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青松只是很擔憂的望著那人離開的方向。
蕭冀曦知道他是有后顧之憂，很是大包大攬的拍一拍他的肩膀。“你放心，這事我就能擺平?！?p> 白青松猶豫了一下?！鞍⒓?，你也不能老是仰仗你師父，那畢竟是外人，旁的也就算了，而今為我欠下人情不值得?！?p> 蕭冀曦嘿嘿一笑：“你放心，周止那小子欠我個大人情。他們家也是在上海盤踞久矣，想必要對付幾個沒背景的日本商社要比你容易些?！?p> 白青松半信半疑，恰巧這時候白青竹大包小裹的從外頭進來了，看見蕭冀曦大喜道：“正到處找你呢，快來看看我給你買的衣裳合不合身。”
蕭冀曦愁眉苦臉的看她：“我好容易回來，你就這么折騰我？”
白青竹毫不客氣的道：“這算什么折騰？哪里有過年不穿新衣裳的道理。
蕭冀曦本還小聲嘟囔著離過年尚有幾天，看著白青竹把眼睛一瞪，立馬老老實實的偃旗息鼓。
叫白青竹這么一鬧騰，先前的話題自然是沒法再繼續(xù)下去了。兩人心照不宣的不跟她提這件事，只訴久別之情。
等蕭冀曦臨走的時候，又被白青竹叫住了，要他給沈滄海捎東西。等蕭冀曦提著大包小裹回了阮公館時沈滄海還沒離開，結(jié)結(jié)實實叫他嚇了一跳：“你這出去一趟，是去打劫百貨商店了么？”
“我哪有那閑情逸致?！笔捈疥匕褞讉€包裹扔給沈滄海：“都是青竹買的，說什么上班了有薪水要我對自己好一點，說的好像我在學校吃了多少苦似的?！?p> 這話雖是抱怨，卻任誰都能聽出里頭的幸福之意來。沈滄海沖他翻了個白眼：“別得了便宜還賣乖。師父剛正和我說，叫你把他們兄妹兩個過年都接來阮公館?！?p> 阮慕賢在一旁補充道：“去年我本來也要和你說的，結(jié)果沒等到你回來，等來兩個兇神惡煞要押著我去醫(yī)院。”
蕭冀曦臉上一紅：“叫師父費心了?！?p> 阮慕賢擺了擺手：“不提那個，還有件事要和你說?！?p> 蕭冀曦的心不知怎么漏跳了一拍：“什么事情？”
“你已經(jīng)去過商行了，應當知道他們這些天遇見了什么事?！比钅劫t說的果然是這事，蕭冀曦是不打算開這個口，可阮慕賢是捎帶著關(guān)心白家的事兒，自然無所不知。
“是，弟子已經(jīng)看到了。今日來的是個小角色，行事也不硬氣，想來后臺不怎么硬，我正準備下去查一查?！笔捈疥氐箾]想著人情不人情的事，雖然入門才兩年，但幾經(jīng)生死的，他與師門之間的關(guān)系不能簡單拿利益來衡量。
他只是不想叫阮慕賢為這事煩心。
“你是想叫周止替你查？”阮慕賢仿佛是無所不知的。
蕭冀曦點頭，意外的從阮慕賢臉上看見了不贊同的神色，見狀小心翼翼問道：“周止家中算來也是青幫弟子，師父覺著有什么不妥么？”
“周止其父我倒是知道，算來與你同輩，不過是個一心經(jīng)商的，不怎么插手幫派事務，只是求個蔭蔽?！比钅劫t端起杯子來?！暗也辉敢饽闩c他扯上太多關(guān)系，是因為你提起他有一位做處長的堂哥。”
蕭冀曦隱約覺出些意思來了?！皫煾甘遣幌胱屛遗c黨國的情報系統(tǒng)有什么瓜葛？”
這倒也不難理解，軍隊系統(tǒng)里的人多少都對著情報系統(tǒng)下的有些看不上眼，這在學校里便已有苗頭，有心人都能看出來。
“那倒不是。老四也算情報系統(tǒng)里的人，無論關(guān)起門來如何，外人看著你都是他師弟，你與政府的情報系統(tǒng)之間是洗不脫的干系。我所擔心的另有其事——我猜周止這位堂哥是我打過交道的一位?！?p> 蕭冀曦還一頭霧水，沈滄海卻已經(jīng)反應了過來?！皫煾改闶钦f法學院畢業(yè)的那小子？”
“就是他?！比钅劫t微微頜首。蕭冀曦看著他們兩個打啞謎，聽他們說起的似乎只是個律師剛要松一口氣，卻見沈滄海的眉頭也皺了起來。
師父說的不錯，那小子實在棘手，從前就是一條訟棍?！彼龂@了口氣：“且與咱們還算有點過節(jié)。別拿那種眼神看我，人在江湖行走，哪有不結(jié)仇結(jié)怨的?！?p> 蕭冀曦心想旁人的仇家可沒一個兩個都這么要命，先前一個和日本軍部關(guān)系匪淺的還尾大不掉，這又來一位直接做到了什么處長的后起之秀。
但轉(zhuǎn)念一想，能叫阮慕賢引以為敵的人總要有與他相當?shù)膶嵙?，自然也就變得棘手起來?p> 于是這事叫沈滄海接手去辦，她對付一沒根基二沒后臺的小商社還算是手到擒來，隔天就知道法租界的巡捕以賣假貨為由把人請進了巡捕房，再往后就借著衛(wèi)生消防的由頭找了幾回事。后來蕭冀曦回校時，聽白青松說那商社的主人已經(jīng)灰溜溜變賣房產(chǎn)去了東北。
街坊四鄰說起那個小日本，都說他是回東北了，因為年前人就是從東北來的。
只有白青松說的是去，蕭冀曦明白這一字之差里的血淚和執(zhí)拗。
阮慕賢的邀請蕭冀曦自然是傳達給了白青松，白青松雖然有些猶豫，可架不住白青竹聽說跟沈滄海一塊過年時的興高采烈。是以這一年除夕阮公館時破天荒熱鬧起來，連阮慕賢都忍不住打趣道：“往年都是我和滄海兩個人冷冷清清，今年這樣熱鬧，看來多收幾個徒弟著實不錯?！?p> 蕭冀曦正在廚房里忙活。他不常做菜，如臨大敵的舉著鍋鏟仿佛那是一把槍。聞言百忙之中回過頭來，在一片煎炒烹炸的聲音里大聲回道：“師父您可要想好，像我這樣白吃白喝還會惹麻煩的徒弟再多幾個，您的頭發(fā)準的都白了去?！?p> 阮慕賢笑吟吟看廚房里熱火朝天景象，聞言道：“像你這么能惹麻煩的，滿中國也不見得會有幾個。”
蕭冀曦剛要把目光轉(zhuǎn)向沈滄海，感到一道要殺人似的目光，忙明哲保身的住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