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我的血?!蓖踱曋貜土艘槐?,他并不是沒有聽清,而是一切太過震撼,他本來還以為老軍官只是隨口胡說,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沒錯?!绷治浒餐耙徊?,把手搭在玻璃上,“你以為這里這么好來?。恳皇俏以谀銇碇霸缫呀浐蜕霞壜?lián)絡過,打過招呼,在來的路上我們就已經被激光掃的粉碎了。”
“不可能……不可能……”王鈺抱著頭,腦海里轟隆作響。
秋雨昊手里緊緊攥著一瓶什么東西,剛來的時候王鈺沒看清楚,不過這回他看清楚了,那是一瓶微微泛黑的血液。是王鈺之前驗血的那瓶!
秋雨昊打了個響指,立刻就有全服武裝的士兵走來,他伏在士兵耳邊低語了幾句,士兵臉色蒼白的點了點頭,然后他就把那瓶血液交給另一個士兵。最后還招呼了一下其他士兵。
不知道是不是營養(yǎng)不良還是缺乏運動的原因,也可能是光輻射太強,士兵們一個個面如土色,臉上帶著明顯的紅斑。
眼前的玻璃門從另一個方向被打開,兩個士兵舉著槍正對毛毛螳螂,呈戒備狀態(tài)。第三個士兵把血瓶試管口打開,系了一條紅繩綁在毛毛螳螂的額頭上,那里有一個凸起的一個類似“角”的東西。
毛毛螳螂一動不動,眼神晦暗無光。要不是王鈺等人和這東西戰(zhàn)斗過,還真的以為這只是一個上了顏色的石雕而已。誰會把這種東西和嗜血的怪獸掛起鉤來。
試管瓶搖搖晃晃,瓶中的血液傾斜著卻也不至于倒出,在這種情況下,只要稍稍一點動靜,血液就會系數(shù)灑出,濺在毛毛螳螂身上。
士兵揮了下手,又緩緩退出。鋼化玻璃房間重歸平靜。系血瓶的士兵抬手示意了一下秋雨昊,秋雨昊點點頭。
“嘩……”一聲,總閘關閉。房間燈光驟暗,王鈺沒有適應,只感覺一陣天旋地轉,雖然黑了下來,可是視線周圍依然橘紅一片。
不到一分鐘,黑暗的不可視物的房間亮起了一雙暗紅的瞳孔。
王鈺向后一步,是出自身體自身的保護機制。雙腳微微打顫,和這種怪物戰(zhàn)斗過的經驗告訴他……他得逃,他絲毫不懷疑不出三秒它就會沖上來撕碎自己,他甚至能想象出它的巨鐮劃過自己肌膚產生的撕裂感。
紅色的瞳孔晃了一下,接著便是撕心裂肺的吼叫,這種聲音和之前“咿滋”的聲音不同,比起那時的嚎叫,此時更像是一種痛苦的悲鳴。
王鈺一下子撲倒在地上,高分貝的噪音好像啃噬自己耳膜的蟲子,余光瞥見,老軍官也痛苦的跪在地上,兩行鮮血從耳框里流出。鋼化玻璃緩緩震動著,根本承受不了這種巨大的沖擊。
士兵急急忙忙送來防噪耳機,不過這時,宛如能穿透耳膜的聲音驟然停止,王鈺只覺得身體一松,跪倒在地。黑暗中那雙紅眼突然消失。
“嘩……”幾乎是同一瞬間,整個房間都亮了起來,看來是恢復了供電。毛毛螳螂擺著怪異的姿勢扭曲著身子,痙攣著,額頭上本系著的試管里的血液全部灑在毛毛螳螂身上,留下了焦痕一樣猩紅的印記。
王鈺倒吸一口冷氣,只覺得喉嚨一陣腥甜。耳朵在巨大的刺激下耳鳴不止,呼吸緩不下來。可是眼前毛毛螳螂仿佛被濃硫酸灼燒過的傷口更是讓他震驚不以。
“果然和傳聞一樣?!鼻镉觋淮罂诖鴼?,好像為之前十三區(qū)的勝利不感到匪夷所思了。
毛毛螳螂還未死透,一雙巨鐮有一下沒一下的抽動著,紅色的眼球此刻黯然無光,一張昆蟲臉硬是被燙的面目全非。
“如果我的直覺沒錯的話,”老軍官攙扶著林武安:“你,將會帶領我們,不,帶領整個人類走向戰(zhàn)爭的勝利,請容許我這么稱呼你--黃金血救世主?!?p> 他的目光異常堅定。
………
………
凌晨三點,最后城堡,北部駐扎區(qū),人類計算機總部。
西蒙從位置上起來,潔白的大褂似乎勾到了什么,他輕罵一句,面前的電腦無數(shù)數(shù)據(jù)流不斷滾動。
“怎么了?”后桌的女程序員桑塔納側頭問道,說實話,她已經幾次在同倦意作斗爭了。
“去拿杯咖啡?!蔽髅苫仡^說,他頂著巨大的黑眼圈,眼袋沉得可怕:“我已經受不了了?!?p> 他們的任務是時時關注太空的動向,以地球為圓心的一百八十度由十八個檢測站進行無差別關注。只要哪個檢測站一旦發(fā)現(xiàn)異常波動或者衛(wèi)星拍到模糊的可疑云圖,他們要在第一時間按下緊急上報按鈕。
“可以幫我一起拿一杯嗎?”桑塔納虛弱的說。這個工作不但需要極高的精度,還要很耐得住寂寞。每個人每天要執(zhí)勤十八個小時才可以換班。
西蒙出去了。漆黑的檢測室除了電腦發(fā)出的微弱燈光,就是充電的白板待機的紅光。這個白板負責接收衛(wèi)星傳來的太空電波,并呈現(xiàn)出來??墒鞘聦嵣?,它一次都沒有亮起來過。
桑塔納的眼皮一沉,差點趴在桌上,好在她的手肘及時撐住了。睡意整個籠罩在心頭,桑塔納的腦子昏昏沉沉,眼皮已經根本抬不起來。
“喂!”一雙厚重的手拍在她的肩上,把她驚醒了,她抬起頭,看到了一張消瘦的面孔和一雙銳利的雙眼。
西蒙把裝著咖啡的紙杯放在她面前的電腦桌上:“別睡著啊,要是上級檢查的時候發(fā)現(xiàn)你睡著了,可不是開玩笑的。”
“謝謝?!鄙K{模糊的說,她端起裝著咖啡的紙杯,微熱的余溫讓她感覺自己還活著。她輕品了一口,又苦又難喝。
西蒙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本來他的前面還有兩個觀測員,但是都因為有事來不了了,這個寂靜的夜晚注定又得陪著電腦熬過去。
桑塔納回頭看了眼窗戶,外面一片漆黑,偶爾還呼嘯著風聲,沒有一點天亮的跡象。還有三個小時換班,她想,這也是唯一支持著她接著撐下去的理由。
要是被計算機總部開除可就完蛋了。那就意味著自己得抱著可能連飯都買不到的心態(tài)和窮人跑去一起擠地下室,她可不想這樣,如果真是這樣,還不如讓她去死了算了。
呆在這里確實很不舒服,但是起碼不用擔心溫飽問題,雖然工資低的可憐。但是她覺得已經很好了。
咖啡快要喝完了,前面的西蒙無聊到在玩掃雷。異常波動來臨時會有提示,一般情況下,整個晚上什么情況也沒有。桑塔納盤算著是不是應該再去拿一杯咖啡。雖然難喝的難以下咽,不過只有這個辦法能讓她保持還算清醒的頭腦。
她站起身,突然停住了,前面的衛(wèi)星檢測白板紅燈突然連亮了兩下!
一般來說,接收衛(wèi)星信號的白板在沒有接收到信號的情況下紅燈總是保持著二秒一亮的頻率。而如果紅燈閃的速度在此基礎上增加,就說明有信號加進來!
桑塔納揉揉眼,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累到出現(xiàn)幻覺。畢竟這種情況她只有在教科書里見過,她記得很清楚,這些知識都是必須掌握的。
又亮了,頻率是兩秒兩次,真的有信號!
紙杯掉到了地上,咖啡渣撒了一地,還有些潑到了西蒙的腳上。西蒙顯然注意到了這點,轉頭不滿地看向桑塔納:“怎么了?”
“它…它……”桑塔納指著白板,第一次發(fā)現(xiàn)自己語言的拙劣,竟連一句完整的話都組織不出來。
西蒙順著娜塔莎指的方向看去,一時間還以為自己被耍了,但是他突然看到了閃爍速度越變越快的紅燈。表情漸漸與桑塔納同步。
啪!白板突然整個亮了起來,在斷電的情況下這簡直讓人匪夷所思,不過更加不可思議的事情接踵而至。
嗒……n……嗒……e……g……嗒……
沒有人在操作,白板帶著踏踏的打字聲竟自己操作了起來,踏踏的聲音仿佛一把劃著玻璃的刺刀,給人一種說不出的詭異感。
終于,兩個人像木偶一樣,吃驚的看著一連串字母隨著衛(wèi)星信號投屏在白板上:negotiation(談判)。
“快!”西蒙第一個吼了出來:“通知他們!出大事了?!斌@魂未定的桑塔納這才反應過來,在電腦上迅速操作了,信號在第一時間發(fā)給了總部。
桑塔納有預感,馬上就要有什么大事發(fā)生了。
………
………
翌日清晨,一個短短的單詞幾乎是瞬間火爆了整個最后城堡。
軍方根本沒有余力封鎖消息,所有政客和民眾就像是嗅到了腥味的老鼠,一時間不由分說全湊了過來。
政客和國家高層基本上分成了三派:主張不要談判發(fā)起進攻的激進派鷹派。主張中立的中立派和希望談判的求和派鴿派。
主張戰(zhàn)爭的鷹派的立場很明確:對方既然想要談判,肯定是因為它們對打贏我們并沒有信心,所以才希望談判。而我們現(xiàn)在是世界聯(lián)手,以我們的重火力,是很有希望把敵人打敗的。
主張和平的鴿派希望靜觀其變,也許能通過談判更多的掌握對方的信息,并且通過此次談判或許能揭開外星文明的真正面目。
不只是群眾呼聲不斷,即使是高層的國家領導,在此刻也不免承受很多的壓力。確實,要是談判的話,對人類是很有利的,但是外星文明要是借這一手反攻人類文明,也許只會放狼進來咬了自己。
國家領導不止一次為這一議案發(fā)表無數(shù)次會議,而外星文明那邊自從這一句話之后,又沒了動靜。
在此期間,阿羅埃-西蒙和馬丁內茲-桑塔納瞬間成了輿論紅人,既然官方不肯給出過多的消息,那他們就從這兩個當事人開始訪問,無數(shù)的記者攝像機開始把矛頭對向了這兩人。
正當整個國家為了這件事吵的不可開交的時候,又一條消息登上了新聞頭條:外星人是怎么掌握我們的語言的?
這一句話就像是一句魔咒,直接就扼住了所有人的脖子,沒有一個人逆向思維過這件事。外星人是直接用電波以英文的形式給檢測的人類發(fā)送信息的。
那么……他們到底是這么掌握住人類的語言的。
這條新聞一發(fā)出來,主張鷹派的瞬間就沒有了聲音:他們已經強大到了可以掌握我們的語言的程度,換句話說,這已經是到了不可思議匪夷所思的地步。
那么到了這時,人類對談判的內容越來越好奇,事態(tài)也已經到了一個不可阻止的地步。
終于,聯(lián)合國理事會一錘定音,決定了這次的談判,并派出了各國最強的政官、談判官和元首。無數(shù)國家議員商討過后,編制了一封由英語書寫的電子郵件,四周后的下午三點由衛(wèi)星發(fā)向了浩瀚的宇宙。
信封規(guī)定外星文明只能指定一個人(他們還是習慣性的用人來形容)來,并且由人類一方指定地點,地點是地球。另外,由于安全起見,人類會將太外來客規(guī)定在指定的容器里。
不出兩周,外星人又發(fā)來了一個單詞:no problem(沒問題)。
………
………
八月,大街上竟飄起了雪。
一道高瘦的身影裹著黑色的羽絨服,在街上行走,街上幾乎沒有行人。
人影拐過幾個街角,終于停在一個咖啡店門口。他伸出手哈了一口氣,讓自己的手暖和一點,然后伸手拉開了這家咖啡店的門。
暖氣撲臉而來,身上僵硬的疲憊感有所減緩。
這家咖啡店專修以暗色調為主,吧臺上的老板穿著考究的西裝,擦拭著手中的玻璃杯。圍繞著吧臺有四五張座椅,每一張座椅都隔著四五米遠,也許是為了客人的隱私才有了這樣的設計。
男子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此刻并沒有多少客人,不遠處靠近吧臺的一名帶著墨鏡的女子揮了下手,他大步走向女子。
“這么慢?!便邈迨缗靥鹂Х龋p品一口,她面前是一本時尚芭莎雜志。
“是啊?!绷肿幼诹怂麑γ妫⒖叹陀幸轮皿w的服務員帶著菜單走來。
“冰咖啡吧,加一勺糖?!绷肿有χ鴮κ陶哒f,看都沒看菜單一眼,很顯然,他不是第一次來了。他納悶的轉了下身,很疑惑沐沐為什么要把見面的地點設在這種酷似酒吧的咖啡廳。
“最近怎么樣啊?”沐沐隨意的翻開雜志。她今天沒穿軍服,而是白色的羽絨服加黑墨鏡。她把頭發(fā)燙成了卷棕色,說句實在的,以她的面容,如果想要去混娛樂群,肯定能風生水起。
“不怎么好?!绷肿用撓麓笠?,把它披在椅子后面:“編輯聯(lián)系不上了,稿子也沒人審核。總而言之,雖然不想承認,但是現(xiàn)在我失業(yè)了?!?p> “哦?!便邈鍛艘宦暎中α似饋恚骸澳悄悻F(xiàn)在還真有空啊?!?p> “我不是說了嘛?!绷肿涌嘈Φ溃骸拔沂I(yè)了?!?p> 然后,他再次開口問:“所以說,今天把我叫過來干嘛?”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便邈逭谘诘?,她不太擅長說謊,這點林子基本上一眼就能看出:“你最近有和王鈺聯(lián)系嗎?”
“王鈺?”林子念叨了一句,侍者這時端來咖啡,他們閉口不言,等到侍者走后,林子摸摸下巴:“沒啊,他不是在部隊嘛,怎么了?”
“是這樣的,”沐沐搔搔腦袋:“不知道為什么,尚語姐之前不是不知道為什么晚上突然喝得大醉去我家了嘛,就是晚上王鈺急匆匆送來那次,我跟你說過吧?一開始還以為是他們吵架,但是后來發(fā)現(xiàn)沒那么簡單,因為過了這么久我都沒聯(lián)系上他。”
“聯(lián)系不上?”林子提高音量,鄰座為數(shù)不多的客人全部把頭轉來。林子只好壓低聲音:“為什么聯(lián)系不上?。俊?p> “不知道,”沐沐皺眉說:“我拖后勤的幾個同事打聽了一下,王鈺好像從第五對外部隊調走了。”
“調走了?”林子提高音量:“怎么可能……”
沐沐沒有接腔,過了一會兒,她突然又問:“對了,你打算什么時候去避難?!?p> “最近吧,”林子頹廢的趴在桌上:“工作沒有了,現(xiàn)在還物價飛漲,我是有一小筆存款,但是也撐不了多長時間了,其實今天來還有一個目的,就是來和你說再見?!?p> 林子得去避難了。
外星人要來談判的消息已經是眾人皆知。為了顧及婦孺和老人,最后城堡委員會宣布在世界各地修建“地下避難所”。每個城市都會修建。上海的避難所一星期前就已經開始通人了,一下子幾百萬的人流入駐地下,上面的城市倒是如同一座空城一樣。
“我得去買票了,”林子寬厚的笑笑,即使是進入地下避難所,也需要買票,而且價格不菲。但即使如此,票價還是一路飛漲,有些人倒是靠黃牛票發(fā)家致富。
關系全人類的戰(zhàn)爭沒準都要爆發(fā)了,竟然還有人關心掙錢,真是一個讓人啼笑皆非的笑話啊。
“嗯?!便邈宓c頭,眉宇間不經意透出幾點悲傷。
“那……”林子遲疑著,好像在下定某種決心,終于,他還是開口道:“等戰(zhàn)爭結束的時候,再一起回家吧?!?p> “嗯?!便邈逍÷朁c頭。沒到這個時候,她都乖巧的不成樣子,總是這樣,卻讓林子很心疼。
“照顧好自己?!绷肿拥吐暤?,抓起賬單結完賬,小跑的消失在雪影里。
他也不想這樣,可是不行,到了這種時候居然連自己的心情也沒法很好的表達出來,真是窩囊啊。
她此刻大概還在注視我的背影,一想到這里,林子就感到格外的悲傷。
桌上的咖啡,一口也沒有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