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冀曦不知道這些事,他只是一味趕路,務必要在搜查令下來之前就給鈴木薰攔住,要是搜查令已經(jīng)下來了,也許鈴木薰就會順路進去看一看。
他到得還算及時,總算鈴木薰還在辦公室里寫報告,沒來得及把搜查令拿到手。蕭冀曦松了口氣,在心里感謝了一下日本人辦事的死板,把照片扔在了鈴木薰桌子上。
“總算還叫他收著,拿出來的時候他臉色可不怎么好看。”蕭冀曦坐到鈴木薰對面,見他停筆,便欠身把報告給抽了過來,上面草草寫了一兩行官話,看來鈴木薰自己寫得也不怎么耐煩。
鈴木薰也沒攔著他,只是仔細的端詳著手里的照片,半晌才嗯了一聲說:“照片還算能用,我看就先不用去她家中搜尋了,要是鬧到最后什么都沒發(fā)現(xiàn),沒法和她交代。”
蕭冀曦心想,看來當年的陰影還是很重,奇怪的是沈滄海其實并沒對鈴木薰做過什么,只是臉冷了些,看來一個人的氣場還是相當重要的,要是自己也能學出沈滄海那種氣度來,肯定不用和任東風每天閑扯淡,且說了這么多年要把人給做掉,最后總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沒能成行。
“你打算什么時候把時生送出上海?”蕭冀曦把懸著的心放下了,沈滄?;貨]回上海他不知道,但是沈滄海就算回來了也一定不會什么偽裝都不做,憑著這張照片想找到人還是有些難度。
“近日又出了這樣的事,暫且還是讓他呆著吧?!扁從巨拱研×只葑咏o他的那張照片了掏出來?!拔疫€是趕緊把這東西給小林送回去,每回看見他的臉我就渾身不自在?!?p> 蕭冀曦卻沒有立刻讓出路來,鈴木薰很驚訝的看了他一眼。
“我覺得現(xiàn)在是個好時機?!笔捈疥仉y得意見和鈴木薰相左?!耙驗闃寭舭傅木壒剩虾K南吕锝鋰?,共黨必不敢輕舉妄動,且七十六號肯定要到處抓人,借口牢房不夠用轉移押送一批犯人,時生混在里面也不起眼?!?p> 鈴木薰想了想,覺得他說的道理,點頭之后又笑了起來。“沒想到你對他還挺上心的?!?p> “按著幫里的規(guī)矩來看,他還算是我?guī)煹苣?。”蕭冀曦聳肩?!爱斎?,他樂不樂意認我就不知道了,大概是我一廂情愿吧。”
鈴木薰沒深究這個無關緊要的問題,看上去的確是急著把這張讓他渾身難受的照片給送回去??此鲩T,蕭冀曦沒留在辦公室里,辦公室的東西多而雜,他又沒有明確的目的性,一時半會也找不到什么東西,留下來是平白擔懷疑。
“對了?!笔捈疥匾贿呑咭贿呄肫鹩莨逭f的話來,不由得一笑。“小虞說她覺著小林惠子和沈滄溟那小子關系不一般,不像是尋常的兄妹感情?!?p> 鈴木薰顯然不介意討論一下小林家里的事情,他們家只是尋常商人,除了小林龍一郎和他那個不怎么成器的叔叔之外就再沒有人和軍方有瓜葛了,原本小林龍一郎和鈴木薰能夠分庭抗禮也不過是仗著陸軍的勢,現(xiàn)在海軍在太平洋戰(zhàn)場上高歌猛進,一時半會小林龍一郎是不可能跟鈴木薰抖威風了。
“我隱約知道一點。小林龍一郎和小林惠子之間差了近二十歲,本身就不怎么親近,我記著你曾經(jīng)說過......”鈴木薰很努力的回憶了一下?!爸蓖顟?zhàn)爭,是這場戰(zhàn)爭吧?沈滄溟是那時候被收養(yǎng)回去的,那時候,小林惠子應該才出生,大概是自小就跟著沈滄溟長起來的?!?p> 蕭冀曦神色古怪的看了鈴木薰一眼。
鈴木薰愣了一下:“你怎么這么看著我?”
“你哥哥跟小林差不多大?他今年得毛四十歲了吧?那你和你哥哥也差了不小的歲數(shù)。”
“對,我哥哥比我大八歲,我們的感情一直不怎么好,他從小就不大待見我?!扁從巨购芴谷坏某姓J了,這讓蕭冀曦反倒有點不好意思,感覺自己仿佛是窺探到了什么隱私,這是很奇怪的一件事,當他想盡辦法的從鈴木薰這里打探情報的時候,他覺得理直氣壯而無所畏懼,但一旦涉及到這些無關緊要的小事——諸如親情友情之類的,他就覺得不大自在了,仿佛是覺得自己知道的太多。
按說對著自己的對手當然是了解的越多越好,沒準什么時候就能用上其中的某些信息,但蕭冀曦還是不想知道鈴木薰太多的私事,大概是因為他們一開始本不是以敵人的關系認識的,就總脫不開一些舊日的影子。
梅機關本就不怎么大,從一間辦公室到另一間辦公室也不會有多遠的路,兩人說話間已經(jīng)到了,鈴木薰抬手敲門,還算是給了小林龍一郎一點基本的面子。
小林龍一郎說了聲請進,聽起來聲音是有點疲憊。蕭冀曦覺得有點奇怪,他總不至于是因為守著小林惠子才沒休息好,鈴木薰說過這兩個人不怎么親近。不過也由不得他多想,鈴木薰已經(jīng)推門進去了。
蕭冀曦抱著一點難得的八卦心態(tài)也跟著進去了,還順手關上了門。
小林龍一郎看見來的是他們兩個,挑了一下眉頭?!霸趺矗€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Φ牡胤絾???p> 這句話叫蕭冀曦覺得更加奇怪了。小林龍一郎的態(tài)度甚至是有些和軟的,這可跟平時大不相同,難道真就是為了小林惠子?是不是現(xiàn)下失勢了,他想借小林惠子討好自己上司,所以才這么著緊?
“來還你東西?!扁從巨拱颜掌恿诉^去。小林龍一郎接在手里,也露出了恨恨的表情,看來他想把另一邊的沈滄溟給剪掉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謝謝?!彼磺椴辉傅恼f道。
“是我該謝謝惠子小姐?!扁從巨剐α艘幌??!白籼傧壬讲乓娢夷弥掌貋恚€問了惠子小姐的情況?!?p> 這話聽上去無關緊要,但叫小林龍一郎的臉色又黑了下去,蕭冀曦見狀,自己在心里把剛才的推論又給否了,越發(fā)的好奇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