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枝覺得心都已經(jīng)跳到嗓子口了,她幾乎都挪不動她的步子,但是不行,她必須要去,這不只是為了她自己,也是為了主子。
公主再這樣下去,只會害死自己的。
邊城的將軍府修得寬闊大氣,沒什么可以躲藏的地方,來回巡邏的都是真正見過血的將士。而順和公主進來住下的這間小院,從一開始就在嚴密地監(jiān)視之中。
被抓到的時候,翠枝先是嚇得要尖叫,接著反正冷靜下來,與其自己這樣瞎走,被直接捅個對穿,還不如直接被抓去見到沈小公子。
被帶到沈乘風(fēng)面前的時候,翠枝直接就撲到了地上:“求公子救我家公主,也救救我們這些下人?!?p> 沈乘風(fēng)挑眉,不在臘梅身邊的時候,他一點兒都不收斂身上的血氣,這個小侍女雖然牙齒格做響,但是還能說出這么多話來,倒是比她那主子強些。
聽完了翠枝的描述,沈乘風(fēng)微微地冷笑了一聲。雖然他打心眼兒里不同意這個狗屁和親,但是既然皇上下了旨,沈家自當遵從。
倒是這位公主真正是膽大包天。
隨著越來越多的信息匯集過來,之前京城的事件也漸漸變得清晰。皇帝這一舉可以說是昏聵,但是這位順和公主被選中,可以說完全是自己把自己做死,居然她還沒有從她的封號和那點可憐的嫁妝之中明白過來皇帝的意思嗎?
若不是還有個貴妃娘給她兜著,她連這條路都走不了。
到了這個時候,居然還想拉下沈家,她怎么敢?
“知道了?!陛p飄飄的三個字飄落下來,翠枝嚇得抖個不住,沈小公子這是什么意思?知道了,他會怎么做?
直到半個月之后,翠枝先是被送到一處民宅住著,又被人帶著,一路送到了關(guān)中一處富庶小鎮(zhèn),住進一間小院,還帶著一整套的單立了女戶的身份證明,她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捧著那些紙張痛苦出聲,對著西北的方向一跪下,連連磕頭。
而在這之前,早有一輛華貴的大馬車從將軍府駛出,阿魯打和他的匈奴人隊伍跟在一側(cè),面色恭敬,另一側(cè),則是整肅的沈家軍。
沈小公子站在門口望了望遠去的馬車,馬車寬大又結(jié)實,四面飄綢。大慶公主的顏面不能倒,而沈家軍能保證她到匈奴的時候會得到與大慶朝地位相當?shù)幕閮x,但是更多的,他厭惡在皺了一下眉頭,希望這位公主可以聰明一些,而不是自作聰明。
這段思緒很快就被他拋到了腦后,沈乘風(fēng)回身走了進去。
昨天晚上累壞了臘梅了,希望她不要生氣。沈乘風(fēng)想起哥哥們的主意,一個一個,好像都有點兒餿,他們一定都是想看自己的笑話,才不要給他們看到。臘梅這么溫柔,一定不會不讓自己進門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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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臘梅這一輩子過得。。。有點兒與眾不同。
這個時代大多數(shù)的女子都沒有留下姓名,但是她并不是以吳氏存在于后世的書中。
在多數(shù)女子隱于后宅,至多也就是通過相夫教子為人稱一聲賢惠的時候,她和沈乘風(fēng)一起并肩立到了前臺。
開商道,試藥劑,經(jīng)營善堂,她小心地沒有觸發(fā)新的科技點,但卻活了無數(shù)邊關(guān)將士百姓的命。
因為有她的全力支持,沈乘風(fēng)這一輩子也沒有變得陰冷消沉。與京中的幾位兄弟一同呼應(yīng),在老皇帝最終駕崩的時候,榮登大寶的是這些年來一直和他們互有默契的皇六子。
對于這樣的擁立之功,沈乘風(fēng)沒有要別的,只要了天子的一個承諾,永不以政令留他的家眷在京。
踏平了匈奴王廷,把這群人趕到更西邊的地方去和那邊的野蠻人爭奪領(lǐng)土之后,沈家人守護了百多年的邊城漸漸褪去了之前邊塞的那種緊迫和風(fēng)雪,而是作為東西交流的商道要沖開始越來越繁華,也越來載精致。
但是這樣的商業(yè)的繁榮背后,依然要有著強大的軍事力量的支撐,新一代的君王已經(jīng)成長了起來。面對這個比他的父親時期更強大的國家,他卻沒有那種志得意滿的輕慢,那些士大人們的諫言被他嗤笑著丟在一邊,什么能顯示大國威嚴,胸懷寬廣?既然要稱臣,那就老老實實地納幣進貢,由中央來任免他們的王。
還好有沈家替他守著國門,也才有這些人可以在這里胡說八道的空間。他圈下幾個名字,這幾個人,都丟到邊遠的小城去,看看他們有沒有本事,做到他們所說的一屆農(nóng)婦所做到的事情。
而此時,堅決拒絕了兄弟要他共領(lǐng)兵權(quán)的沈乘風(fēng)帶著臘梅,兩個騎著馬就此悄悄地離開了。沈家只應(yīng)該有一個中心,他非是長子,就像當年父親一直以大伯馬首是瞻一樣,他能做的,就是永遠支持他的大哥。他已經(jīng)盡到了老祖宗的囑托,不對,應(yīng)該說只盡到了一半,剩下的時間,該去盡另一半了。
連年征戰(zhàn),也該是歇息一下,和臘梅一起去看山看花看海的時候了。
這一走就走了一輩子,到了兩個人都垂垂老矣的時候,沈乘風(fēng)和吳臘梅肩并著肩,坐在曾經(jīng)的吳家村旁邊的那座大牛山上。
“當年,你就是在這里撿到我的?”
沈乘風(fēng)指了指那樹林子中間的一塊大石頭,經(jīng)過了這么多年,山腳下的村莊已經(jīng)換了一代人,這大石頭樣子還是一點兒沒變。
“嗯?!眳桥D梅點了點頭。
“就好像還在昨天似的。你記不記得當時你一靠近我還睜了一下眼?”
“記得啊,當時我嚇一跳,明明你應(yīng)該是昏迷了的?!?p> 沈乘風(fēng)笑了笑:“不知道怎么就醒了過來。本來我袖里面扣著毒針,應(yīng)該要打出去的。但是見到你,突然就覺得很熟悉,很值得信任?!?p> 他摸了摸臘梅鬢邊的沉香木簪,經(jīng)過了這么多年,簪子早已經(jīng)被磨得發(fā)亮,上面的雪花花紋都沒有那么清晰了,但是臘梅還是最愛戴這一支簪子。
“我們應(yīng)該上輩子就認識吧,下輩子,我肯定還能找到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