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啪!
看似雨幕停息的郾城上空,又一次炸開了驚雷。
蒼穹之間,接連數(shù)道閃電滑過。
好似宣告著,一場了不得的動蕩,將要降臨于此。
傾盆暴雨如期而至,本來圍在郾城內看戲的百姓們,全部抱頭往家中狂奔。
唯獨城內護城隊,他們忙得不可開交,在郾城中四處搜尋。
雨,沖刷了地面的血痕。
這讓城內護衛(wèi)隊,很是無奈。
暴雨之下,郾城中的情緒盎然,有人咒罵鬼天氣,有人沒能看到好戲而遺憾,還有人暴跳如雷,更有人,躲在了暗處,悄然的看著郾城的變故。
陳管家被重傷致昏迷,整個胸膛被利器,割出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勢。
郾城近乎一半的醫(yī)者,都去‘舒家’大院了。
望著失血過多,瀕臨死亡邊緣的舒銘,年過半百的‘舒呈年’站在床鋪邊,牙冠咯咯作響!
良久,他血紅的眼珠下,從牙縫中蹦出幾字。
“查!不惜一切代價的查,將那人揪出來,帶到老夫身邊!”
城墻上,白黎軒依靠在墻檐一側,躲在雨幕后,悠然自得的看著城內的一切。
又在無形中,他莫名開口,“你也去城內看看吧,此事,當真鬧大了?!?p> “嫣兒得令...”
銅鈴聲中,少女躍下了城墻,消失于雨幕中...
至于傅凌天...
郾城并不是慈善基地,也不是善堂,郾城即便在亂世下能得以尚存,也有它固定的法則。
能夠在城里安居的百姓,自然也得上稅,每個季度都得交出適當?shù)奈镔Y,要不然,人人都白住其中,郾城怕是早就人滿為患。
可...
近年來,郾城的稅收越來越高,以往一個季度,交出一些食物、幾十兩碎銀,足矣。
如今,人口多了,稅收也就高了,壓得好些百姓們無法上稅。
城外九死一生,城內能夠保全性命,這讓好些小商販們,拼了半條命,也要在城內居住下去,哪怕搭上整條命,也要如此。
這是責任!
這是義務!
就如眼下,那推著木車的中年男性與愛妻,正奮不顧身的推著木車,往前緩慢行走。
暴雨下,夫妻二人早被雨水浸透了全身,木車上裝的手工而制的材制品,乃是他們一家三口生存的條件。
近幾日,他們幾乎沒有了收入,東西越來越難販賣。
可他們沒辦法,他們得生存,不交稅收,就得被轟出郾城外,縱然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又縱然今日無果,他們毅然決然的推著木車出了門。
又遇暴雨,沒了辦法,才又推回家中。
“爹!娘!”
才到家門口,那五歲不到的孩童,從自家小院內沖了出來,奔向雨幕中。
望著愛子相迎,夫妻兩罵了愛子一句,竟然不撐傘,就跑到門外來迎接他們。
孩童,又哪會在乎這些。
于他而言,依偎在父母的懷中,就是天大的幸福。
也相同如此,看著愛子投懷送抱,夫妻兩哪怕累個半死,也無怨無悔。
而這份責任與義務,便是父親與母親!
“爹和娘不在的時候,你有沒有按時飼養(yǎng)家中的家禽?”
父親永遠是明智的,家中還有幾只牲口,這是他們能活下去的最后籌碼,若是突然有一天,再也交不上稅收,那便販賣家禽,足矣讓他們維持幾月。
聽聞父親這么一問,孩童立刻反應過來。
隨后吐了吐舌頭,調皮搗蛋的跑開來,跑向屋中,抓起一把飼料,奔向了后院。
父母,只能無奈搖頭。
雨,依舊,甚至越下越大。
孩童不在乎暴雨的沖洗,拿著一把缺了半截的木傘,一蹦一跳的走向飼養(yǎng)圈外。
今日的家禽,格外亢奮,叫的厲害。
孩童口中念念有詞,“雞呀雞呀,吃飯了...”隨手灑下手中的米粒,百般興奮的看著從飼養(yǎng)圈內沖出來的家禽。
卻沒看到,飼養(yǎng)圈中,那一堆堆起來的雜草中,一道身影猛然躲向了雜草堆后。
就先前,孩童還沒到飼養(yǎng)圈外時,那道身影,就趴在飼養(yǎng)圈內,利用顫抖不止的手,捧著天際飄灑下來的雨水,拼命往自己的雙眼上擦拭。
而孩童到了之后,他逼不得已,只好躲起來。
草堆下,一攤血跡,觸目驚心。
孩童童心未泯,似乎發(fā)現(xiàn)了異常,好奇之下攧手攧腳的走進了飼養(yǎng)圈中。
看著那一堆雜草,踩過了地面的血跡,直徑走向了草堆后方。
卻不知...
他前腳才靠近草堆,耳后,一把烏黑巨刃,迎面指向了他,僅差分毫,便刺到他的臉上。
“?。?!”
孩童的驚叫,將屋中的父母嚇壞。
二人不顧一切的奔出房屋,連滾帶爬的沖向后院。
一看到草堆邊,那虛弱無比,半個身子被腥血浸透的少年,父親急了眼,就要回屋拿刀,母親更是一把抱住自己的愛子,遠遠避開少年。
傅凌天雙眼,模糊無比,宛如被千萬螞蟻撕咬。
胸口的傷勢,讓他削弱得站不起身來,孩童靠近,他只是潛意識防御,沒想過要傷害孩童。
陳管家撒出的是何種粉末,他不曉得,只曉得,此時的鷹眼,再也無法利用,若繼續(xù)持續(xù)下去,恐怕雙眼都要廢了!
“走!你快走!這里不歡迎你!”
父親拿著廚房內的菜刀,小心翼翼的沖到飼養(yǎng)圈內。
今天郾城鬧出一件大事,他能不曉得眼前這人是誰?
竟然躲到他的家里來了,幸好沒傷到愛子,不然,鐵定與傅凌天拼命。
傅凌天縱然手染鮮血,可他不會濫殺無辜,尤其是平凡的百姓。
他不得已才躲到此處,如今成了老鼠過街,更不想拖累外人,只好單手撐著封魔巨刃,強行站起了身來。
一瘸一拐的走出飼養(yǎng)圈,走到雨幕中。
雙腳,實在太虛弱了,雙眼,更是視物不清。
沒走出幾步,腳下發(fā)軟,又半跪了下去。
那父母看到少年的背影,心頭有些疼惜,互相看了看彼此,卻不敢將其留下。
這是如今郾城通緝之人,他們不想節(jié)外生枝。
可...
孩童卻沒那么多復雜的想法,他只覺得心里好難受,看到比他年長的哥哥,走向雨幕中,走到家門邊,孩童再也忍不住,拉住家父喊道。
“爹,救他!您救他!”
“娘,咱們救救他,好不好?”
傅凌天,終而往后摔倒下去,模糊的視線中,只看到那夫妻兩,沖上前來,將他環(huán)抱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