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宅子出來之后,三人便回到了之前住的酒店客棧。
“肖老師真的知道去哪里找林陽了嗎?”鄭曉敏忍不住問。
“怎么?你懷疑我的能力?”肖銳邪魅地一笑,盯著她。
“沒有,只是好奇你怎么會知道他人在哪里呢?”他們這兩天明明都在一起,聽到的,看到的都是同一件事,他是怎么知道那人會在哪里呢?她想不通。
“你還記得今早坐在我們隔壁桌的兩位仁兄說過的話嗎?”肖銳見她一副認(rèn)真的模樣,便笑著用玉蕭點了點她的頭,“好好想一想?!?p> 鄭曉敏皺著眉頭,回想了一下今早隔壁桌那兩位大哥說過的話。他們說伴隨著雨聲而來的琵琶聲彈奏的是一首名叫《詠心》的曲子,還說了……
“啊,我知道了,是京城!那人在京城對不對?”鄭曉敏恍然大悟地欣喜道。
肖銳點點頭,笑著上了樓回自己的房間去了。
第二天早上,肖銳便帶著張子軒離開客棧,走之時還叮囑了鄭曉敏不要亂跑,如果她還想回到現(xiàn)代的話。
鄭曉敏百般無聊地在鎮(zhèn)上走走逛逛,查看這里的風(fēng)土人情,生活異志。到了晚上時分,依舊是下起了大雨,她便就待在房間里喝著茶望著窗外聽琵琶聲,感受著陳小姐的滿心念想。
如此過了兩天,肖銳和張子軒回來了,還帶回來了林陽。
原來這就是林陽。
鄭曉敏和肖銳打了招呼后,便打量了林陽。
如今的林陽早已不是十三年前的那個恣意少年了,而是一個有著三十多歲的中年男人。穿著一身華貴的金縷衣,身材頎長,玉樹蘭芝,眉眼間一股秀氣煥發(fā),果然是個好相貌的兒郎,難怪陳滿念念不忘,十三年等候。
因他們回來的時候是在白天,所以肖銳并沒有馬上將他帶到陳滿面前,而是等到了晚上下雨的時候,才將他帶往陳滿的住處。
“阿滿。”林陽本來是不相信肖銳說得話的,直到到了下大雨的時候聽見了那琵琶聲,再見到了現(xiàn)在的眼前人,他才相信了,原來陳滿真的等了他許多年。
“陽哥哥?!标悵M見到了有人叫她的名字,停下手中的琵琶,淚流滿面。盡管那人已經(jīng)老了,盡管他們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見過了,她依然一眼便認(rèn)出了這是當(dāng)年的林陽哥哥。
兩人相擁而泣,久久不能放開彼此。
鄭曉敏見狀忍不住鼻子一酸,淚水在眼眶打轉(zhuǎn)。
“陽哥哥,這些年你在哪里?為什么不回來找我,你可知道阿滿等你等得好苦?。 标悵M邊流著淚邊撫摸著林陽的臉,像是要將林陽刻進(jìn)自己的心里。
“你可知道,我夜夜在雨中彈琵琶只為有一天你能聽到我的思念,回來找我,可你怎么都不回來找我呢?”
“我有回來找你的,阿滿,我有回來啊。只是那年我回來的時候卻聽到你們?nèi)叶妓懒说南?,你能想象?dāng)時的我是有多痛苦的嗎?阿滿,我很想你,很想你??!”林陽聲嘶力竭地哭泣著,似乎要將這十三年來的思念一傾而訴。
“真的,你有回來找我?是真的嗎?什么時候?”陳滿欣喜而又難過地望著他,捧著他的臉不愿放手。
“十二年前,當(dāng)我回來的時候,聽說陳家一年前就被人滿門滅絕了,我回來的時候,家中一片凌亂,我怎么找也找不到你們的尸體?!绷株柣叵肫鹉翘斓那樾危闹兴朴幸话研〉对谝黄黄母钪男?,“阿滿,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情,為什么陳家會被人滿門滅絕了?這些年來,我不停地尋找真相,卻怎么也找不出真相來?!?p>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陳家為何一夜之間被人滿門滅絕?!标悵M搖著頭,痛苦地回道,“陽哥哥,我們終究還是錯過了??!”
“阿滿,對不起,對不起。”林陽將陳滿緊緊地?fù)肀г趹牙?,“這些年你在哪里?為什么不來找我,為什么不到我的夢中來找我呢?”
“陽哥哥,對不起,對不起,我差點將你忘了?!标悵M淚流滿面地?fù)肀е?,“我在陰間游蕩了十年,我記不起你的樣子,記不起你的名字,無法到你的夢中去找你??!直到三年前我回來這里,才想起了這一切,想起你說過你會回來找我的,所以我便在這里等你,一直等著你??!你可知,這三年來,我夜夜鬧出那些事來,為的就是見你一面??!可你怎么也不回來瞧瞧我呢?”
“我不知道,阿滿,我不知道,原來九門城里的這些事都是你在呼喚我?!绷株枔u著頭,緊緊地抱著她,“我以為這只是天氣異象而已,而且我在朝中諸事繁忙,不得脫身來這里看一看啊!”
兩人將心意一番傾訴之后,方才彼此松開,擦著彼此的淚,相視而笑。
“陽哥哥這些年來過得可好,如今在朝中身居何位了?”待到兩人心平氣靜的時候,陳滿方才開口問道。
“我如今已是六卿一員了,掌使夏官司馬?!绷株柪氖郑従彽纴?。
“真厲害,比我爹爹厲害了不少呢?!标悵M笑著點點頭。
“沒有,跟老師比,我還差著遠(yuǎn)呢,我這一身本領(lǐng)都是老師教的。”林陽搖了搖頭。
“爹爹知道有你這樣出息的弟子,一定會含笑九泉的。”陳滿笑著望著他。
“我還不夠優(yōu)秀。”林陽再次搖了搖頭。
“陽哥哥謙虛了。”陳滿滿足地望著他,繼而又垂下眼眸不敢看他,“陽哥哥如今可成親生子了?家中幾孩兒?她待你可好?”
“對不起阿滿,我終究還是負(fù)了你?!绷株枌⑺o緊地?fù)肀г趹牙铩?p> “沒關(guān)系的,陽哥哥?!标悵M聽到答案,眼中一淚水奔涌而出,她笑著捧起他的臉,望著他說,“畢竟陽哥哥如今已經(jīng)三十多歲了,事業(yè)有成啊,又長得這么好看,當(dāng)然會有更優(yōu)秀的女子愛上你了。”
“對不起,阿滿,她是一位郡主,待我很好,已為我生了一女,小名喚思滿?!绷株栕プ×怂氖郑瑹釡I盈盈地望著她。
“思滿,思滿,思念阿滿?!标悵M口中念著這個名字,知曉他的心意,望著他,再次將他緊緊地?fù)肀г趹牙铩?p> 真好,他沒有忘記過自己。陳滿此刻有些幸福。她想她應(yīng)該可以了無牽掛地離開了。
“如此便好,陽哥哥,她待你好,如此便好?!标悵M松開了他的懷抱,溫柔地望著他,“希望來世,我們不要再錯過了?!?p> “阿滿,你要去哪里?”林陽見她的身影有些變化,想要伸手捉住她的手,卻怎么也抓不住,急得淚流滿面。
肖銳見狀,趕緊取出玉蕭,吹起了曲子。
陳滿的身影在空中漸漸地消失不見了。
“陽哥哥,我走了,你要好好的。”陳滿笑著望著他,留給他一個最美好的笑容。
“阿滿,阿滿,阿滿!”林陽哭倒在地上,伸手卻怎么也找不到她。
肖銳的曲子凄清而又驚心,襯著林陽的背影無比凄涼。
鄭曉敏早已激動地淚流滿面,泣不成歌。十年游蕩,三年等候,卻只等來一個早已為她人夫君的兒郎,說不遺憾是假的,說不凄美是假的。
肖銳的簫聲沒有停止,鄭曉敏看見了陳滿消失的方向,有一道金光慢慢地凝結(jié)成了一個小小的珠子,直至落入他的手中。
“阿敏,張嘴?!彼馈?p> “???什么?”鄭曉敏沒有反應(yīng)過來,肖銳便將那金珠子塞進(jìn)了她的嘴里。
“你給我吃什么?”鄭曉敏著急地望著他,臉上的淚水都沒來得及擦。
肖銳卻沒有回答她,而是緊緊地盯著她,直至那顆金珠落入她的心中,融為一體。
鄭曉敏此刻方才覺得好舒服?。【拖袷窃谘谉岬南奶旌攘艘槐娘嬃弦粯?。
沒有不適,沒有反彈無效,肖銳瞳中涌起一股震撼!
找到了!終于找到了!
張子軒在一旁默默地也看到了,他此刻的心情和公子一樣,驚喜而又震撼!公子終于找到這個人了!
“肖老師,你到底給我吃了什么東西???感覺挺舒爽的?!编崟悦羝婀值貑柕?。
“好東西?!毙やJ滿意地笑著,見她臉上的淚痕凌亂,知道她方才哭的稀里嘩啦的,于是便從懷里取出一塊手帕遞給她。
“哦?!闭媸巧裆衩孛氐?!鄭曉敏接過手帕,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暗自想道。
轉(zhuǎn)眼之間,他們身處的宅子已然消失不見,變成了一片廢墟,空中也沒有再次下著雨,也沒有琵琶聲了。
林陽自己跪在地上,傷心地哭泣著。
鄭曉敏見狀,心中還是有些同情他。也許留在世上的那個人才是最痛苦的吧。
“走吧?!毙やJ轉(zhuǎn)身就走,沒有理身后的人。
“那林陽……”鄭曉敏趕緊跟上去問道。
“等他傷心盡頭過了,他自然會回去的?!毙やJ回答。
鄭曉敏回頭望了望林陽的背影,終究還是沒說什么,跟著肖銳往前走了。
林陽在世上還有人等著,還有牽掛,所以不必?fù)?dān)心他會想不開。
“你是怎么找到他,說服他來這里的?”鄭曉敏追上前去問。
肖銳沒有說話,只是想起了那天的事。
那天他在京城四處打聽,方才打聽到群主府里有一位三十多歲叫林陽的人。
他找到這個人,說明了來意。剛開始,林陽并不相信,以為他是個信口開河的驅(qū)魔師,想要訛他銀子。
直到他說出了陳滿的年紀(jì)和相貌,以及他們之間的一些過往,林陽方才半信半疑地跟著他來到了九門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