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三十四
過去
“……父”我只能支支吾吾地從嘴巴里吐出這一個字來，估計是強(qiáng)力麻醉劑的效果，安歧都講了好長一段時間的話了，而我卻依舊感覺渾身無力，腦袋甚至感覺不到下半部分的身軀。
“嗯？你是在說你爸?唔——”安歧夏樹摸摸頭，習(xí)來已久的煙癮促使她下意識地伸手向口袋里掏去，卻猛地記起來這里是禁煙區(qū)，所以便只好作罷，擺出一副不大舒服的模樣，“你父親教會了我抽煙，所以，我就繼了楓老的班，這么說起來……哈哈，說起來也奇怪，楓老本來是想讓九當(dāng)他的接班人的，只可惜，那老太婆品行端正得不成人樣，一向視煙酒為毒藥，我就算是……空手套白狼吧，也不知道，你和繪繪子兩個人會不會也是我這種情況?！?p> 安歧夏樹:“好了，我要講的基本上也就這些內(nèi)容了，其他的事情，包括這把槍的功能跟使用以后的副作用，等到你和‘她’慢慢多了些交流以后就自然水到渠成了，在你安心養(yǎng)傷這期間，如果你真的無所事事到閑得蛋疼，就可以先想一下，要為你的新武器取個什么樣的名字?”
我（有氣無力）:“名……字?”
“對，新人新氣象嘛，名字也一樣，不過，我可以告訴你這把槍原來叫什么名字?！笨ㄌ厮闺p手插袋，站起身來給接踵而至的護(hù)士們讓了些許空間出來，“你老爸原來給它取得名字叫做，‘崩月’。”
身著白袍的醫(yī)生護(hù)士們再度圍了上來，茫茫攢動的人頭逐漸將我視野里的安歧夏樹全然覆蓋。
感覺得到，冰涼的液體正順著成千上萬條血管流向身體的四面八方，那些從注射器里流入體內(nèi)的液體正是麻藥，不是我夸大其詞，如果這個時候真的要對我進(jìn)行尿檢的話，我的評價是——麻藥里面沒有一滴水。
“嘗試去駕馭她，楓彬語。”這是安歧在我昏睡過去前所說的最后一句話，“當(dāng)然，只是去嘗試，在采取和實(shí)施這項(xiàng)決定以前，你得準(zhǔn)確地了解自己的心智承受能力，換句話來講——楓彬語，你可以接受她，接受她對你生活的改變，但是……”
“不要成為她的奴仆?！?p> “算上上回你在切城的瀕死情境，這已經(jīng)是第二回了，我只能說事不過三，楓彬語，好好記住這個詞兒，事不過三?！?p> 即使我使盡了全身力氣，想要把安歧的謎語理解透徹，但自己卻無法支持住狠狠下壓的眼皮，還有倦意盎然的神經(jīng)，麻醉藥迅速生效，楓彬語也再度陷入夢鄉(xiāng)。
這一次，我沉醉于幻境的速度相當(dāng)之快，并不像第一次那樣拖泥帶水。
在夢境里睜開眼睛的楓彬語剛想著邁腿向前，卻被一個黑不溜秋的東西絆倒在地。
“唔——”千鈞一發(fā)之際，我用兩手及時地?fù)巫〉孛?，一股血腥難聞的氣味也順勢撲面而來，“這……”
雪虎看清了剛剛絆倒他的東西究竟是何物——那是一具尸體，準(zhǔn)確來說，是一具還相當(dāng)新鮮的死尸。
身下之人的胸膛像是被猛獸的利爪開膛破肚，三段血淋淋的抓痕由上至下，從額頭部位硬生生地延長到了前胸的位置，腹部的肌肉似乎早已被施暴者活活地拽扯下了一大塊兒血肉，巨大的缺口正鮮血長流。
見慣了生離死別和大風(fēng)大浪的我忍住惡心欲吐的滋味兒，環(huán)視四周，感覺自己正位于某個……醫(yī)院的走廊之上，嘴上說著是醫(yī)院，但這墻壁和地板的鋼鐵材質(zhì)和焊接方式卻給我一種……一種研究所和集中營的感覺。
昏暗的走廊里鴉雀無聲，在這死一般的寂靜之中，你甚至可以聽見血流滑過地面的微弱響聲，過道盡頭的閃爍焰火正映襯著鋼鐵墻壁上的那些夸張血跡，頭頂上的吊燈開始吱呀呀的發(fā)出聲響，而這讓人不寒而栗的動靜正愈發(fā)強(qiáng)烈。
不對……不對，有什么東西在——
“!”突如其來的驚嚇搞得我血壓飆升，有人用雙手死命地扣住了我的兩肩，嚇得我冷汗直冒，險些尖叫起來，是的，那具尸體，我面前的那具奄奄一息的“尸體”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將雙手的血液浸濕在了我的警服之上。
“跑——跑——”
他七竅流血，身上的白色衣物早已變得血污遍布，黏糊糊的紅色液體甚至浸透了我的衣物。
體無完膚的“死人”在用他那無盡顫抖著的聲音哀嚎著。
“逃——那怪物要——?dú)ⅰ?p> 夢境里的我被這詐尸的恐怖情境嚇得魂不守舍，可地面越發(fā)劇烈的震動則讓我不由自主地朝過道盡頭，那一抹刺眼的焰光上看去。
一個奇形怪狀的影子被火焰照射在了冰冷的墻體之上，黑色的陰影逐步擴(kuò)大，最后，怪異影子的主人出現(xiàn)在了走廊的盡頭。
“嗚，嗚嗚嗚……”
極具穿透力的號哭聲讓人感覺自己身處煉獄。
怪物發(fā)出的凄慘哭聲，結(jié)合著那副巨大而又鋒利尖銳的爪牙，成了我睡夢里的又一夢魘。
此時此刻，楓彬語正和那哭泣的魔鬼四目相望著。
我不會看錯的。
那個怪胎——那個渾身是血，尖牙利爪的怪物。她就是如今陪伴在我左右，與我生死相依的搭檔——梨衣繪繪子。
此刻，她正沐浴在鮮血中，極度鋒利的爪子上甚至還穿插著些許血肉的碎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