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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君整肅乾坤清

第三百六十二章 告別與告死

為君整肅乾坤清 怒海蒼嵐 2029 2021-02-07 22:05:09

  町田明臉上的笑也帶著一點奇怪的悲涼意味,蕭冀曦想這人大概是想起了自身之事才會如此,他試探著問道:“你......還有什么親人朋友嗎?”

  “家兄死在戰(zhàn)場上?!鳖锩骱褪捈疥卣f話的時候倒是很心平氣和,這一幕實在是有些荒謬,至少從表面上看來,是兩個投到對方應(yīng)在的陣營里的家伙正在聊天,蕭冀曦本以為町田明不會怎么樂意搭理自己,但或許是因為很快他就要沒有機會說話了,對于交談的對象也就再沒有那么的挑剔。

  “這一點倒是和鈴木那小子差不多,你就不想給你哥哥報仇?”蕭冀曦必須承認(rèn)自己說的話有點欠揍,但是町田明沒有要揍他的意思,他一邊喝酒一邊咳嗽,看上去是要好好的享受一下自己生命中最后的時光,這樣平靜的態(tài)度簡直讓蕭冀曦有點心虛了,他在想自己是不是應(yīng)該趕緊走開,別在這里耽誤町田明的獨處。

  “一開始的確想過報仇。但是在我要辭職參軍的時候,尾崎先生找到了我。他知道我想做什么,然后成功的阻止了我?!鳖锩鳑]有絲毫不耐煩的意思,那種循循善誘的語氣讓蕭冀曦幾乎以為他是想在死前發(fā)展一個下線了。

  “尾崎先生倒是膽子很大,從現(xiàn)在的狀況來看他成功了——不過,請允許我好奇一下,如果當(dāng)時你拒絕了,尾崎先生是不是會暴露的更早些?”蕭冀曦是純粹的在好奇,町田微微的沉默了一下,就在蕭冀曦以為自己不會得到答案的時候,他聽見町田明低低的笑了一聲。

  “他對我說,仇恨是沒有止境的。帝國架在一個危如累卵的境地上,如果沒有人站出來的話,早晚會被自己的野心拖進深淵?!?p>  蕭冀曦只能說他說得對。他忽然想起自己見尾崎秀實的最后一面,這么說不大準(zhǔn)確,畢竟那時候他也不知道自己此后就不會再見這個人了。那是沈滄海急匆匆的要去處理事情的時候,她把車停在路邊,尾崎秀實和鈴木薰是走回報社的,留給蕭冀曦一高一矮兩個背影,很堅定的往深不見底的黑暗里走過去。

  只是路邊還有路燈,影影綽綽的投出兩條很長的影子來,現(xiàn)在想一想,那像是某種奇妙的預(yù)言,并已經(jīng)在多年后逐漸的實現(xiàn)。

  “所以你就加入了?”蕭冀曦挑眉看他。町田明的嘴其實也很嚴(yán)實,他什么都沒有說出來,現(xiàn)在說的這一切也不過都與一個早已鋃鐺入獄的尾崎秀實有關(guān),所以蕭冀曦也并不想再套出什么話來,因為套出來上不上報都是個棘手的問題。

  “是的。我很感謝尾崎先生,他讓我看見了另一條路,而不是被仇恨所吞噬。”町田垂著眼看手里的酒杯,他的手上也遍布著傷痕,但依舊可以看出來原本修長優(yōu)雅的形狀來,這人本來不應(yīng)該做個戰(zhàn)士的,但戰(zhàn)爭的爆發(fā)迫使他走到了這一步。

  “但在中國,還有很多反抗者是因為仇恨而走上這條路的?!笔捈疥赜悬c感慨的說道,他想他自己其實最初也是揣著一腔的仇恨。

  “不?!鳖锩鲹u了搖頭?!罢?dāng)?shù)某鸷夼c不正當(dāng)?shù)某鸷?,到底是不一樣的?!?p>  蕭冀曦又忍不住開始懷疑這人是想策反自己。

  “蕭先生,你上過戰(zhàn)場。”町田明忽然這么說,他用的是肯定句,蕭冀曦也沒有否認(rèn),只是饒有興趣的問道:“你是怎么看出來的?”

  “軍人總有不一樣的氣質(zhì),那是很難被磨滅的?!鳖锩鞔蟾攀怯悬c喝醉了,看來他酒量也不大好。“所以我想蕭先生來到這里的原因,是失望。但是你不應(yīng)該失望的,中國早晚有一天會勝利,早晚有一天?!?p>  “至少你是看不到了?!笔捈疥匕胧歉锌胧蔷娴恼f道,他想及時的剎住這個話題,免得被旁人聽去。

  “是的,我為我看不到的一切感到遺憾——勝利,還有明年春天的櫻花?!鳖锩鞑]有感到被冒犯,他聳聳肩,把幾乎空了的酒瓶提起來晃了晃,倒出最后一點殘酒。

  蕭冀曦一面腹誹日本人對櫻花至死不渝的熱愛,一面本著人道主義的關(guān)懷問道:“你還要喝酒嗎?”

  町田明搖了搖頭。“我想清醒一點面對死亡,所以這些已經(jīng)足夠了。今日死亡的是我,但不是共產(chǎn)主義,所以我沒有害怕,謝謝你的關(guān)心?!?p>  他猜到了蕭冀曦的用意。蕭冀曦的確有點想把這人灌醉,醉酒的人是不會因為死亡感到恐懼的,死亡會和酒精帶來的麻痹混淆在一起,大概這就是所謂長醉不復(fù)醒。

  第二天行刑的時候蕭冀曦并沒有去,只是按著鈴木薰的囑托把尸體給弄了出來。他甚至沒有去看一眼町田明的尸體,只任由尸體放在裹尸袋里。對于這么一個坦然面對自己死亡的人來說,記住他生前的樣子就已經(jīng)夠了,而且還有另外一個更加重要的原因是,蕭冀曦不希望自己做噩夢的時候多出來這么一張臉——李云生已經(jīng)時常出現(xiàn)在他的噩夢里了。

  不是因為心虛和恐懼,而是因為面對他們死亡時的無能為力本身讓蕭冀曦感到害怕,他不太想一遍遍在夢里重復(fù)這種體驗。

  很巧的是,鈴木薰給町田明挑的墓地也在萬國公墓,離李云生的墓也不太遠,下葬的時候蕭冀曦去了,他看著那兩座挨得很近的墓碑忽然想,這兩個人在地下會打起來還是會把酒言歡。李云生不太喜歡共產(chǎn)黨更不喜歡日本人,但面對町田明這個跟他為了同一個目標(biāo)死去的人,大概也能心平氣和的談一談。

  這種胡思亂想很快就被迫停止了,在鈴木薰走上前去端詳那個墓碑聽不見虞瑰講話的時候,她湊到蕭冀曦身邊,用一種談?wù)摷页5恼Z氣說:“最近天氣變化很大,蕭先生要注意身體?!?p>  蕭冀曦在不明所以點頭的時候聽見虞瑰又說:“我聽說赤木先生的夫人已經(jīng)病了,赤木先生明日還要帶她去醫(yī)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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