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在城中查了幾天,拋出了李大寶這個線頭,上頭也覺得合理,又將李大寶列成嫌疑通緝。
如今李大寶不知去向,又如往常一樣,案子就這樣擱置起來。前面后面更復(fù)雜的案子多著呢,下至丟雞死豬,上至殺人放火,還有流寇作案,更遠的地方不光有土匪,還有一些暗中的反黨,確實很忙。
事情到了這個階段,算是給了一半交代,蔣老爺失去了長子,悲痛過后,慶幸還有兩房小,不至于斷了后,甚至看起來比蔣宗余還要聽話本分得多。
只是蔣宗余母親越來越神志不清,讓人聽了不停搖頭。
劉書行算是幫了楊炎灱一個大忙,不管過去他對劉書行有什么看法,如今也只剩下感激之情,再沒有偏見,只道自己不知何時能夠報答。
……
嚴浩淼自從和楊炎灱喝酒大醉走后,這一年多再沒有見過他,確實因為自己有很多事情在忙。
又來到七臺,理所當然想起還有位朋友欠了自己錢,因為他確實沒有錢,能要一個回來是一個,說不定還能吃上一頓酒。
他找到了書院一位好說話的看護,說找書院楊炎灱,那看護卻說:“什么楊炎灱,都貼了告示,死人一個?!?p> 嚴浩淼還是有些驚訝,這么一個人,能說能吃,怎么就突然死了?
看護也懶得和他再談?wù)撨@個死人,說道:“那城中告示處貼得有,不知道還在不在,你可以去看看?!?p> 嚴浩淼的好奇心比要不回錢的痛苦大了許多。去看告示,原來是楊炎灱和師父李大寶與蔣宗余因分贓不均互相殘殺,如今只有李大寶逃亡,贓物不知去向。
“想不到,還有這種事情,真是和看電視一樣?!?p> 嚴浩淼自言自語說道,心里還是有些不相信,上次和楊炎灱一起喝酒,他說過,自己師父對他有恩,教了他不少功夫,怎么會和師父互相殘殺?而且看樣子,這個書生不像是會做那劫道分贓的事情。
閑得無聊不如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畢竟自己想象力豐富,也看了不少偵探小說,按照告示上公布的案發(fā)地點,出城上山。
眼前的一切讓他比較失望,時間過了這么久,案發(fā)地點早就沒有什么有用痕跡。
山中本來平日就沒多少人來,又出了這么大的人命案子,更沒有人敢上山,萬一碰上什么孤魂野鬼,還不嚇死個人。
嚴浩淼是受過無神論教育的好學生,怎么會怕鬼?不過在這荒山野嶺的案發(fā)之地,一陣涼風吹來,樹葉搖晃,沙沙作響,再加上遠處幾聲怪異鳥叫,才想起這個世界和他那個世界都些不同,萬一真有那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鉆出來,嚇死人不償命。
越想越怕,還是早點離開此地為好。剛走沒有幾步,就見一人影晃動。“不會吧?”嚴浩淼睜大眼睛,脊背發(fā)涼,真是說曹操,哦不,說鬼鬼到?
那人影停在前方,一動未動,像是在觀察他。
嚴浩淼不敢輕舉妄動,也不敢肯定那鬼是不是看見了自己,雙方就這樣你盯著我,我盯著你半晌。嚴浩淼盯得眼花,甚至都不敢確定對方是個會動的東西,難道是個山中人們塑的石頭菩薩?
無神論心中的那種科學信仰終究戰(zhàn)勝了恐懼,他動了一動,那人影還是未動。他松了一口氣,罵道:“自己嚇自己。”大步就走。
那人影突然一動,嚴浩淼一驚,嚇得出了一身冷汗,拔腿就跑,雖然自視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但是這個世界和自己那個世界如出一轍,這詭異場面同樣叫人害怕。
“休走!”人影拉長聲音叫道。嚴浩淼哪管那么多,馬不停蹄,人影緊跟身后追了過來。
跑了一段距離,兩人都是氣喘吁吁,嚴浩淼心想早知道自己平時加強一下體育鍛煉,少玩些游戲,有鬼追來也跑得快些。咦?不對。怎么聽見這鬼喘氣比我還重的樣子?
鬼哪會喘氣。
一個石頭飛來,正好打在嚴浩淼腳踝處,又是下山跑得太快,本來就不穩(wěn),這一擊,他一個踉蹌就跌了一跤。
心想,完了,就這么掛了?
不料那鬼不知道是太胖了還是什么緣故,腳下踩著自己扔出的石頭,腳下一滑,咕嚕咕嚕就滾了下來,嚴浩淼眼前一黑,就被這胖鬼壓在身下。
這鬼很快爬了起來,嚴浩淼定睛一看,哪是什么鬼,就是一披頭散發(fā)的矮胖子。
胖子本要動手,看見嚴浩淼停了下來。嚴浩淼看著胖子,也陷入沉思。
“哦?!眱扇藥缀跬瑫r說道,“見過你,我在廟里見過你。”
兩人當然認識,胖子那日為了騙楊炎灱母親穆氏,在山中隨便找了一個最便宜的算命先生就是嚴浩淼。后來嚴浩淼又欲硬闖青樓差點被揍,被楊炎灱師徒幾人攔下,相當于是老熟人了。
胖子問道:“你來此地,是想打探什么?快說?!?p> 嚴浩淼說:“城中告示說楊炎灱已死,對了,是和你們互相殘殺而死,我有些不信,過來湊個熱鬧。”
“死就死罷,死了最好?!迸肿诱f道。
“難道真是你害死他的?有什么恩怨,你把徒弟都殺了?”嚴浩淼心里又害怕起來。
“說他娘什么狗屁話,我怎么會害他?!迸肿优蘖艘豢凇?p> “那告示都這么寫的,你還想抵賴。”
“告示?告示有什么用,要我寫告示,我能編本書出來?!?p> 嚴浩淼嘀咕道:“說來也是,封建社會就是貪官污吏多,民不聊生……”
“我和書生情同父子,怎么會加害他。信那官府的,還不如信毛頭兒說的話?!痹拕傊v完,胖子又想到毛頭早已仙逝,心頭不禁一沉。
就避重就輕的把事情給嚴浩淼說了一遍。
嚴浩淼聽了對楊炎灱敬佩萬分,沒想到他是這么一位大俠,居然一人能打敗那么多人,看來自己一來就遇上他,是有原因的,這條線一定不能斷了啊。
“如你所說,楊炎灱現(xiàn)在到哪里去了?”
“和他那好久段乾林跑鏢去咧?!迸肿诱f。
“具體在哪里?我反正近來無事,我好去找他?!眹篮祈祮?。
胖子看了看他,說道:“我和你泛泛之交,為什么要告訴你徒兒的行蹤?”
“那你總要給我一個任務(wù)吧?!?p> “什么任務(wù)?”
“你問我我問誰,你自己想,隨便請我?guī)湍阋粋€什么忙,我?guī)湍阃瓿闪?,你再給我說?!?p> 胖子想了一下,說道:“也好。我在這山上躲了這么久,一來是想打聽下城中的消息,既然告示都貼出來了,那劉書行確實有一些本事,不過可讓我背了不少黑鍋。第二,就是我家里剩了些錢藏在屋里神龕之下,你不如幫我回去取來,我以后路上可以急用。就算你幫了我這個忙。”胖子說完,用樹枝簡單在地上畫了一下地圖,并告訴他門鑰匙在門前一塊大石頭縫里,幾個徒弟都知道。
嚴浩淼聽得明白,當即答應(yīng)下來。
下了山,也沒有人跟蹤,畢竟這個世界沒幾個人認識自己,鉆入巷子就到了胖子的家。
這巷子一戶挨一戶,錯落有致,讓嚴浩淼想起很久以前在家看到的一長照片,里面的房子破舊不堪,現(xiàn)在早就被拆了,修起了密密麻麻的高樓。
石頭縫里一摸,果然有鑰匙在這里。
楊炎灱習慣真是不錯,走之前也不忘物歸原主。進屋神龕看便看見一個盒子,盒子打開,讓他再次失望,就這么一點錢,胖子還要讓他專門來取,這胖子真是窮得慌。
拿了錢,忍不住在屋里逛了一圈,順手又拿了一壺酒便離開。
胖子站在山上視野最好的一處,看著一個人嚴浩淼又上了山,心中喜道:“這衙門做事眼下確實越來越不像個樣子,過了這么幾天都沒有派人在屋外盯梢,難怪破不了案,敢情都忙著賺錢去了?!?p> 嚴浩淼回到胖子那里,又等了好久,胖子才像鬼一般飄了出來。嚴浩淼抱怨道:“怎么沒有時間觀念呢?你這么胖的人,怎么會就這樣飄了出來?”
胖子嘿嘿笑道:“剛才睡著了。”
嚴浩淼想罵人,我這往返幾個消失,你這胖子決然躲著安穩(wěn)的睡覺。
胖子接過錢,又接過酒,高興得很,有錢又有酒喝的好日子,在哪里不是一樣?表揚道:“看不出來你這娃還是一個講道義的人,腦袋看上去也聰明,我那小徒弟要是如你這般輕松,不那么沉悶就好了……對了,我此去就不會回來,你要找楊炎灱的話,得出北城一路向北到立州,加快些步子,可能能追上他們?!?p> “那得要多久?”
“少則十幾日,多則幾月,說不定他們中間就改了道,我怎么知道。”胖子表示愛慕能助。
嚴浩淼聽了有些奔潰,不過既然來了,不如試上一試。他并不想和胖子多說廢話,告辭要走,卻被胖子叫住。
胖子說:“路途遙遠,既然你是找我徒弟,我做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就把我剩下的這么多錢拿去,當作路上盤纏,不用謝我。”
嚴浩淼也不客氣,拿了錢說道:“你和你徒弟本來就欠我錢,還要怎么謝你?!?p> 走了兩步,嚴浩淼停下回頭問道:“你在這山上多日不走,又叫我去你家取錢,取了又把錢給我,我怎么老覺得你這幾天試故意在這里等我的呢?”
胖子哈哈笑道:“你又不是漂亮姑娘,我在這里等你作甚?說來說去,只能解釋是上天安排,心靈相通,不約而同。”
嚴浩淼轉(zhuǎn)身道:“神經(jīng)病。”
頭也不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