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冀曦心想忙活了這幾天等的就是你這么說,然而面上是很配合的露出一點惶恐來。
“這件事還是要你來幫我?!扁從巨雇嚧巴忸^還沒來得及遠去的連綿孤墳,不知道腦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但表情顯得有些寥落?!捌呤柪铿F(xiàn)下錯綜復雜,我不知道還能相信誰——你們那個隊長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本領我已經(jīng)見識到了,這件事決不能叫他辦砸了?!?p> 蕭冀曦仔細的回憶了一下鈴木薰為什么會對任東風產(chǎn)生這樣一個印象,而后不得不承認是因為鈴木薰眼里任東風辦砸的那些事都是經(jīng)他一頓攪和過的,任東風本人還真不至于廢柴到那種地步,想到這里他不禁也替任東風叫了一聲屈,雖然沒什么誠意。
“你還挺能給我找麻煩的?!笔捈疥夭攘艘荒_油門,讓車子慢悠悠的駛離了墳場,他從后視鏡里看著那些燒著紙然而表情顯得簡直有些麻木的人,忽然想到這里頭躺著的究竟有多少是亂世里枉死的。
而后就馬上覺得周圍氣溫又低了幾度,這種時候胡思亂想不是什么好習慣。
“我也只敢給你找麻煩了?!扁從巨贡M可能的在這個狹小的空間里伸直了自己的雙腿,看得出來剛才一場交鋒對他的心神損耗也相當之大。
對他這句話蕭冀曦不敢茍同,不過也沒想反駁他,對他來說還有些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首當其沖的就是盤算一下到時候運走的那一船顯然不安好心的東西能順勢再把誰給坑了。
回七十六號之后任東風的臉色看起來相當?shù)牟缓每?,尤其是在聽蕭冀曦轉(zhuǎn)達了鈴木薰要徹查七十六號新進人員的消息之后,蕭冀曦看著那黑沉沉的臉色,最后還是沒把最要命的,也就是等同于奪權(quán)的那一條消息給說出來,要不他簡直懷疑任東風將不顧后果的掏槍出來。
那個可能性倒不是很大,但已經(jīng)足夠叫蕭冀曦心驚膽戰(zhàn)了,還是那句話,人不怕死,但要怕白死。
徹查這種消息,永遠會如同長了腿一樣傳的飛快,很快就變得人盡皆知了。
七十六號陷入了人人自危的境況中,這種境況蕭冀曦倒是已經(jīng)非常習慣,王天木叛變的那會軍統(tǒng)上海站就是這種氛圍,他雖然是游離在外,但也多少感受到了一點,主要是從白青竹那里。
但蕭冀曦可以確定七十六號這群人不全然是恐慌,他們還帶著一點悲哀和恐懼,因為發(fā)現(xiàn)了自己背叛了軍統(tǒng)上海站之后沒有得到如他們站長一樣的禮遇,反而還陷入了兩頭討不著好的境地里。
傍晚蕭冀曦走出辦公室迎面就撞著一個新編進行動隊里的,他還依稀記得這人的名字,叫肖廣龍,是從上海站的行動組投的敵,來了之后還是接著“行動”。
雖然做了貳臣,倒是在旁的地方搞起了從一而終。蕭冀曦打心眼里不想給這人好臉色,并覺得幸而兩人的姓氏只是聽起來像。
肖廣龍很惶恐的沖蕭冀曦露出一個笑,他是知道眼前這位副隊長的,最近隊長要升遷的消息正悄悄在行動一隊里面?zhèn)髦?,不出意外蕭冀曦今后就是他們的頂頭上司了,他當然不愿意跟蕭冀曦交惡。
蕭冀曦沖他招呼了一聲?!霸趺催€沒走?這都過下班的點了?!?p> 七十六號走廊上的光總是不怎么足,晚上陰沉沉的總讓人不能將周圍的景物看的很清楚,但是蕭冀曦看見肖廣龍的腦門上仿佛是淌下了一兩滴冷汗。
“我落了點東西,折回來取?!?p> 這一聲答得有點含糊,但是蕭冀曦看他眼神并沒有顯示出要游離的意思,知道大概是真話。
也因此對軍統(tǒng)遴選人員的標準產(chǎn)生了一點懷疑,因為這人看起來完全不像是能應付審訊的樣子。
“什么東西這么重要?”蕭冀曦狀似漫不經(jīng)心的問道,并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時間?!拔矣浿慵易〉牟贿h,下班就走的話這時間再折回來,是快到家才想起來的?”
肖廣龍看起來有些尷尬。
“是我家的鑰匙......”說到這里他仿佛是覺得這太不符合一個特工應有的素質(zhì)了,訕訕的補上兩聲笑?!凹依锬莻€懷孕了,這兩天忙得有點昏頭?!?p> 蕭冀曦望著肖廣龍臉上的喜色,好容易才把溜到嘴邊的一句“效率挺高的”給咽了回去,因為從他投奔七十六號到現(xiàn)在也就不過兩三個月的時間,從之前行動組一條光棍到現(xiàn)在不僅有了老婆還有了未出世的孩子,效率用高來形容都有點虧待他。
他頓了頓,找了另一句話讓方才的沉默顯得充滿了深意,還從兜里掏了煙遞過去,把自己的沒話找話包裝成警世格言。
“這時節(jié),還是小心些為妙。”
果然成功把人給唬住了,蕭冀曦聽了一耳朵的道謝走出來,天是早已經(jīng)黑透了。
七十六號門前亮著的一串路燈散發(fā)出冷光,把蕭冀曦的影子拉的很長,他覺得自己對現(xiàn)在的生活談不上恐懼,只能說是厭煩。
進書店的門之前蕭冀曦很心虛的聞了聞自己身上有沒有煙味,然而不大成功,人的鼻子在聞自己的時候很容易失靈。
白青竹果然對他皺起眉頭來,蕭冀曦想自己為了不被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開著車窗受了一路的冷風,也不知道她鼻子怎么就這么靈,正心虛的打算辯解一兩句,卻聽她說道:“你是不是今早沒有熨領帶?”
當她開始這樣挑刺的時候,蕭冀曦就知道她心情不大好,再觀察一下白青竹顯得有點腫的雙眼,心下十分了然。
他當然不會在這種時候再給她找更多的不痛快,只走過去順手擱下了晚飯,然后把白青竹圈進了懷里,至于這會不會叫她有聞到殘余證據(jù)的可能,已經(jīng)不大重要了。
“都快十年了?!卑浊嘀竦吐曊f道。
“是啊,但只要是活著,過了一百年都還會感到傷心?!笔捈疥赜X得自己也在一瞬間失去了大聲說話的力氣。
怒海蒼嵐
別問為什么這么晚,問就是不知道組會為什么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