜已深了,白天的喧囂都收斂起來,夜幕下的城市歸于寧靜。
耳邊傳來白辰的聲音,舒緩又低沉:“冷嗎?”
“不冷?!彼?。
車速又慢了一些,徐徐前進。
機車駛上一座長長的高架橋,這座橋連接了城南郊區(qū)和市區(qū),中間跨過一條寬闊的江,尾端對接通往北面的環(huán)路,因此而得名“南北大橋”。整座橋全長10公里,形成一個優(yōu)美的弧度。
“看遠一點。”白辰說,“這是這個城市里我為數(shù)不多喜歡的一段路?!?p> 紀蘭清沿著眼前閃逝的景物向外望去,她看見遠處江邊錯落林立的樓群,那些燈火浮在半空,與她的視線持平,她覺得自己跟那些大樓一樣高。
原來看遠一點,就變成了飛鳥的視角。
下過雨,夜空被沖刷得干干凈凈,云層散去,展露出漫天星光,明天一定是個好天氣。
風(fēng)將長發(fā)吹散在空中,紀蘭清仰著臉,覺得頭頂那些星星離自己越來越近,整個人恍恍惚惚有些失重,像飄了起來。她閉上眼睛,遣散了所有思緒,只想就這樣任由大風(fēng)載著自己飛去海角天涯。
“紀蘭清,享受這種自由?!彼ひ魩?,融進了秋風(fēng)。
每一天,這個城市里發(fā)生的絕大多數(shù)事情,很快都會被庸碌復(fù)始的生活給沖走。但是在許多不被人知道的小小角落里,有一些片段偷偷保留了下來,鐫刻在某個人的心里,成為漫長人生路上閃爍的美好光點。
多年后紀蘭清對這個夜晚始終記憶猶新,她長大的過程中,一直在經(jīng)歷失去,每一次都需要花費冗長的時間去獨自修復(fù)傷口,反反復(fù)復(fù),精疲力竭??墒沁@一次,有這么一個人向她伸出了手,把她從黑暗里一把拉出來。
他告訴她,看遠一點,享受自由。
……
翌日清早,果然天朗氣清。
秋末冬初的時節(jié),校園里金黃一片,紀蘭清走在大梧桐樹下,偶爾有黃葉乘著風(fēng)飄飄蕩蕩落在地上。
她走得很慢很慢,有樹葉從眼前落下她就伸手去接,可那些樹葉就像長了眼睛和翅膀,總是靈巧地躲開來,好半天她一片也沒抓住。
一只修長瑩白的手伸向空中,食指和中指穩(wěn)穩(wěn)捻住一片飄下的黃葉。
“今天哪兒來的閑情逸致,在這里抓葉子玩?”褚弘秋把黃葉遞給她,從衣服兜里掏出一包濕巾,抽了一張來擦手。
“你沒課?”紀蘭清問。
“公共課,不想上,和你一起去自習(xí)室看書。”
兩人并肩走著,褚弘秋慢條斯理說:“對了,你知道昨晚上學(xué)校里在討論什么事嗎?”
“什么事?”
他嘴角揚起:“我們學(xué)校那個騎重機車的風(fēng)云人物,這幾年一直獨來獨往,從來沒見他跟任何人有過交集,但是,”停頓了一下,“昨晚他破天荒載了一個女孩子離開,這事在微博和校園論壇上已經(jīng)討論開了?!?p> 紀蘭清怔了幾秒,目光浮動著,最后視線默默落在地上:“是嗎?!?p> “昨天好多人看到了,有個人還拍了照片發(fā)到網(wǎng)上,只可惜拍得模糊,那個女孩子又戴著頭盔,沒人認得她?!?p> “是嗎。”
“真巧,我昨天也看到了。”褚弘秋好整以暇地看著她,“他們認不出來,我可是能認出來?!?p> 紀蘭清:“……”
褚弘秋拿著手機翻了翻,找到那張照片,遞給她。
紀蘭清瞄了一眼,那照片模糊得像印象派的畫,只能依稀辨別機車上的兩個身影,以及劃出一道光線的尾燈。
她行若無事,嗓音清清涼涼:“哦,這不就是我嗎?!?p> 褚弘秋笑起來,一張臉比陽光還明凈幾分,眼尾勾起慵懶:“可以啊,紀蘭清?!?p> “正常的朋友,有什么好大驚小怪的?!彼龔娜莸卣f。
“據(jù)說風(fēng)云人物是智科系的,帥出天際。”他繼續(xù)懶懶道,“我想了又想,上次在醫(yī)院遇到的那位倒是帥得有點過分了,昨天這位朋友該不會是同一個人吧?!?p> “嗯?!奔o蘭清大方承認,表情依舊淡然,耳根卻悄悄紅了。
“我們系跟智科系合作的那個項目,他是我的課題負責(zé)人?!彼f。
褚弘秋只是笑,不再追問。兩人閑聊些別的,往自習(xí)室走去。
紀蘭清桌上堆了一大摞書,今天準備好好做些課業(yè)上的東西。最近要顧及的事情太多,每天沒剩下多少時間能沉下心來看書,現(xiàn)在終于清凈下來,可以專心地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手機震動,進來一條微信。
亂碼號:“我最近幾天不在南市,上次給你的軟件優(yōu)化方案,做好閱讀注解,我下周回來檢查?!?p> 她掀了掀嘴角,回:“好?!?p> 抬眼見褚弘秋悠悠看著自己,紀蘭清一本正經(jīng)收起手機,坐得端端的,繼續(xù)看面前攤開的那疊方案。
等到下午陶冉冉下了課,三人約著一起去紀蘭清家吃晚飯。
今天一大早紀疏就去買了很多菜和水果,三個孩子進門的時候,她正在廚房里叮叮當(dāng)當(dāng)忙個不停。
陶冉冉把包往沙發(fā)上一扔,叫著要幫忙洗菜,剛靠近水池就打翻了一籃子削好的土豆,彎腰去撿土豆,又險些撞倒墻邊的暖水瓶,伸手去扶暖水瓶,一個重心不穩(wěn)直直朝前撲去。摔倒之前褚弘秋及時拉住她,讓她站到一邊去別再添亂了,自己卷起袖子一樣一樣替她善后。
小小的廚房里熱鬧不已,紀疏特別高興,她打心眼兒里喜歡這兩個孩子,以前隔三差五叫他們來家里吃飯,后來他們長大了,各自生活學(xué)業(yè)越來越忙,就不常能見到他們了。
菜一盤一盤端出來,豐盛的一大桌,紀疏招呼著他們趕緊坐下。
陶冉冉平時在家吃飯的時候不愛說話,每次一來紀蘭清家,就有好多好多話要說。她一邊吃飯,一邊事無巨細地向紀疏匯報自己的近況。
“阿姨,我也打算去英國讀書,馬上要考雅思了。”
紀疏開心笑道:“那太好了,學(xué)校選好了嗎?”
“嗯嗯,蘭清申請倫敦的學(xué)校,我也準備申請幾所倫敦的學(xué)校。以后我們可以一起租房子住,我可以照顧她?!?p> 褚弘秋不太相信地瞥了她一眼,也不知道是誰照顧誰。
“真是那樣的話就再好不過了,但是現(xiàn)在考試,時間會不會有點緊?”紀疏說,“我記得清清是七月份考的?!?p> 陶冉冉點頭:“嗯,我是最近才決定的,時間確實有點緊。不過很多資料已經(jīng)發(fā)出去了,我什么學(xué)科都不太好,就英語不錯,應(yīng)付雅思還是有把握的。等成績出來,再補交給學(xué)校就行了。”
紀疏笑著連聲說好:“冉冉?jīng)]問題的,一定能被好學(xué)校錄取。”說著給她夾了一大塊魚肚子上最嫩的肉。
陶冉冉吃著魚,不住感嘆:“阿姨燒的魚真好吃,從來沒吃過這么好吃的紅燒魚,我最喜歡吃阿姨做的紅燒魚了?!?p> “冉冉和清清的口味是最像的?!奔o疏笑著,把魚的盤子直接換到她面前,囑咐她多吃點。
“阿姨,今后您一定要把這道菜的做法傳給蘭清,”陶冉冉眼神晶亮,“要不,傳給您女婿也行。”
紀疏說:“我倒是很期望呢,可是這孩子天天說30歲之前不考慮感情,我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p> 褚弘秋不緊不慢喝了口湯,說:“阿姨放心,越是嘴硬的人越是沒原則?!?p> 紀蘭清瞇起眼,暗暗瞪他。
陶冉冉眼睛眨巴眨巴,看看紀蘭清,看看褚弘秋,她是不是錯過了什么?
青木屏屏
大家覺得還不錯的話,點個收藏,或者評論區(qū)留下只言片語,怎樣都行。請給我一些鼓勵好嗎,作者需要信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