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七十八
過去
“遲早有人要為瓦伊凡的分崩離析負(fù)責(zé)，但令我感到不解與可悲的是，瓦伊凡的人民承受了他們本不該承受的責(zé)任與恐懼?！碧弁锤性俣扔可闲撵?，我永遠(yuǎn)無法忘記，那些慘死在盟軍炮火之下的兒童和士兵，還有掩埋在磚石瓦礫底下，血肉模糊的殘肢斷臂，“這并非是什么冠冕堂皇的仁慈和憐憫，這只是嚴(yán)酷的必然代價?！?p> “代價……嗎？”陳應(yīng)答道，“至少在加入近衛(wèi)局之后，你不會像那時和現(xiàn)在這樣提心吊膽，沒完沒了地回想起以前經(jīng)歷過的那些噩夢?！?p> “……我不知道?！毖┗⑻痤^，血絲遍布的瞳膜里映射著電視機的彩色光譜，“我好像……被卷入了一個循環(huán)往復(fù)的怪圈之中，甚至還無法自拔?！?p> “暉潔，我該怎樣勸說自己，去毫無保留地相信龍門近衛(wèi)局?”我神情恍惚地注視著電視上，那些一閃而過的畫面，就好像在維多利亞遇上的一切，時間是這樣的放蕩不羈，白駒過隙，“我知道，自己現(xiàn)在這個樣子顯得相當(dāng)?shù)母C囊和頹廢，但我早就領(lǐng)會過維多利亞的鐵血手段……”
“維多利亞，維多利亞……這個我曾誓死保衛(wèi)過的國家，這個被我看做是第二故鄉(xiāng)的可怕王國，在維護(hù)集體利益的趨勢之下，對待他的衛(wèi)兵都是這般的冷血無情……”
顫抖著的右手不知不覺地拿起了玻璃杯，將藍(lán)莓飲料送到了口邊，沁人心脾的果汁沿著食道順流直下，浸潤了那顆煩躁不安的內(nèi)心，“倫蒂尼姆尚且如此，龍門近衛(wèi)局又何況不是呢？”
“但是，你還有選擇嗎？”
“哈哈哈，又是選擇……”我不知所以地笑了起來，就連聲音也和手臂一樣，在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折磨一個患有選擇困難癥的人難道很有趣嗎？這些可惡的人!他們鋪好了路，待在終點的盡頭，饒有興致地看著我踏上荊棘遍布的羊腸小道，再傷痕累累，摸爬滾打著不斷前進(jìn)。意義何在?從特勤團(tuán)到近衛(wèi)局，從倫蒂尼姆到龍門，只是換了個地方罷了，結(jié)果都一樣?！?p> “抱怨解決不了問題，楓。”面對我的無能狂怒，陳顯得自然而又平靜，“那顆射向你的子彈打偏了，但這并不意味著殺手還會像上一次那樣再度失手?！?p> “呵，這便是……我最無法理解你的地方了?！?p> “是我說的東西太難以理解?”
“你和我一樣，無時無刻不在討厭著這座城市?！蔽覐澫卵p肘撐在大腿上，兩手則不知所以地摩挲著嘴部，“你所厭惡的家，你所討厭的街道，你所嫌棄的親人。真的，暉潔，從近衛(wèi)學(xué)院畢業(yè)了的你，原本就有那個能力和資本，去到一個很安全的城市，過些安穩(wěn)又富饒的生活，你可以在那兒平靜地過完一生，這很幸福。但是，你再次選擇了龍門?！?p> “恰恰相反，楓。”陳一口回絕道，“如果這樣，我會恨自己，憎恨這樣一個無能為力的自己?！?p> 無名的憤恨在陳暉潔的赤瞳之中熠熠生輝，而這樣堅毅的眼神正是她不屈靈魂的象征。
我只是默默地望著她，“或許，我們想的東西不大相同?！?p> “哈，說了半天，你只是想知道，我之所以要加入龍門近衛(wèi)局的原因？”陳笑了笑，“你說得對，楓，我有權(quán)利，選擇去告別這里的一切——然后就忘掉龍門，那些晦氣骯臟的過往或許會在我的腦海中煙消云散，不復(fù)存在，但是，我會失去了解任何真相的機會——制造悲劇的罪魁禍?zhǔn)?，還有拆散我們姐妹的有罪之人，他們會逃之夭夭，人是這樣的健忘，所以……”
我:“所以你要在自己還未曾忘記的這段年華里尋求真相?！?p> “直面死亡很可怕，這我知道，在生存面前，死亡會讓所有人向它妥協(xié)，但是，楓……”陳頓了頓，毅然而然地朝我說道，“我絕不向自己的恐懼屈服，絕不……”
“噗——哈哈”
“喂……你……”看到發(fā)小咧嘴而笑，陳便不留情面地想要破口大罵，可怎料楓彬語的手指已經(jīng)觸上了她的鼻梁。
“讓你真情流露實在是難上加難啊，老陳?！蔽沂持敢粡潱偾〉胶锰幍毓瘟斯嗡谋亲?，“勸我入伙讓你費盡了些功夫，對吧？”
“……”龍女意識到了，自己苦口婆心地勸了半天，卻被假裝可憐的跳梁小丑耍得一塌糊涂，“你死定了。”
她起身要打，可有備而來的楓彬語則一把抓住了陳的手腕，再順勢將女人攬入懷中，一男一女就這樣極其有愛地躺倒在了沙發(fā)之上。
面對我的無端曖昧，陳并沒有做過多抵抗，“你真是楓彬語?”
“此話怎講?”
“剛剛還是副哭哭唧唧的樣子，跟你小時候那損相一模一樣?！饼埮チ送盏陌谅c狂妄，相當(dāng)溫順地蜷縮在雪虎的胸前，“在九面前的那些表現(xiàn)，莫非也是你裝的?”
“這倒不是，我可沒裝腔作勢，小小阿楓能有什么壞心思，只是……哈，只是你剛剛說的那席話著實不像【陳同學(xué)】平常該有的模樣。”我輕輕撫摸著陳滑嫩柔順的腰肢，另一只手則漫無目的地卷曲著她藍(lán)幽幽的馬尾發(fā)梢。
“回來之前，就已經(jīng)決定了?”
“沒有，是剛剛才鐵下心的?！眱扇说哪抗獠患s而同地瞟向了茶幾上的警局制服，我不由自主地看了看陳的雙瞳，“知道為什么嗎？”
“因為【佳期美夢】?”
我:“你平常要是有剛剛一半會說話，咱兩也不至于落到現(xiàn)在這個下場?！?p> 陳:“哼——做你的黃粱美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