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冀曦聞言精神一振,油耗子果然是知道些什么的,這樣也好,省的他再回去折騰蘭浩淼。
“沒跟別人說過?”他明知故問了一句,油耗子果然臉上露出點苦色來:“您還不知道我嗎?有些事情說得,有些事情可說不得?!?p> 蕭冀曦也沒接著往下問既然是說不得,為何又肯跟他說,無非是投桃報李罷了,當(dāng)時掌握了油耗子的秘密,果然還是有些用處的。
“這會兒人多耳雜,等下了班再說?!敝懒硕〞兴斋@,蕭冀曦也不急于一時,他拍拍油耗子的肩膀便離開了,直到他坐下的時候,油耗子還站在原地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跟蕭冀曦對了個眼神才如夢方醒的離開。
看來油耗子偶然間得知的那個秘密不算小,知道到了下班便要把這個秘密告訴別人,這一整天他都不會過得太舒坦了也說不定。蕭冀曦雖是這樣想,卻沒什么愧疚的心思,反正這小子也是安逸的夠久了,久到讓他覺得有些......不公平。
油耗子也不敢食言,下班的時候果然是坐在位置上沒有動。為免引起別人的懷疑,蕭冀曦也沒讓他等太久。
“耗子,你上回說那家飯店是在哪兒?我正好也得帶晚飯回去?!?p> 白青竹不會做飯的事情,在七十六號里不能算是廣為流傳,但知道的人也絕對不少,聽見蕭冀曦這話,身邊人臉上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這也正是蕭冀曦所需要的。
他在心里祈禱了一句,心想白青竹可千萬別知道這事兒,不然一準跟他沒完。
油耗子的反應(yīng)很快,他從自己的座位上跳了起來,轉(zhuǎn)眼已經(jīng)是一副很燦爛的笑容?!俺?,我這兒也沒什么事,咱們現(xiàn)在就能出發(fā)!”
他這積極的態(tài)度擺明了是打算早死早超生,蕭冀曦當(dāng)然不會在人前說什么橫生枝節(jié)的話,順著油耗子的話往下說道:“你帶路,我開車,公平的很?!?p> 這兩個人平日在七十六號的關(guān)系說不上親密,可也絕不壞。油耗子是絕不會與人交惡的,而蕭冀曦也算是平易近人——他一早就知道,想要把情報弄到手,必然是要和所有人都搞好關(guān)系,跟任東風(fēng)之間的嫌隙屬于無可奈何,一個蘿卜一個坑,都到了如此地步,蕭冀曦就算說他對擠掉任東風(fēng)的位子沒興趣,任東風(fēng)也絕不會相信。
這話誰信誰是傻子,要是真信了,跟著也會懷疑蕭冀曦有問題,這個險他可絕不會去冒。
油耗子上車時的表情顯得十分忐忑,看著如同要去上刑場一般。蕭冀曦沒忍住笑了出來,他這一笑,油耗子才顯得放松了幾分,臉上也跟著掛起了訕訕的笑。
“隊長——”
“別的先不說。”蕭冀曦截斷了他的話,笑意帶了兩分狡黠的意味?!拔沂钦f真的,你來選地方,反正也得給青竹把晚飯帶回去。這事也不過是我有些好奇,還要白拉著你跑一趟,請你這頓飯,也算是我的謝禮?!?p> 他說的誠懇,仿佛真只是好奇罷了。油耗子聞言更放松兩分,笑的也沒有那么僵硬了。
“隊長你這么說可就見外了?!?p> “那你可不能跟我見外,得好好選一家?!笔捈疥匕腴_玩笑的回應(yīng),還真就一路跟著油耗子的指揮開了下去,結(jié)果等到了地方下車一看,便不由得為之一愣。
這家店他是來過的。
上海的飯店,蕭冀曦去的并不多,因為總不和他的口味,雖然在上海呆了這么多年,他卻也還是個北方人的胃,人都說一個人的舌頭在小時候就已經(jīng)被定了型,這話其實不假。
但這家店他記得很清楚,雖說也有好些年未曾來過了。
“還是家日本館子,你倒是很會享受。”蕭冀曦眉頭跳了一下,但語氣依舊很輕松。
“這份薪水也支撐不起旁的愛好了,就一個吃字能講究些?!庇秃淖右矝]察覺出什么端倪來,很自然的答道。
蕭冀曦本應(yīng)再說點什么的,只是看著那家店一時間有些晃神,竟然沒能接的上話。
上一次帶他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鈴木薰。
雖然已經(jīng)過去了這么多年,他居然還清晰的記得那盒子被轉(zhuǎn)手給了沈滄海的和果子,也記得自己被半塊梅花果子逼著喝了一壺的茶。
“只要你不在這家店里買他們的點心,我就跟你進去?!笔捈疥叵乱庾R的脫口而出,等他意識到自己說了些什么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
他同時聽見了兩聲笑。
油耗子一下子沒忍住,回過神來估計是怕蕭冀曦找他的麻煩,不由得臉色一肅?!瓣犻L,我不是那個意思......”
他的話被另一個聲音給打斷了。
“有一點我得澄清一下,當(dāng)年送你的果子可不是在這兒買的。”
蕭冀曦猛地扭過頭去,看見鈴木薰正站在街角,大熱天里依舊穿著一件西裝,沒中暑暈過去還真是難得。
“我也是來買晚飯的?!币娛捈疥赜行┮苫蟮纳裆從巨孤柤?,在這一點上他們兩個是同病相憐,因而蕭冀曦立刻就會意了過來。
“看來小虞的口味已經(jīng)被你帶跑了?!笔捈疥夭⑽匆蛞姷解從巨苟械骄o張,丁巖的事情肯定在日本人那算不上什么機密,鈴木薰卻有可能因為一貫被排擠在外而茫然不知,現(xiàn)下要是能把這事告訴他,也不見得就是一件壞事,況且蕭冀曦已經(jīng)看見了鈴木薰手中提著的飯盒,料想他也不會久留。
“我只能說,大概是上海人的口味本來就和我們很像?!扁從巨剐Φ暮軣o奈?!暗故悄?,怎么也不像是會對這里感興趣的?!?p> “我一時間想不到該去哪家店,便抓了耗子的壯丁,叫他帶著我找個地方?!笔捈疥卮鸬锰故??!斑@就叫緣分。”
“這就是你的副手?幸會?!扁從巨罐D(zhuǎn)向油耗子,態(tài)度并不見疏離,這倒讓油耗子有些受寵若驚,好像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半晌才也跟著擠出來一句幸會。
“我也不打擾你們了,阿瑰還在等我?!扁從巨构婧芸炀吞岢隽烁孓o,蕭冀曦當(dāng)然不會留他——看見鈴木薰那副表情,他都不知道是該感到悲哀還是慶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