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木薰看著他很感慨的笑了。
“真不知道該說你膽子大還是蠢?！?p> 蕭冀曦被罵了這么一句，倒也沒生氣。
“我這叫夠義氣?！彼阝從巨辜绨蛏侠蘖艘蝗??！靶×謧麆菰趺礃樱磕懿荒芑钕聛?？”
“我看難，除非他命夠大?！扁從巨灌托α艘宦暋！耙莻貌恢?，也不至于這么興師動眾的，已經(jīng)審了好幾個人了?！?p> 田村忠太在前面開車，動作穩(wěn)定，充耳不聞，就像他們討論的不是梅機關(guān)成員死活。
蕭冀曦倒是很清楚這里頭肯定有沈滄海的手筆，但究竟是誰在其中傳遞消息就不得而知，他多少還是有點感慨，心想不知道沈滄溟會不會喜歡這份忌辰上的賀禮。
“這個時間點，倒是讓我想起一個人來?！扁從巨购鋈徽f道。
蕭冀曦心里頓時就敲了警鐘。他一時間沒有說話，就看著鈴木薰等下文。
“去年這時候......死的是小林那個弟弟吧？”鈴木薰若有所思，但沒有看蕭冀曦，就看著窗外的風景，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p> “是他?！笔捈疥乜嘈α艘幌隆！半y怪你還記著，要不是你幫忙，可能他就被拉到亂葬崗去了?！?p> “死都死了，又引不來旁人，跟他過不去當然沒有必要?！扁從巨共灰詾槿坏恼f道?！艾F(xiàn)在看來，你師姐是真回來了，我雖然對她了解不多，但總覺得她要報仇都不會隔夜，隔了一年已經(jīng)很不容易?！?p> 蕭冀曦打了個寒噤?！澳銊e嚇我，我覺著她知道我現(xiàn)在在做什么，頭一個就得把我給殺了?！?p> “也有道理，你多加小心。”鈴木薰沉思了片刻，甚至問道：“要不要想法子給你派幾個人？”
“沒有理由給我派人，你現(xiàn)下境況雖然比之前好些，但周圍也不全是自己人，別干那招閑話的事情?！笔捈疥刳s緊拒絕，開玩笑，就算鈴木薰是全然出于好心，他也不會給人正大光明盯梢自己的借口。“只要你這棵大樹不倒，我就是背靠大樹好乘涼，別的就不用你操心了?！?p> 鈴木薰顯然也知道其中的難處，見蕭冀曦拒絕，并沒再堅持下去。
小林龍一郎現(xiàn)下也躺進了同仁醫(yī)院里，大概是梅機關(guān)覺得顧晟算半個自己人，用著會比較放心。蕭冀曦跟著鈴木薰進門，看見小林惠子已經(jīng)到了，正淚眼婆娑的握著小林龍一郎一只手，動作小心翼翼的，就像是握著一個易碎的瓷器。
蕭冀曦一眼瞥過去，并沒看見傷口在哪里。但這時候顧晟從走廊上過來，身后跟著一個推著手術(shù)器械的護士，車上赫然放了一把鋸子。
顧晟看見蕭冀曦，臉上沒什么表情，只點了點頭。他面上肯定不好意思再跟蕭冀曦橫眉冷對的，畢竟現(xiàn)在兩個人都是親日分子半斤八兩，但是實際上顧晟覺著自己是假親日蕭冀曦是真漢奸，也不樂意給他好臉色。
“這是要截肢？”蕭冀曦看那鋸子有點打怵。當時他那條腿要傷得再重一點，估計就得這鋸子派上用場了。
顧晟沒理他，直接進去對小林惠子說道：“你是唯一的親屬，得做個決定?！?p> 這話聽上去有點不近人情，但也的確就是這么回事了，小林陳被遣返回日本，小林龍一郎身邊也從沒見過旁的女人，就這么一個妹妹還在身邊，小林龍一郎的身份擺在那里，同仁醫(yī)院肯定不敢擅作主張的。
現(xiàn)在叫小林惠子做決定，也是個免責的意思。
小林惠子愣了一下，然后很無助的搖了搖頭。她一著急更說不出整句的中文來，蕭冀曦心想要不是鈴木薰現(xiàn)在到了，這倆人沒準還能出現(xiàn)交流障礙。
不過她念叨這句話顧晟還是能聽得懂，翻來覆去就是說我不知道和我害怕——畢竟還是個沒怎么見識過世面的姑娘，一直以來叫她哥哥保護得太好了。
顧晟嘆了口氣，他和小林惠子之間復雜些的交流基本上都是靠寫字，現(xiàn)下掏出紙筆來顯然是不合適，于是他轉(zhuǎn)頭想把門口守著的人叫進來一個。
“你叫他們，他們未必能聽懂?！扁從巨乖谝贿叢辶嗽挕！拔铱梢越o你當翻譯?！?p> 顧晟狐疑的看著鈴木薰，似乎很擔心他會從中使壞。
“我和他的確不大對付，但是他現(xiàn)在躺在這里，就僅僅是我的同事。”鈴木薰顯得很平靜?！岸椅蚁耄@個決定做不做其實沒什么所謂，能改變結(jié)果的可能性很小?！?p> “也是。”顧晟重重的嘆口氣?！澳愀葑诱f，她哥哥現(xiàn)在不截肢死路一條，截肢也有九成的可能性死在手術(shù)臺上，畢竟是兩條腿?！?p> 蕭冀曦心下一凜，知道無論今天結(jié)果如何，小林龍一郎此后都是徹底退出上海的情報戰(zhàn)場了。
鈴木薰一字不差的給這話翻譯了過去，小林惠子怔怔的聽著，哭的更兇了。
不過蕭冀曦猜得到她會選什么，傻子都知道該怎么選。
果然，幾秒鐘之后，小林惠子顫著聲音說道：“手術(shù)吧?！?p> 那個術(shù)字叫她說的像是敘，不過在場的都能聽懂。顧晟沉默了片刻，繞過病床給了小林惠子一個擁抱。因為小林惠子牽著小林龍一郎的手，所以顧晟擁抱的動作也很輕柔。
顧晟的日語說的也挺差的，總算還能猜出是什么意思。
他跟小林惠子說：“我會盡力的。”
蕭冀曦在一邊看著，忽然就分不清顧晟對小林惠子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了。然而等他看著顧晟給小林龍一郎推進手術(shù)室里去的時候，忽然又想到一件事——
他沒當場就問出來，等鈴木薰出門去的時候，才抓住機會問小林惠子。
“小林長官今天是為什么出門？”
“他說要給我買個禮物?！毙×只葑幼ブ约菏稚系慕渲?，顯然已經(jīng)沒有什么羞澀的情緒。“我馬上就要結(jié)婚了?！?p> 蕭冀曦想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希望顧晟不會叫人查著，要不然的話小林惠子就真只剩下一個人在中國了，說不準那個姓佐藤的不會因此起意。
他簡直有點可憐這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