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灱武行

第四章 雪中買炭

灱武行 三石磊yl 4133 2020-02-14 10:57:19

  程俊杰不在書院內(nèi)住,恰好和楊炎灱能同行一段,加上心情愉快,干脆再送他一個人情,送他回書院。

  路上,程俊杰不停給楊炎灱傳授江湖基本知識。

  這七臺縣不大,江湖卻不小,按方向東南西北劃分,東城當(dāng)下名頭最響的是古月會,為什么稱作古月,是因?yàn)闀欣洗笮蘸植痖_,就為古月。

  好像也沒什么創(chuàng)意……

  北城就是我們剛才見過的侯哥所在幫派,北城十三鷹,那侯哥是他們幫里排行十三,最小的。他們十三兄弟不管誰有事,都會全部出馬,團(tuán)結(jié)一致,所以道上人都害怕。

  南城本來南氏四兄弟過去橫行一段時間,卻無意中被十三鷹拉了下來,目前局勢比較復(fù)雜,南氏勢漸弱,其他幫派自然要從中作梗,爭相出頭。

  西城這邊一直都是富貴人家聚居,幫會痕跡不是很重,跟官家有千絲萬縷聯(lián)系,就算是有道上的人,行事也低調(diào)神秘一些。

  除了東南西北,還有一個七太保。這七太保頭目闖蕩江湖多年,風(fēng)云城中數(shù)年,只是后來淡泊名利漸漸隱退,如今很少再管江湖上的事,不過德高望重,遇大事也會出面,說話很有分量,沒人不敢不聽。

  楊炎灱雖聽得驚奇,但心中疑問越來越多,問道:“程兄這些都是聽誰說的?”

  程俊杰哼了一聲,笑道:“你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這樣讀來讀去,不知世事,又有何用?”

  “嗯……這些幫派因何而設(shè),難道只為爭強(qiáng)好勝?”

  “其實(shí)爭強(qiáng)好勝,不外乎就是為了一個利字。”程俊杰此刻變成了一位江湖好學(xué)生,對楊炎灱苦口婆心地教授。

  “愿聞其詳?!睏钛诪紝Τ炭〗軇偛诺挠?xùn)斥并不生氣,而是耐心地求教。

  “舉個例子,那蔣宗余家是開當(dāng)鋪,當(dāng)鋪經(jīng)營不光是你拿東西來當(dāng),鋪?zhàn)映龅蛢r買走物品這么簡單。很多時候還要做放貸收利這種生意,才是最賺錢,錢放出去,很有可能收不回來,一來有人拿錢就跑,尋不得人,二來有彪悍之人,有錢不還,不管是尋人還是討債,哪種情況都會求助于江湖人士,辦事當(dāng)然又會提錢財交易,各個行業(yè)交織起來,自然成了一種營生。表面好勇斗狠,實(shí)則唯利是圖,就是這么個道理?!背炭〗苷f得頭頭是道。

  楊炎灱聽出其中一些道理,又問:“打打殺殺,如若傷了人命,惹出禍?zhǔn)?,又?dāng)如何?”

  程俊杰感覺他迂腐,有點(diǎn)不耐煩地說:“吃這碗飯,自然有些手段平息這些事情……”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怎么平息?”

  “唉……我說……這就是你的不懂了,聽說那十三鷹頭目傷人殺人無數(shù),還是好好的,你怎么解釋?”程俊杰快要崩潰。

  楊炎灱見他臉色難看,不好再問,心中各種疑問沒有想通,就像胸中有一團(tuán)氣郁結(jié),想又想不出答案,搖了搖頭,這些問題只能以后再議。

  突然又開口問道:“見程兄如此熱衷這些事,難道以后是要走那書中大俠幫派之路?”

  程俊杰本就沒想過這個問題,只是覺得能結(jié)交這世上的各種厲害人物,是一件好事。常言道,你和什么人交往,就決定了你的層次。又覺得這楊炎灱問題多多,煩不勝煩,自己連先生的作業(yè)都還要請人幫忙完成,又哪里知道太遙遠(yuǎn)的事情,沒好氣地回答他:“你別管?!?p>  楊炎灱看了幾眼他,心中的疑惑越來越多,又不敢再問,低頭不語,到了書院,兩人告辭。

  晚上,躺在床上,手中的書看不進(jìn)去,今日所見,確實(shí)不同以往,來到書院幾月,確實(shí)聽說院內(nèi)子弟和院外江湖人士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顯得威風(fēng)八面,也不知道院內(nèi)先生和院長知不知道,反正自己一心向?qū)W,窗外何事和自己沒多大關(guān)系。

  關(guān)鍵是那柳兒的身影總是浮現(xiàn)在自己的腦海,不知道她和蔣宗余飯后離開又去了哪里?會不會路遇危險?回家晚了會不會被家人責(zé)備?各種擔(dān)憂,之前從來沒有這種感覺,不知為何?

  原來看不進(jìn)書,還是因?yàn)槟菣n子事兒。

  恍惚間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這地方像書院又不是,房子高了許多,一仰頭,帽子都掉了。

  人們看見他都十分詫異,更有的人一見到他就指著他哈哈大笑起來,楊炎灱害怕,按著帽子就開始跑。

  沒跑兩步,醒了。

  原來是一場夢。定定神,翻身起床,洗臉,吃飯,念書……

  程俊杰自從請了蔣宗余吃了這頓酒后,兩人關(guān)系更進(jìn)一步,總是同進(jìn)同出,作業(yè)都交予楊炎灱幫忙完成。

  仿程俊杰字體越發(fā)熟練,不用擔(dān)心被先生發(fā)現(xiàn)。一開始許諾給楊炎灱的好處,兩邊都漸漸不在意,慢慢地形成一種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牧?xí)慣。

  蔣宗余上次見了楊炎灱以后,因?yàn)槠鋵α鴥衡嵉难凵?,自己中意的姑娘哪能被這鄉(xiāng)巴佬隨便看?心里并不喜歡他。每次在院內(nèi)見到他的時候,總要調(diào)侃諷刺幾句,隨意在他身上敲打幾下,好像在向眾人宣布,這個鄉(xiāng)巴佬已經(jīng)誠服在自己腳下。

  楊炎灱一開始不以為然,總以為這是同窗熟人之間的一些小玩笑,久了也發(fā)覺事情不對,那樣的感覺明擺著就是欺負(fù)人,哪里是玩笑。想到蔣宗余和北城十三鷹關(guān)系頗深,不敢反抗,惹不起咱還躲不起?以后遠(yuǎn)遠(yuǎn)看著蔣宗余,都繞道而行。

  躲躲藏藏一段時間,倒也能過,久了沒看見楊炎灱,蔣宗余還差點(diǎn)把他忘了。

  不過蔣宗余也和程俊杰有同樣的問題,明明自己讀不進(jìn)書,不喜歡讀書,家中卻偏要把自己培養(yǎng)成讀書人,先生每次的任務(wù),自己不懂也無法完成。正在一籌莫展之際,見難兄難弟程俊杰卻是一臉輕松,甚至被先生表揚(yáng)有進(jìn)步。

  莫非這小子真打通了任督二脈,腦子開了竅?

  一問原因,程俊杰才說:“我們腦子都差不多堵,又沒神仙水,哪有自己通的說法,我那作業(yè)任務(wù)都是楊炎灱代筆的?!?p>  蔣宗余才又想起那個倒霉的情敵,沒想到這小子還是有用處的,馬上叫程俊杰去給他說,幫忙寫作業(yè)。

  這哪是幫忙,這是任務(wù),是命令。楊炎灱沒有辦法,只能又多做一份,為了不讓先生發(fā)現(xiàn),又模仿蔣宗余那見不得人的筆跡,每日交差。

  在模仿筆跡這條歪路上,越走越遠(yuǎn),不能回頭。

  離家數(shù)月,此時已是深冬臘月,中間給家中寫了幾次信,講了一些書院的事,并無稀奇之處,出去喝酒幫人完成作業(yè)的事自然是不能講,要是知道兒子在外干了一些讀書以外的荒唐事,母親還不得罵父親一天。

  父親識得字,卻不回信,每次都是母親托人回信,內(nèi)容大概都是家里錢財緊張,在外省著花錢,隔壁大嬸兒子都已經(jīng)做工掙錢,不過沒關(guān)系,家里自會想法供讀,外頭復(fù)雜,少生事端,有事就給先生匯報。

  七臺城最近熱鬧起來,不管是書院,還是商家攤販都變得有所懈怠,安安心心等著過新年,沒事總找出由頭在街上閑逛,買一些東西。

  楊炎灱雖然刻苦一些,多少要受到環(huán)境的影響,總得要出門買點(diǎn)必需品不是?

  出了書院,向西而行,一條河由西向動穿城而過,河不寬,水卻不小,綠水遇石激起層層白浪,朝廷又將河兩岸筑堤修繕一番,兩岸種樹,冬天下雪以后,樹枝上雪水結(jié)冰,一串一串,煞是好看。只是今天天空又飄起了雪,路上行人稀少,不如往日熱鬧。

  少有少的好處,雪白安靜的風(fēng)景,正好合意,心情不錯。家中不遠(yuǎn)雖然也有一條大河,但是每年夏季,都會擔(dān)心大河漲水,水灌進(jìn)屋,沒有住處,還得投靠親戚,與當(dāng)下這七臺城河水意境相差甚遠(yuǎn)。

  他繼續(xù)前行,正在考慮等會買了東西在哪里去,聽見有人叫自己名字,聽見聲音,心中納悶,在這城中怎會有姑娘家叫自己的名字?;仡^一看,頓時眼睛亮了起來。

  那姑娘一身白衣,外面又加一層粉紅袍子,衣著雖不名貴,卻干凈好看。頭頂頭發(fā)簡單辮起幾根,其他自然垂肩,天氣寒冷,臉被凍得微紅,大大的眼睛正望著楊灱笑呢。

  正是柳兒,雖然只有一面之緣,普通的楊炎灱還是被她認(rèn)了出來。

  那次在酒樓見了柳兒后,楊炎灱一段時間心神不寧,可惜學(xué)業(yè)繁重,又懼怕蔣宗余,那種短暫的悸動已經(jīng)慢慢消逝。

  今天又恰好遇見,覺得怕是老天故意安排,心中大喜,快步走向面帶微笑的柳兒,認(rèn)真行了一禮,閉著嘴巴,不知道說什么好。

  倒是柳兒見他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忍不住笑道:“年紀(jì)輕輕,怎么像個老夫子似的。”

  楊炎灱尷尬一笑,問:“姑娘哪里去?”

  “叫我柳兒吧,我呀,不喜歡客氣。天冷,父親叫我去西邊買點(diǎn)些木炭,剛出門,一眼就看見了你。你去哪里?對了,你是叫楊炎灱?”柳兒問。

  “正是?!?p>  “灱是什么灱,吹簫的蕭?”

  “不,這字簡單卻不多見,火旁帶刀的灱?!?p>  “你這么斯文,怎么給你取個帶刀名字?”

  “出生時,算命先生說我五行缺火,要取帶火的字,父親想到,那熔刀的火一定很旺,所以取了灱字?!?p>  “那為何不取四個火字的燚?”

  “呃……這個確實(shí)不知,柳兒讀過書?”楊炎灱才反應(yīng)過來這姑娘在和自己討論學(xué)問。

  柳兒見他老實(shí)地回答自己的問題,覺得這呆子有點(diǎn)意思,嘿嘿笑了起來,說:“以前讀過幾年,后來……后來沒有讀了……你還沒說,你要去哪?”

  “哦,正好,我也是去買些木炭?!?p>  “真的?”

  “呃……真的。”楊炎灱偷看柳兒一眼,沒有底氣地回答。

  “哈哈,那同去?”

  “那是自然?!?p>  二人并排前行,他心里打鼓,柳兒坦然得多,一路問起書院的事,楊炎灱告訴柳兒,依現(xiàn)在的考試方法,自己在這里快的話會讀一兩年,慢則三年,到時候參加朝廷舉行的鄉(xiāng)試,如榜上有名,就算是得了功名,有了做官的資格,辦任何事都要方便不少,還能繼續(xù)考試,如再能上榜,那就光宗耀祖了。

  落榜之人還可以繼續(xù)留在書院讀書,沒有限制,直到考取為止,只是有人一生沒能被錄取,又不會別的,成了人們嘴中的窮酸腐文人,耽誤了一輩子。

  柳兒聽得羨慕,知道讀書人有前途,沒想到有這么好的待遇,難怪那么多人前赴后繼,有人因此輝煌騰達(dá),有人因此瘋掉,只可惜自己是一女子,做不得這些事情,禁不住對楊炎灱說道:“看來你將來一定是個很厲害的人,我一女流之輩就是不行?!?p>  楊炎灱說道:“所謂天生我才必有用,天生男女,自是缺一不可,柳兒不要自慚形穢?!?p>  柳兒聽了,心頭一暖,眼前這位老實(shí)的讀書人,簡單言語卻能給人一種希望和動力,還真是不一樣。

  兩人各有心事,并行沉默幾秒,楊炎灱小心地問:“那蔣宗余蔣公子好久不見,柳兒姑娘知道他最近在忙些什么?”

  柳兒眼睛轉(zhuǎn)了一下,冷冷說道:“嗯?我與他并不熟悉,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他心里舒了一口氣,原來柳兒和這蔣霸天并沒有多熟,頂多是姓蔣的自作多情,他前些日子的擔(dān)憂,怕是多余的。

  “梅梅怎么沒和你同路?”楊炎灱又問。

  “梅梅姐?梅梅姐在外,行蹤不定,我倆雖然從小認(rèn)識,但是也不知道她最近在做些什么?”

  楊炎灱心中暢快頓時好多。

  二人買了木炭,就要回去,見路上有賣糖葫蘆,小姑娘嘴饞,要上前去買,楊炎灱摸摸兜中余錢,給柳兒買了一大串,自己卻沒有吃。這是他第一回掏錢請客吃東西。

  只希望這路再長一些,就能和柳兒多呆些時日??上н@城并不大,東西貫通也就不到一個時辰。柳兒到家后,互相道別,并沒有下次之約。

  楊炎灱提了一布袋木炭,才想起其他東西都沒有買,這些炭用到夏天大概都用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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