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七十六號其余人來說,一個來自梅機關的邀約是非常難得的,所以沒人抱怨這件事情。
蕭冀曦已經(jīng)聽見好幾個姑娘討論回去換衣服是否來得及的事兒了,上班不好穿的太花哨,這也是她們苦惱的原因。
——一種在現(xiàn)在混亂的時局里,顯得很可笑的苦惱,再聯(lián)想到這些姑娘是供職于七十六號,蕭冀曦更是只剩下冷笑的份兒了。
油耗子還擠眉弄眼的跟蕭冀曦說,哪怕光是去蹭頓飯也是好的。
蕭冀曦錘了他一拳,沒有說什么。
其實就算是他沒有任務在身,他也不想?yún)⒓舆@樣的宴會。說假話是一回事,看見那么多無恥之徒濟濟一堂,對心理是個極大地考驗,畢竟蕭冀曦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好脾氣的人。
下班的時候任東風從蕭冀曦身邊經(jīng)過,看了他一眼。蕭冀曦沖他笑笑,輕輕錘著自己的膝蓋,說:“大概快下雨了,隊長記得帶傘?!?p> 有時候話真不能亂說,從醫(yī)務室回來之后蕭冀曦就眼見著天邊飄過來幾朵陰云,并真的感到膝蓋開始微微刺痛。
這對他來說倒沒有太大的影響,反而是止痛藥帶來的嗜睡感會更加要命。
任東風看了看天色,應道:“是啊,這天陰沉沉的,你也早點回去吧?!?p> 蕭冀曦答應了一聲。他當然不會留在部里,今晚部里會有一場失竊,他需要一個不在場證明。
走出門時他看見丁巖把西裝三件套都穿齊了,這是他也要去赴宴的表現(xiàn),檔案室今晚沒有人。
丁巖看見蕭冀曦的時候還很關切的問了一聲:“你的腿怎么樣了?”
蕭冀曦很納悶這事怎么看起來部里上下都知道了,丁巖解釋道:“我去胡醫(yī)生那里拿藥的時候她不在,她回來時就順便問了她一句?!?p> “你比我強點,我藥沒開成,還錯過一頓飯。”蕭冀曦擺擺手,把手里的雨傘轉了個個。
“現(xiàn)在是越來越覺出雨季的好了,這雨傘還能當拐杖用。”
丁巖被這句俏皮話逗笑了。
晚上九點鐘的時候,蕭冀曦從特工總部的圍墻翻了進去。
特工總部本身的防守其實稱不上嚴密,因為他們自信能夠對這座城里的任何一個人布下天羅地網(wǎng)的圍殺。而且特工總部本身也可以做為一個誘餌,誘捕內(nèi)鬼和其他想要從特工總部里得到消息的人。
蕭冀曦悄無聲息的落在地上,這對他來說其實不太容易,不過好歹是做到了。門口的保安室里那兩個人還在喝茶聊天,今晚留守的人不多,留下來的大抵也因為一股怨氣不肯好好干活。
這對他來說倒是正合適。
走廊上空蕩蕩的,這時候很安靜,能聽見地牢里傳來一點細微的聲音,是陷入昏迷的幾個重傷號發(fā)出來的無意識呻吟。因為沒什么太大的利用價值,上面也沒讓胡楊去治,只是扔在那里自生自滅,震懾一下其余不肯開口的人。
蕭冀曦借著走廊盡頭窗戶透進來的一點微弱月光觀察檔案室的鎖孔,從那一串鑰匙里找樣子差不多的來試驗。
這次他的運氣也還不錯,試到第三把的時候門鎖就被打開了。
一股子書卷油墨的氣息撲面而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蕭冀曦總感覺這些氣味比白天里更加明顯,也可能是因為他太緊張了。
蕭冀曦踩著凳子夠到了那副畫,沿著畫框摸索了一番,果然發(fā)現(xiàn)它后面有些玄機。
他把畫很費力的搬了下來,果然看見那后面是一個保險柜。這個機關其實不太高明,不過考慮到外部安保的嚴密性,這保險柜里東西的重要程度也就不言而喻了。
這個保險箱也是要用鑰匙的,蕭冀曦對著那個鎖偷偷的笑了一下。
然而就在他要打開保險柜的時候,后腦勺忽然有了一種汗毛倒豎的感覺。
緊接著一個冰涼的金屬物件就抵了上來,正抵在他的腰上。
蕭冀曦想那不是槍的概率太小了。
“別亂動,否則你就再也用不著止疼了?!?p> 這個威脅的方式很有些辨識程度。
“胡醫(yī)生,白天的時候我該意識到的?!笔捈疥芈膹囊巫由厦媾懒讼聛恚琅f背對著胡楊,然而帶了一點苦笑?!澳闶悄囊贿叺娜??還是說單純來抓我的?”
“重要的是,你是哪一邊的人。”胡楊沒有挪開槍口。
“這我不能說?!笔捈疥匾稽c都不關心自己后腰上這桿槍的樣子,揚了揚手里的鑰匙。“現(xiàn)在我有鑰匙你有槍,在你不敢開槍引來人的前提下,我們可以合作?!?p> “我不和身份不明的人合作?!焙鷹罾淅涞恼f。
“但我和?!笔捈疥匦θ菘赊?,然而又想起她看不見,只能聳了聳肩?!澳阒灰涝蹅兌际菫榱艘粋€目標就行了,陣營不同倒是沒什么大不了的?!?p> “你覺得陣營是一件很無關緊要的事情嗎?”胡楊聽起來有點詫異。
“只要不是日本人那邊的,就無關緊要?!笔捈疥噩F(xiàn)在是徹底無視了胡楊的那把槍,他自顧自的仰著頭查看鎖眼。
他感覺到那把槍動了動。胡楊應該是想說別動的,但是看見蕭冀曦這個動作又覺得不應該阻止。
就在她微微分神的瞬間,蕭冀曦猛的一回頭,反手捏住了胡楊的手腕。胡楊吃痛下意識的松手,那把槍就落在了蕭冀曦的手里。
“你!”胡楊很憤怒的低喝了一聲,不過這聲音里還有一點惶恐。
蕭冀曦當著她的面把保險合上了。
于是胡楊憤怒而驚慌的眼神變成了迷惑不解,當然,還是殘留著一些憤怒。
“我說了,只要站在中國人這邊,就無關緊要。”
他沖著胡楊憤憤然的臉吹了聲口哨,重新爬上了椅子。
這次他插進去的第一把鑰匙就奏效了,托胡楊的福,他在下面很認真的看了那個鎖孔很久。
他那優(yōu)秀的視力也幫了大忙,本來是該在戰(zhàn)場上發(fā)揮作用的,但是現(xiàn)在也就只能在這種地方施展一二。
保險箱就在四目注視下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