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輕昭開完藥方之后,正常上學,沒有再去過阮公館。
沈長安依舊每晚會到輕昭的房間。
六月中,學監(jiān)發(fā)了嶄新的校服,天藍色的套裙及膝,露出少女們青春又柔美的小腿。
“輕昭的裙好像短了些?!苯孤鹬钢~輕昭。
她的裙子在膝蓋之上,露出一小半截大腿,嫩白纖細,亭亭似盛綻的荷。
有個女學生驚呼:“短些好,我也要裁短,這樣好看極了!”
學監(jiān)林老師在更衣室,出聲阻止這群活潑又愛美的女學生:“不許的,學校規(guī)定校裙不能過膝蓋?!?p> 轉臉看葉輕昭,“輕昭是開學才交過的尺寸,如今裙子就短了,你長高了?!?p> 學監(jiān)看著葉輕昭的裙子,短是短了些,卻出奇的精致美麗,一條長腿又白又細。
“輕昭先湊合穿吧,我明天跟學校打報告,再給你換尺寸?!绷掷蠋煹?。
葉輕昭頷首。
她出門的時候,很多女同學在看她,讓葉輕昭尷尬不已,好似自己沒穿衣裳似的。
舊的校服已經被收走了,她又沒帶換身衣裳。
好在林老師很疼她,借了一件上衣給她蓋住腿。
放學時,阮家的汽車已經在校外等著。
“葉小姐,老爺今天退燒了!”來接葉輕昭的,是阮致遠身邊的管事,他先高興向葉輕昭表明了情況。
“挺好的。”葉輕昭不意外。
管事又道:“請葉小姐去復診,不耽誤您的正事吧?”
“我也沒什么事。”葉輕昭道。
葉輕昭轉頤,跟焦蔓茵說明:“我要去復診了。”
“小心些。”焦蔓茵道。
焦蔓茵還想問,葉輕昭去阮家,是否看到了阮靜初。
阮靜初休學,焦蔓茵挺關心她的近況。
可想到阮致遠還病著,現(xiàn)在說這些小女孩子的話,不太合適,焦蔓茵就忍住了,讓葉輕昭快去。
葉輕昭上了汽車。
跟車的小子和司機,都偷偷瞄她的腿。
葉輕昭大窘,急忙用上衣蓋住。
裙子不算特別短,只是葉輕昭的腿型很好看,而青幫這些人,都是混世的,不懂得禮數(shù),看到女人眼睛就拔不出來,不知道收斂。
到了阮家,阮致遠已經起床了。
阮致遠穿了件青灰色的夏布長衫,玄色闊腿褲子,一雙素面布鞋。他鬢角修剪得整齊,長衫的領子服帖,一雙修長勻亭的手,端著杯子喝熱水。
“輕昭來了?”他放下茶杯,幽深眸子被熱氣氤氳著,有些許的瑩然,旋即消失,溫和儒雅看著葉輕昭。
葉輕昭走過來,坐到了對面的椅子上。
她索性把衣裳系在腿上,見阮致遠不解看了眼,葉輕昭解釋道:“新發(fā)的校服,我的裙子太短了些。”
阮致遠微笑,對管事道:“去拿套衣裳給葉小姐?!?p> “不必不必,我看完就回去了?!比~輕昭連忙道,“天色也不早了。”
她看了幾眼阮致遠,又說,“您退燒了?”
阮致遠點頭,眼底的感激不加掩飾。
只有生病的人,才知道醫(yī)者多么可貴!
阮致遠生病這半個月,身體上受苦,心里煎熬,這滋味跟在火上烤一樣。
所有的醫(yī)生,不管是中醫(yī)還是西醫(yī),都以為阮致遠是熱病,越治越重,只有葉輕昭知曉是寒邪。
葉輕昭不是在赴診,而是在救命。
她救了阮致遠一命!
葉輕昭的藥喝下去,阮致遠當時就發(fā)作了,深藏在身體里的寒邪透出來,他一個勁的打寒戰(zhàn),再也不熱了。
而后,他力排眾議,甚至不惜動槍,喝了第二貼。
早上起來,燒就退了。
到了黃昏,也沒有再發(fā)燒,這是從前沒有過的。
阮致遠剛剛發(fā)病的時候,也是喝藥退燒,但不會超過三個小時,會重新低燒起來,斷斷續(xù)續(xù)的。
而現(xiàn)在,已經快十二個小時了。
阮致遠的四肢偶然還是覺得冷,那股子邪熱已經沒了,他知曉這是痊愈了。
接下來,他只需要調養(yǎng)即可。
“輕昭,你救我了一命。我阮致遠向來重義,以后你就是青幫的恩人了?!比钪逻h喟然道,“多謝你!”
“醫(yī)者本分,阮先生太過獎了?!比~輕昭微笑,“我再給您把把脈?”
阮致遠點頭。
葉輕昭起身,坐到了阮致遠身邊。
她診脈的時候,腿上的斜衫掉落,的確是一段嫩白的長腿,肌膚賽雪,腿直且纖瘦。
她的手亦是嫩白柔軟。
阮致遠看著她,她低垂的羽睫濃密,薄薄的小唇格外的嫩。
十六七歲的葉輕昭,沒有學過城里女孩子的裝扮,她素面朝天,看上去就更小,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嫩得不可思議。
嫩嫩白白的肌膚,軟紅若花瓣的唇,纖柔的下頜,頎長賽雪的頸,精致的鎖骨......
阮致遠看的走神,又連忙收回了眼神。
年紀小的女孩子,都有點青澀,罕見像她這么可愛的。
“你是長安的未婚妻?”阮致遠突然問。
葉輕昭認真把脈,聽到未婚妻兩個字,含混點點頭,說了句:“是啊?!?p> “你才多大,怎這么快就定親了?”阮致遠又問。
葉輕昭笑:“是娃娃親,我剛出生就定下的?!?p> 阮致遠眼底閃過幾分碎芒,眼波微動,而后又快速斂去。
他不動聲色。
把脈之后,葉輕昭抬眸,眸光安靜卻又明亮,落在阮致遠臉上。
這少女說話時,會直視人的眼睛,鎮(zhèn)定又自信。
“之前開的方子,再吃三天,每天兩貼,用量我?guī)湍銣p半。”葉輕昭道,“吃完之后,我再來復診。”
我再來復診......
阮致遠聽到這話,莫名覺得安心,心湖滑過一絲漣漪。
“好,有勞?!比钪逻h笑道。
他派車送葉輕昭回家。
等葉輕昭走后,阮致遠拿著藥方,讓人去抓藥、煎藥。
獨坐床前,六月和煦的夜風,似溫柔的紗幔,輕輕撩撥著他額前的碎發(fā),阮致遠心思起伏。
正巧他最親信的管事司晉進了屋子。
“拿面鏡子給我?!比钪逻h突然道。
司晉不解,仍是去找了一面西洋鏡,遞給了阮致遠。
燈火葳蕤,鏡中的男人面容俊朗,寬額高鼻,明眸薄唇,下頜曲線堅毅,男子的威嚴和俊美融合得很好。
阮致遠是個很英俊的男子,他的英俊又帶著剛毅。
司晉不知主子今天是怎么了,站在旁邊問:“老爺,您感覺如何?”
他問阮致遠的病情。
“感覺?”阮致遠摸了下自己的臉,喟然道,“我好像太老了?!?p> 司晉愕然。
二十九歲的青幫龍頭,是空前絕后的年輕,他阮致遠的功績,只怕是無人能超越。
就他這樣的,還覺得自己老?
“怎么會老呢?”司晉不解道,“老爺最是年輕有為。”
阮致遠放下了西洋鏡,眸光幽靜,半晌才道:“還是太老了,一樹梨花壓海棠,白糟蹋人家,算了!”
司晉沒讀書過,完全不懂阮致遠在說什么。
阮致遠也沒指望他懂。
有些事情,沒必要懂,懂了反而是累贅。
葉輕昭是阮致遠的恩人,她救了阮致遠的命,這就足夠了。
阮公館有一處池塘,涼亭架在其中,落日斜映,波影旖旎。滿池塘綠萍游蕩,似批了件錦緞,水波越發(fā)翠碧清湛。
岸邊的海棠樹,花開茂盛,層層疊疊的花瓣凜冽。
阮致遠的姨太太坐在涼亭里,看著遠處大門口,葉輕昭的車子離開。
她故意在這里等,不敢去阮致遠的房間。
周媛極力阻止葉輕昭給阮致遠治病,這會兒去看望阮致遠,就是自討沒趣。
“她居然真的治好了老爺?shù)牟。 敝苕率掷锬弥环脚磷?,緊緊攥了起來。
她有點擔心。
周媛的心思,常不在正事上。她現(xiàn)在擔心的,也跟阮致遠的病無關,而是另一件事。
周媛跟了阮致遠四年,阮致遠卻從來沒上過她的床。
阮致遠這個人,找女人很講究,他非要對方能讓他心悅的。
所以這些年,阮致遠很多時間都是單身獨居,他寧缺毋濫。
他不喜歡周媛,哪怕是抬她做了姨太太,阮致遠錦衣玉食供養(yǎng)她,卻不沾她的身。
周媛很恨他這點。
阮致遠從前有幾個女人,都是時髦派的,燙卷發(fā)、穿洋裙。
可半年前,他突然找了個清湯掛面的女孩子。那女孩子和葉輕昭有幾分相似,特別是那頭長發(fā)。
不過,前不久阮致遠帶著她出去吃飯,遇到了槍殺,那女孩子被一槍打爆了頭,慘死在飯店。
現(xiàn)在,葉輕昭治好了阮致遠,又跟阮致遠最近的品位相似,阮致遠身邊又是恰好無人,周媛真擔心阮致遠會看中她,把她也娶進門。
“我那個死鬼阿爸不過給了老爺幾個燒餅,老爺就愿意娶我做姨太太;那小賤人治好了老爺?shù)念B疾,救了老爺?shù)拿?,老爺會不會娶她做太太?”周媛痛苦猜測。
阮致遠雖然殺人如麻,可他重情義。
周媛現(xiàn)在是阮公館唯一的女主人,她可不想阮致遠娶太太,來個女人打壓她。
“......我還以為,那小賤人肯定要治死老爺,哪怕知道,她居然真的有醫(yī)術!”周媛想到這里,仍是非常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