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后就是一聲槍響,蕭冀曦只來得及把丁巖一推,便感到自己多災(zāi)多難的胳膊上又是一疼。
他自己都不知道這是第幾次中彈了,疼的非常輕車熟路,也沒有想要滿地打滾的欲望,只拉著丁巖很迅速的又消失在了黑暗之中,蕭冀曦倒也不是不能開槍還擊,只是一方面黑燈瞎火萬一真的打中了誰不好和胡楊交代,另一方面他和丁巖也都正在逃命,自然心虛的很,害怕在這里纏斗下去會讓梅機關(guān)的人循聲而來。
好在對面也是一樣的心虛,開了一槍之后發(fā)現(xiàn)沒有人要反擊,當(dāng)然也不會想著繼續(xù)開槍,他們來執(zhí)行的是一個逃跑任務(wù),又不是來搞刺殺的,沒有必要節(jié)外生枝把自己也給送進去。
胡楊不知道的是,這次上面安排下來的人的確肩負(fù)著要離開上海的任務(wù),否則這么危險的任務(wù)也不會如此輕易的就借調(diào)到這么多的人手。
只是他們要離開上海這件事算得上是一樁機密,就連胡楊也無權(quán)知道,這次便是就勢而為,等胡楊意識到這些人并不只是來完成任務(wù)的時候,他們也就該到哪到哪去了。
蕭冀曦也不知道其中還有這樣的曲折,只幸好這與他要做的事情沒什么關(guān)系。
“還是大口徑子彈?!苯柚⑷醯墓饷⒋蛄苛艘幌伦约旱膫?,蕭冀曦微微苦笑。
“該怎么辦?回去找胡醫(yī)生......不,是不是也不能讓胡醫(yī)生知道?”丁巖一臉緊張的問道。
蕭冀曦心想讓胡楊知道倒是沒什么,但如果是他跟著丁巖一起出現(xiàn)在胡楊面前,想來胡楊一定會猜到一些東西,他還是很希望策反丁巖這件事僅限于軍統(tǒng)內(nèi)部有人知道,要是中統(tǒng)也跟著摻和進來便有些不美,先不說情報資源共享的事情,單知道丁巖身份的人越多丁巖的處境就越危險,而這小子又很有些用處這一點,就足以讓蕭冀曦決定封鎖消息了。
所以他只朝著丁巖勉強的笑了一下,這笑還真是擠出來的,因為蕭冀曦已經(jīng)感覺到自己的腦門疼出了一串的汗珠。人都說被子彈打中的痛苦不是常人可以想象的,可是他這些年來都數(shù)不清楚自己身上這些地方挨了多少槍,自然也就忘了上一回中槍是有多疼,只知道這一次是疼的要命。
“你猜呢?”
丁巖沒有理解這種危急時刻下的幽默,很真誠的搖了搖頭。蕭冀曦控制著自己的呼吸,讓它顯得不那么粗重。他知道丁巖是個全無經(jīng)驗的家伙,這時候自己的存在就是丁巖保持理智的唯一途徑,所以他不能流露出來脆弱——盡管是真的很疼。
他想,上一次被子彈正好挨著的時候似乎真沒這么疼,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幾年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日子過得有點多。
“猜不出來就算了,我的答案是不要冒險。”蕭冀曦很努力的把自己的胳膊抬起來,這一次子彈打在大臂上,但還算不怎么影響手上的動作。他看見另一側(cè)并沒有一個對稱的彈孔出現(xiàn),就知道子彈是留在了自己體內(nèi)。
貫穿傷和子彈留存哪個要命,蕭冀曦不是做醫(yī)生的,所以也并不清楚。但既然是傷在這不要命的地方,又是在這種要命的時候受傷,他還是寧愿自己得的是個貫穿傷,這樣總不用費神費力的想著怎么把子彈給弄出來。
丁巖很擔(dān)心的望著他,但也于事無補,他又沒有特殊能力,能把子彈從蕭冀曦的體內(nèi)給看出來。
“別擔(dān)心,今晚的行動不是沖著我們來的,所以沒人會特意找我們。等他們的行動結(jié)束了,咱們也就能回去了。”蕭冀曦見狀只得還分心來安慰丁巖,雖然讓丁巖感到欠他一個人情并懷著一些愧疚之情是好事,但是他看丁巖那樣子簡直是要哭了,還是趕緊安慰一兩句為妙。
他倒是從不知道丁巖還會跟個大姑娘似的,為旁人受傷掉眼淚,估計地牢里那些人他都沒怎么見過,七十六號的檔案里也不會附上行刑的照片,那些人雖然被折磨的不成人樣,但是為了方便辨認(rèn),留檔的時候還是會收拾的平頭正臉——這么一看,丁默邨對他這個堂侄倒還是挺照顧的。
“那這傷口,蕭隊長有法子處理嗎?”也不知道丁巖是真的對蕭冀曦的話全盤信任,還是他壓根就不知道眼前的情景危不危險??傊雌饋硎欠浅S虚e心的樣子,甚至還要騰出空來關(guān)心蕭冀曦傷口的后續(xù)處理問題。
蕭冀曦拉著丁巖在一堵矮墻后面蹲下了,以他的判斷這里已經(jīng)離戰(zhàn)局非常之遠(yuǎn),在小林龍一郎看來他今晚要抓的人第一要務(wù)是通過碼頭逃離上海,所以離碼頭遠(yuǎn)的地方就相對安全一些,只會留下必要的看守防止有人重新返回,從包圍圈離開。
而在沒有人知道這包圍圈里混進他們兩個人的情況下,他們想藏起來還是相對容易的。
“應(yīng)該沒人會找到這里了,只要等他們結(jié)束任務(wù)——希望那時候天還沒有亮。”因為現(xiàn)在還是前半夜,蕭冀曦的語氣聽起來也沒那么的緊迫,他知道中統(tǒng)的人至少還是有些本事的,在天亮之前一定能讓梅機關(guān)無功而返,另一種可能性他則不愿意去想。
“蕭隊長,你們是不是都會認(rèn)識些私人診所?這傷,不會有什么影響吧?”丁巖依舊在孜孜不倦的發(fā)問。
的確不會有什么影響,雖然受傷在意料之外,但蕭冀曦確信自己有能力安排一場戲把這傷過個明路,況且現(xiàn)在也沒什么人會來懷疑他,只要他們兩個能在這里藏好。
至于怎么取子彈,只要不和丁巖在一起,去找胡楊幫個忙倒也沒什么,只是蕭冀曦有點擔(dān)心胡楊會借機整他,不給他上麻藥。
他原本是這么想的,然而看見丁巖的神色,忽然又想把這戲做的再足一點,從古至今苦肉計雖然被用的有些爛俗,但依舊無損于它的有效,這便是前人的大智慧了。
左右都是沒有麻藥,不如讓這傷口更有用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