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炎灱將抓破蔣宗余臉的過程講與胖子和師兄聽,大家都是驚喜。
雖然和他們蔣宗余并不仇怨,但是與楊炎灱相識幾天,書生表現(xiàn)不錯,待人誠懇,一聽就懂,反應(yīng)快,心里當然偏向眼前這位剛認識的小兄弟。
胖子猜測,今天蔣宗余吃了虧,一貫橫行的他不會就此平息,定會伺機報復,目前只是小小摩擦,如真的收不到錢,損了自己在書院的威風,定會牽扯出那剩下的北城十二鷹,到時候才能真正的平息此事。
楊炎灱心里叫苦,確實自己運氣不好,惹上這等事情,可是事情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如果真的如胖子所說,十二鷹為了自己的江湖地位,要出面解決他,確實不知如何是好,想必胖子師徒也不太會插手幫助自己。
這幾個武術(shù)愛好者平日里嘻嘻哈哈,沒有正經(jīng)事做,十二鷹又臭名昭著,惡貫滿盈,誰也不愿意參和這江湖事,惹得自己一身騷。
胖子安慰道:“書生莫要驚慌,換作是我,不如天天飲酒作樂,把功夫練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憂心忡忡無濟于事。”
“可是這幾日,李叔并沒有具體教我功夫,到時候我又如何應(yīng)對?!?p> “你這書生,我們教你數(shù)日,你居然說沒有教你,是何道理?沒教,你怎能傷了那蔣宗余又安然逃脫?”胖子罵道。
楊炎灱才猛然驚醒,這數(shù)日里,不光是自己的膽氣,還是身體反應(yīng)都和以前大不一樣,甚至還學了盤龍棍術(shù),只是自己渾渾噩噩不自知。
環(huán)視面前幾位,胖子和毛頭兒看著自己連連搖頭,幾位師兄面帶笑意,好像在嘲笑自己木訥。
想不到這胖子看似毀人不倦,教不出什么好事,卻是在潛移默化他。胖子形象突然高大起來,那胖臉配上大鼻子,宛如一尊佛。
楊炎灱自言自語道:“難道這意思就是,我已經(jīng)是李叔徒弟了?”
“想得美,做我徒弟哪里那么容易,武道和文道一樣,不經(jīng)過一番考量,哪里能到我門下?我這輩子,徒弟無數(shù),已是身心疲憊,計劃再收最后一個關(guān)門弟子,以后再不收徒,只是這最后一名關(guān)門弟子,想的人眾多,競爭太大。書生太過文弱,并不出眾,還不知道會不會是你,你還要勤加練習才是?!迸肿訃烂C說道。
楊炎灱心想胖子師父家徒四壁,做他關(guān)門弟子好像并沒有什么好處,只是最近蔣宗余的事煩心,找到個靠山也是極好,說不定咱們?nèi)硕鄤荼?,就把這坎給過去了。
大聲答道:“那是自然,我定當克己自律,脫穎而出?!?p> 胖子投來贊許的目光,說道:“既如此,以后每日你必過來,我教你真正的武術(shù)?!?p> “不知師父首先教我什么門派的拳?”
胖子一拍楊炎灱腦袋,罵道:“什么門派?我看你是書看多了,要我教你輕功不?只需一跳就上天了。門派,門派,我這里無門無派,你學不學?”
楊炎灱反正一張白紙,少林峨眉青城華山武當怕是這輩子也遇不上,大俠做不了,先學學防身也無妨,說道:“但憑李叔安排?!?p> “孺子可教也?!迸肿訐u頭晃腦,似乎滿意地說。
“不過……我還有幾句話要問?!睏钛诪颊f。
“講?!?p> “你真的可以教輕功么?”楊炎灱笑道。
“老子!”胖子聽了拿起煙袋朝他扔了過去。
楊炎灱起身就跑,胖子欲追,卻被幾個徒弟拉住。徒弟們哈哈大笑,說:“算了,你那身材,也追不上他?!?p> 胖子氣得跳起,罵:“狗日的,一個兩個都學壞,師門不幸,師門不幸。”
次日,楊炎灱如約而至,胖子見到他,便叫來白云滔,扔給楊炎灱一根繩子,說道:“書生,雖然個頭像個大人,但是瘦得像個猴子,這種身材大姑娘還不錯,男人就太無陽剛之氣,誰見到你都想欺負欺負。從今天起,你要吃好的,別做守財奴,先長點肉才有勁,有勁才是練武之人?!?p> “可是我沒有幾個錢?!?p> “沒錢,你不知道賺錢?我如你這般大,早已賺錢養(yǎng)家,你卻終日伸手向家中索取,讀了這么多書,不覺慚愧?”
楊炎灱被這么一說,倒真慚愧起來,這個問題自己從來沒有思考過,只一心求學,到時候考取功名吃那朝廷飯,再圖回報。
胖子就像看出他心里所想,說:“功名功名,讀書人無不向往,可是世上諸多沒能如愿的,難道你就沒有想過后路,如不能成,又將如何?”
楊炎灱一時無語。
“這天下,出生富貴有之,天賦異稟有之,都如狼似虎,擠走別人讓自己騰達,你家不富貴,難道就一定能保證自己天賦異稟,能殺出一條血路,所以才有恃無恐?”見他不說話,胖子接著說道:“你在院里是否出類拔萃?”
楊炎灱道:“自入院以來,才發(fā)現(xiàn)世上高手如云,我在家鄉(xiāng)尚數(shù)第一第二,在這里只能算得中上游,算不得出類拔萃?!?p> “我說的沒錯,在這城東書院你且不能第一,我朝書院眾多,在這人海中,你又居第幾?”
“……這誠然不知?!?p> “如此,豈能如你這般孤注一擲?”
“那將如何?”
“我在江湖浮沉多年,見多識廣,區(qū)區(qū)書生怎能相比。自打衣錦還鄉(xiāng)以后,在七臺城打點各種生意,我家祖?zhèn)魉幘朴质侵鳂I(yè),不如你一邊讀書一邊幫我賣酒,賺得些錢,自力更生謀發(fā)展?”
“……原來如此,李叔,今天咱們練些什么?”楊炎灱岔開話題。
“你家父親是郎中,草藥一定不缺,日后引薦認識,一起研究個獨家配方,把這生意做了,也是不錯?!迸肿訄猿植恍?。
楊炎灱獨自拿出盤龍棍,練起各種棍花換手,經(jīng)過幾天訓練,熟悉不少,遠遠望去,像似一個練家子。
胖子見生意沒有談成,坐在凳子上剪了手腳指甲,招呼各位停下,要開始練拳。
楊炎灱心中一喜,想今天胖子看來是要認真教看家本領(lǐng)了?
胖子把他叫到面前,相對站立,雙腳一前一后,喊道:“用拳打我!”
楊炎灱一愣,遲疑半秒,拳還是打了出去,胖子身體未動,頭只微微一偏,那一拳就落了空。
“太慢,又來?!?p> 他看準那大鼻子,又是一拳,這次用力稍大,快了許多,看胖子怎么躲。
胖子眼睛不眨,腰帶頭一仰,楊炎灱的拳還是落了空。
他并沒有停下,跟上又是一記后手拳,胖子看得清楚,身體一沉,又是躲過。
楊炎灱后手用力太大,身體失去平衡,向前沖去,胖子腰一轉(zhuǎn),前腳未動,一側(cè)身,空出位置。他控制不住沖將出去,待回頭時,一記拳由下而上向下頜骨打來。
這一記拳,如果吃準,怕是牙齒要掉幾顆。
楊炎灱已經(jīng)來不得閃躲,只能咬牙閉眼。胖子恰好收力,那拳只是輕輕拍在臉上,猶如一記耳光,生疼。
停下,胖子說道:“你這么打,遇上行家,遲早被打死。出拳太慢,沒有力度,收拳太慢,留給對手太長反擊時間,亂出重拳,收不回來,步伐太亂,控制不住重心?!?p> “我這拳,沒甚套路,也不好看,講究的就是簡單直接,快速大力擊打?qū)κ志褪悄康模磥砗唵?,卻是困難,不經(jīng)過長期進行體力,步伐,反應(yīng),各種綜合訓練,不能練成。你不能急躁,先從最基礎(chǔ)練起。”
“什么才是最基礎(chǔ)?”楊炎灱細問。
“從今往后,你要像在書院讀書一樣。每日至少跑步十里,舉石上百,跳繩千余,跳繩花樣繁多,各取所好,至于揮拳,自己向二師兄白云滔請教,堅持練好這幾樣,再作下文。”胖子說完,又是進屋睡覺。
堅持數(shù)日,楊炎灱逐漸明白,這些內(nèi)容實則是鍛煉自己的體能,力量,步伐和身體協(xié)同。
每日清早,七臺城都會見一書生從書院出發(fā),自東向西逆河而上,氣喘吁吁盡力奔跑,樣子甚是可笑,難道是書院最近的新課程?但又不見其他學生一行,不過這書院每年都會出現(xiàn)一兩個瘋掉的讀書郎,城中百姓都習以為常。
晚上,楊炎灱給家中寫信,叮囑父親平時在藥鋪可勻下一些藥材,屆時回家探望帶入七臺城有用。
信中并沒有說要藥材何用,但父親都會在抓藥之時克扣少許斤兩,日積月累并不少,存了下來或私下賣掉,或自家進補,兒子從小少提要求,如今大了,總有一些道理,這點小事不在話下。
……
蔣宗余上次吃了楊炎灱一拳,又被抓了一道痕,本沒受多大傷,只是那爪印留在臉上好幾天,弄得自己很沒面子,在書院的江湖里被人笑話好久。
作業(yè)當然沒有再交,錢也收不到,以后自己在這院里還怎么混?此仇不報非君子,好幾次帶人找他都沒有找到。
終于有一次,有人快速跑來告訴他,楊炎灱那小子又和柳兒在一起……
這還得了!
……
楊炎灱近日除了在課堂之上,都是早出晚歸不見人影,甚至偶爾都不在課堂,要不奔跑在山野之間,要不就是在巷子里的小院,玩得不亦樂乎。
胖子叫他吃得好點,遵照行事發(fā)現(xiàn)并沒有多花幾個錢,其實錢還是夠用的,只是勤儉習慣了,留一點余錢心里踏實。
那祖?zhèn)鞯木茮]有賣出去一瓶,胖子頗有微詞,也不放在心上,偶爾還會買酒和幾位師兄共飲,過去十幾年歲月,從未如此快活過。
他每日清晨出門跑步,按理說蔣宗余要在路上截他并不是難事,可惜每次等他跑完回到書院,老蔣都還沒有到院,想必還在床上做春秋大夢。
其實城里起早的商家對這位追風少年并不陌生,幾年前一段時間里,也有一位矮胖子帶著幾個年輕人這樣干過,都是嘻嘻哈哈瘋瘋癲癲,只是后來慢慢沒有出現(xiàn),大概是病治好了。
今天看到這書生,和那幾位病狀一樣,只能感嘆這城大概是風水不好。
一開始這話傳入到柳兒耳中,柳兒并沒多想,不久前城中河里才淹死個怪人,這里又出一個瘋子,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并不奇怪。
又聽說那人是書院學生模樣,頓生好奇,心里一驚,不知道怎么就想到楊炎灱。
聽蔣宗余給她炫耀過,他把楊炎灱教訓得服服帖帖,那日又見楊炎灱精神萎靡,進入城東那片胡同。
這大家口中茶余飯后的笑談,莫不是就是那位老實的書生?
總的說來,楊炎灱瘋掉和自己有很大的關(guān)系,柳兒整晚沒有睡踏實,一早立在城中河邊等著,看看那瘋?cè)藘菏遣皇撬?p> 果然,她遠遠看見從書院方向來了一人,速度飛快,可是并沒有人在后面追。
那人越來越近,滿臉通紅,冬季天冷,身體里的熱氣從嘴里,頭發(fā)里,脖子處冒出來,化成一股白煙環(huán)繞于身體四周。那人呼吸如牛,隱約中還帶有節(jié)奏。
離她還有幾丈遠距離,終于看得清楚,那人不是楊炎灱又是誰?
楊炎灱突見柳兒,不知仙女為何突然下凡,一個急停,雙手按于膝蓋之上,臉變得更紅了。
柳兒眼睛忽閃幾下,看著他還在冒煙的頭,小聲問道:“楊公子何須如此作踐自己?”
楊炎灱不知道柳兒怎么突然問這個問題,正在思索什么意思,柳兒又說:“快來?!弊е路狡?,問:“那日過后,蔣宗余對你做了些什么?”
楊炎灱上氣不接下起,說:“他……他……我將他……打了……他……”
柳兒越聽越急,問:“誰打誰,你?他?怎么了?”
待氣喘得差不多,楊炎灱才說:“最近我把蔣宗余打了,蔣宗余正在到處找我,不過我不怕。打了我一個,還有千千萬萬個我?!?p> “什么?你怎么敢與他動起手來,他與那些江湖人士素有往來,就不怕他報復你?!?p> “怕倒是怕,不過聽說他老是纏著柳兒姑娘,只要能對姑娘有所幫助,就算被打,也無妨?!?p> 這句話也是胖子教的,楊炎灱背了好久,沒想到今天就有機會背誦出來,背完,心中忐忑,扭頭看向那一灣冬水,余光注意力卻在柳兒臉上。
柳兒心中哼哼一笑,原來這小子也會?;ㄇ唬首髌届o問道:“那你今天為何這身打扮,跟有人在追似的?其他人都道書院里瘋了一個學生,我開始懷疑,沒想到真的是你?!?p> 楊炎灱這才把從蔣宗余那天揍了他以后的事情細細道出一遍。這幾天只是按照胖子的叮囑,在訓練自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