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巖本來只是自說自話,忽然看見蕭冀曦笑了起來,不免有些納悶。
“怎么?”
蕭冀曦道:“不知道昨日丁兄出去,是遇見了什么意外——聽說還特意賠了人家一件衣裳。”
丁巖悚然而驚,看他的表情,估計是覺得蕭冀曦在跟蹤他。
“丁兄不要誤會,我昨天下午一直在特工總部,又沒有千里眼與順風耳?!?p> 聽他這么說,丁巖依舊是一副疑惑不解的樣子。
蕭冀曦這才把謎底揭開了。
“你昨日遇上的那位姑娘,也是我的一個朋友,與剛剛你見到的那位是兄妹?!?p> 丁巖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蕭冀曦想,做戲還是要做全套的,況且白青竹也確實不想被白青松發(fā)現(xiàn)行跡,所以神色非常嚴肅的站起來對著丁巖一彎腰,把人嚇了一跳。
蕭冀曦很鄭重的說道:“還有一件事情要拜托丁兄?!?p> 他說的嚴肅,讓丁巖顯得有些慌張,急忙道:“你坐下來慢慢說,我要是能做到,一定答應你?!?p> 蕭冀曦也不想把旁人的目光都引過來,那對他接下來的行動不利。他坐回原位,向前傾著身子很懇切的說:“丁兄以后如果再見到白掌柜,務必不要提起你見過青竹的事情來。青竹回上海是瞞著他的,這要是被發(fā)現(xiàn)了......”他頓了頓,很恰到好處的露出一點不好意思的神色來?!澳俏覀儍蓚€再來往也就難了,今天這事你也見到了,我們之間現(xiàn)在有些誤會。”
丁巖點頭,神色也跟著一樣的鄭重。
“你放心,這事我記住了?!?p> 等看著丁巖休息的差不多了,蕭冀曦就興致勃勃的拉著他去吃飯,還選在了離白青竹書店不遠的地方。
這樣就有借口把丁巖拖住,以便于下手去拓印鑰匙。當然,丁巖對那鑰匙還是很上心的,到目前為止蕭冀曦還沒找著下手的機會。
不過蕭冀曦自己都覺得,他關鍵的時候運氣總是很好。
飯桌上兩個人都很沉默,丁巖不是個多話的性子,與蕭冀曦又不能說得上熟識,于是便沒什么話可說。還是蕭冀曦絞盡腦汁的找話題與他交流,不免扯到昨天丁巖的遭遇上去。
丁巖提起這事還顯得驚魂未定,原來昨天他去政府送過材料之后,正撞上一場抓捕行動,當時并不知道是哪一邊在抓什么人,后來才聽說是梅機關的人在抓捕共黨份子。
這本來沒有丁巖什么事,他老老實實的躲在一旁的茶攤上喝茶避暑,知道自己不是一個戰(zhàn)斗人員,所以并不去湊這個熱鬧,但那被抓的人半路轉了方向直沖他而來,沒什么戰(zhàn)斗經(jīng)驗的丁巖因為過于慌亂,閃躲的時候甚至忘記了放下手上的水碗。
這一碗水就結結實實的扣在了白青竹身上。蕭冀曦想好在白青竹那幾身旗袍都是綢子的,不然被水一打可就全透了——那樣的話——他倒不擔心別的,只擔心惱羞成怒的白青竹把丁巖打成重傷。
現(xiàn)在丁巖是好端端的坐在他眼前,所以這一幕顯然沒有發(fā)生,蕭冀曦聽著也覺得好笑,末了不由感慨道:“梅機關的那些人倒是好運氣,我們怎么都抓不到共黨,簡直要以為他們撤出上海了。”
說這話的時候蕭冀曦聽見鄰座有了一點動靜,側頭看過去是一個姑娘匆匆忙忙的下樓去了,蕭冀曦看著那姑娘的背影覺得有點眼熟,但一時間想不起來是誰。
這可就讓他來了精神。
這姑娘走的實在是刻意,如果她身后有什么不怕死的暗殺團隊,那可就是幫了他的大忙。
他有自信對付一個菜鳥身后的團隊,當然這也可能是他想多了,姑娘沒準時被賣國賊的無恥言論氣跑的,他年輕那陣也能干出來這樣的事情。
蕭冀曦無疑成功的幫丁巖打開了話匣子,丁巖和他說起在檔案里看到的一些抓捕行動,大多數(shù)都沒什么用,因為那些被抓捕的人大多數(shù)已經(jīng)死了,或者被移送到南京等地,也正是因此丁巖才敢把這些作為談資,他畢竟不是個蠢貨。
丁巖正在向蕭冀曦描述一個還是維新政府時被抓捕的臥底人員,講述那臥底如何機敏,收網(wǎng)抓捕是如何的艱難。
蕭冀曦聽著聽著,看見樓上來了新的客人。果然不出他所料,剛才匆匆離開的那姑娘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菜鳥,上樓來這兩個水平和她應該是伯仲之間,一臉的緊張就差把我不是來吃飯的這幾個字寫在臉上,伙計肯放他們上來就已經(jīng)是個奇跡了。
“丁兄?!笔捈疥氐吐曊f:“別回頭,我們恐怕有麻煩了。”
丁巖聽見他這么說,本能的想要回頭,在回頭之前生生的憋住了,脖子差點被扭到。蕭冀曦眼見著他眼里泛起了淚花,心中覺著一陣好笑。
“沒什么,是兩個菜鳥,傷不著我們。無計劃無準備,大概是什么熱血青年團,連抓人都不用?!笔捈疥睾茌p松的說著,就在那兩個人坐下并自以為很隱蔽的把手伸進衣兜的時候猛地一抬腿,把飯桌給掀了。
滿桌子沒吃完的飯菜登時撒了丁巖一身,蕭冀曦不打算告訴別人他是故意的。他把呆滯的丁巖一拉,兩個人在一片驚呼里從二樓一躍而下,把槍聲甩在了身后。
蕭冀曦猜丁巖今天一天的運動量就能抵得過平時一個月的,又想到那兩個菜鳥會是什么氣急敗壞的表情,忍不住一邊跑一邊笑出聲來。
丁巖則是被驚的臉色煞白,努力的跟著蕭冀曦的腳步,同時像看傻子一樣看蕭冀曦。
說實話這樣的奔跑對蕭冀曦來說也并不輕松,他已經(jīng)感覺到自己的腿在發(fā)出抗議,膝蓋隱隱的做疼。不過現(xiàn)在不能流露出來,丁巖一停,一切就都前功盡棄了。
白青竹被兩個愣頭愣腦沖進來的人嚇了一跳,看見蕭冀曦多帶了一個人來,很認真的打量了一下,大為驚訝道:“小眼鏡,怎么又是你?世上的衣服都和你有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