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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行蜜蜜逢

第35章 蘇州漁村

臨行蜜蜜逢 十一月不喝酒 2124 2020-04-28 23:29:12

  “在寫什么?”清冷的聲音,一如往常般廖無波瀾,坐在那邊石頭上看月亮的男人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站到了她的身后。

  文徽行正想得認(rèn)真,被他這么一聲,嚇得差點丟了那個簿子。正欲回頭之時,身后的男人已經(jīng)長臂一伸,越過她直接從她手中抽走了那個簿子,挪到眼前翻了幾下,然后輕輕抬了抬眉,“盲僧?”

  文徽行被提問,正有些支支吾吾,沒想好要不要同軒轅臨講自己的師父陸長風(fēng)去追查盲僧一事,雖然軒轅臨說過,“我既用你,便會信你?!保诨鸸馑钠鹬杏謯^力救了她,但她卻無法將組織的事向他坦誠,最后她還是微微垂眸,

  “從前聽過這個名字,想到蘇州刺史李靜河一案中有關(guān)觀音像的傳聞,又聯(lián)想到現(xiàn)場的那個‘盲’字,不自覺地就想到了。”

  軒轅臨一手端著她的小白紙簿,一手背在身后,又見文徽行言語之中,頗有躲閃,便也不再深問,只將簿子丟回到她手中。

  “大約明日傍晚,就能抵達(dá)蘇州城,到時你想從哪里入手李靜河一案呢?”

  他目光仍似玄潭般,只是望向她的時候好像多了一點波瀾。文徽行心里想,大約是晉遠(yuǎn)侯終于想起來她是個姑娘家了,語氣似乎也較從前溫和了許多。

  “屬下并不了解蘇州局勢,侯爺可知道李靜河刺史的死,對誰最有利益嗎?”

  軒轅臨略一思索,“李靜河三年任職期滿,馬上就要調(diào)離蘇州了,新任刺史也會是朝廷指派?!?p>  “況且蘇州如今的官吏大多都是李靜河培養(yǎng)起來的,員外鄉(xiāng)紳自然也砸過不少銀子在李靜河身上,殺了他大概不會有任何人從中獲利,倒是會損失不少。他年過五十,家中有兩兒一女,也算是得力之年,今夏的治水一案中,他也算檢舉有功,此次任滿歸京應(yīng)當(dāng)是入職六部,算是高升?!?p>  文徽行用兩根纖白的手指扶著下巴,蹙眉道,

  “兇手刻意營造這種詭異的死狀,就是想將此事與觀音像聯(lián)系在一起,以天譴之說混淆視聽,倒像是仇殺,可是那個‘盲’字又寓意為何呢?侯爺可知,這個李刺史為人怎么樣,平日待人如何,何人會與他結(jié)仇?”

  軒轅臨抿唇,“他是個審時度勢之人,不過地方官大多都有些慣于鉆營,欺上瞞下的毛病,手上或許也有過草菅人命的案子也說不準(zhǔn),本侯見過他幾次,但無意深交,于是也未曾仔細(xì)查訪底細(xì)。”

  “嗯…”她微一停頓,“不管怎樣,還是先從李刺史的死因和寒山寺的觀音像入手調(diào)查,看看有沒有什么可疑的地方?!?p>  “嗯。”軒轅臨薄唇微啟,面容在月色下仿若一尊精雕細(xì)琢的雕塑,“到時,本侯自會安排好一切,你解開真相即可。”

  文徽行抬手行禮,“屬下明白?!?p>  “只是…侯爺,那些人會不會再次襲來啊?!币怀簧咭?,十年怕井繩,她還是對那場大火耿耿于懷,畢竟那種恐懼感實在是太過于刻骨銘心,難以釋懷。

  軒轅臨黑眸轉(zhuǎn)向她,唇角卻勾起一點嘲諷的弧度,

  “一次行動失敗,定然會有接二連三的襲擊,不過最兇險的時期往往最安全,如今幕后之人已經(jīng)是打草驚蛇,這個時候應(yīng)該是部署下一步動作,所以這兩天應(yīng)該無事?!?p>  雖也是將信將疑,但文徽行還是默默點頭。她如今大仇未報,還不想死,只是晉遠(yuǎn)侯這棵大樹當(dāng)真是不那么好靠,但是他也承諾了,會護(hù)她周全。

  如今她既已卷入,便已難脫身,她只能與軒轅臨站在一處,并肩作戰(zhàn)。

  月光清明,籠罩山野,靜夜溪鳴,安詳?shù)迷幃悺?p>  杜橋?qū)㈦S行之人分了四組,三人一組輪流值夜,文徽行在上半夜。

  明月高懸,約摸子時,她方才鉆進(jìn)帳子里,帳子不小可是都躺著男人,她只好和衣縮在一個小角落里小憩。

  但無論如何她都睡不踏實,第二次驚醒后,她再無睡意,只好坐起身來,悄悄鉆出帳子透氣。

  出了帳子后,她才看見帳外守夜的侍衛(wèi)竟都不在,她大吃一驚,正要去叫人,卻見:

  樹下,落葉間,一個長身玉立的身影,正佇立在那里。宛若遺世獨立般孤寂的身影,就這樣站在深秋涼意中。夜風(fēng)卷起他的一兩縷鬢發(fā),落在棱角分明的面容上,果真是,大魏天下第一出色的人,哪怕穿著尋常衣衫,單就這樣站著,就自是與旁人不同的。

  她輕輕叫了聲,“侯爺,他們呢?”

  軒轅臨轉(zhuǎn)過身來,“本侯并無睡意,瞧那幾個困得不行,便叫他們回去了?!?p>  “侯爺還真是體諒下屬。”

  他無視她的奉承,而是打量了她那蒼白的面容幾眼,“你不睡了?”

  她嘴角微微一抽,“一帳子全是男人,到底是有些別扭?!?p>  “呵,”軒轅臨喉口間輕笑一聲,“本侯還以為你沒把自己當(dāng)女兒家呢,原來竟也有些廉恥心?!?p>  文徽行騰地紅了臉,怒嗔,“侯爺真是的,哪個女兒家的想這樣在荒山野嶺跟一群男人擠在一個帳子里啊!”

  她垂頭,“哪家女兒會不喜歡水粉胭脂,綾羅綢緞,只是時事造人罷了,若是我家沒遭逢厄運,我到想舒舒服服呆在宅子里做做女紅,侍弄花草?!?p>  軒轅臨望向她低垂的面容,連日奔襲又遭逢火災(zāi),她原本還有些豐潤的面頰也日漸消瘦下來,面容微有些蒼白,墨黑的發(fā)只用一根玄色絲帶挽著。干凈簡潔,但也著實樸素了點,比起京中那些個閨閣小姐的花團(tuán)錦簇,她就如同一根蒲草,堅韌也惹人疼惜。

  他想起那大約是幾年前了,文家二郎與他交談之時所說的那個妹妹,年幼聰慧,容貌美麗,只是沒什么耐性,脾氣不好還任性,常常淘氣,說起來又好氣又好笑。

  那樣一個恣意綻放的少女,流落江湖,隱形埋名,如今孑然一身,穿著最樸素的玄衣,甚至連一根荊釵都沒有,就這樣追隨他千里跋涉。他自小便一心只想馳騁沙場,做出一番事業(yè),如今更是周旋于威虎軍和朝堂間,從來不知道如何和一個少女相處。

  直到昨天看到文徽行嚇得流淚,他才猛然意識到這是個少女,一個十五歲的少女啊,她需要的不僅僅是治療擦傷的一貼膏藥,她需要保護(hù)。即便是流連江湖,練就了一副油嘴滑舌的樣子,會搞些小手段,但總歸不是個男人。

  不知為何想到這里,他覺得胸口悶悶的,沉默了半晌,忽然說,“會有那么一天的?!?p>  “嗯?”文徽行詫異。

  軒轅臨看向她,“會有那么一天,本侯會給你機會重新做回女子,從此綺羅為衣,香花為伴,黛墨只畫眉就好,不必再拿來記錄血案。而眼下,你只需顧及本侯安排給你的事?!?p>  他目光沉靜如靜夜玄潭,卻處處透著一種不容質(zhì)疑的篤定與威嚴(yán)。

  文徽行淺淺一笑,“借侯爺吉言了,如今年幼失孤的帶罪之身,哪里還有心去媲美容顏衣著。但是為了那么一天,侯爺吩咐的案子,屬下定當(dāng)盡心竭力的。”

  夜風(fēng)輕染她的鬢發(fā),靜謐無聲的山巒間,她就這樣映著如水月色,綻開一個淡淡的笑意,沉靜美好,仿佛開在山野間的不知名的那一株蘭草。

  讓一貫喜怒不形于色的晉遠(yuǎn)侯軒轅臨,忽然就有一種感覺,他想若是這樣也不錯,她在他身邊,因為他而綻開笑靨,似乎也不錯。

  黎明將至,蒼穹似墨,一個身份尊貴的青年侯爵,和一個不久前才‘改邪歸正’的少女,就這樣站在深秋的落葉間,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以至于在第二天趕路的時候,文徽行幾乎困得睜不開眼睛,桐楓擔(dān)心她從馬上掉下去,一直在她旁邊看著她。

  她睜著通紅的一雙眼,看著前邊秣馬揚鞭的某位大魏侯爺,心想,這位爺怕不是什么凡胎肉體,明明也是沒睡,為什么還是那么神采飛揚。

  軒轅臨說的果然不假,乘風(fēng)縱馬,直至傍晚,日落西山之時,他們已經(jīng)到達(dá)了蘇州城郊。

  蘇州城本是山靈水秀,魚米之鄉(xiāng),只是今夏忽逢百年不遇的大水患,雖后來軒轅臨親自南下引流太湖水入江海,但今年的收成已然挽回不了,除了周邊的漁村還能維持生計外,莊稼人今年怕是要哭天恨地了。

  一行人駐馬在了城暨的一座小漁村旁,杜橋拿了銀錢前去拜見了村落長官,只說是過路的商隊路上遇了匪,丟了貨物,想在此借宿一晚,那里長收了銀子,眉開眼笑,趕忙熱情地將他們迎進(jìn)村落。

  漁村的里長叫劉遷,一個長得和善的老者,雖說面上是個熱情人,但文徽行看他第一眼就覺得他是個精明的,劉里長領(lǐng)著他們?nèi)氪?,捧著銀子,尤其客氣。

  “我們村子叫劉家村,都是姓劉的哩。”他見軒轅臨雖不言語,但姿容不凡,定然是個不差銀子的,于是也倒是熱絡(luò)。

  雖說是個老頭,但蘇州位處南方,無論男女都操著一口吳儂軟語,說話也是細(xì)聲細(xì)語地,“最近江南道也不太平,山匪也多,來往的商旅啊都是提心吊膽,丟了貨物無妨,保住了命要緊?!?p>  文徽行跟在后邊偷笑,這位大爺怕是不知道,他們遇上的可不是一般的匪啊,放火拎刀的,格外兇殘呢。

  他領(lǐng)著一行人到了村邊一座祠堂,祠堂后修繕了幾間供祭祀時暫住的小屋,將他們安置了下來。

  軒轅臨也道了謝,又遞了一遍銀子,里長笑著道,“今兒諸位來的時候好,趕上夜里祭河神,不嫌棄倒是可以來河邊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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