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一出口,蕭冀曦忽然若有所思的看了蘭浩淼一眼,企圖從他臉上看出一點端倪來,那一瞬間他有了個很大膽的想法,也許陳恭澎是被抓了,但和王天木不同的是,他還和軍統(tǒng)保持著一定的聯(lián)系。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這個消息將是新年的第一個好消息。
然而蘭浩淼搖了搖頭。
“即便真是這樣,我也不知道其中的任何一個細節(jié)?!碧m浩淼還是安慰了他一句,沒把話給說死,不過連蘭浩淼也沒聽說過這種事的話,那這事基本上就是不存在了,陳恭澎該耍還是要殺,能不能殺掉則兩說、
“那我就只能說他是良心未泯了?!笔捈疥芈柫寺柤?。
蘭浩淼殊無笑意的微微一點頭?!跋M沁@樣,不過不能抱太大的希望?!?p> 他頓了頓,沒有在這個話題上過多的糾纏,陳恭澎是真叛變還是假叛變,是另有所圖還是一念之差,這都不是他們能掌控的東西。
“動手的是行動組那邊現(xiàn)在能派出來最好的狙擊手之一,連他都失敗了,短時間內就不用再考慮這件事了,陳恭澎肯定提高了警惕,就算他不想抓人,日本人也在一邊摩拳擦掌?!?p> 蕭冀曦也懂得這個道理,日本人看重的不是陳恭澎,而是眼下這局面里抓住一個軍統(tǒng)成員能連帶收獲的東西。
“最好的狙擊手?是我們的水平退步了,還是出了什么意外?”他皺眉問道。
蘭浩淼的神色也有點陰沉,這畢竟不是什么值得人高興的事情。
“算是個意外。說是丁默邨帶著的那個女伴忽然起身,身上的首飾把光反進了狙擊鏡,那個瞬間不開槍也會意味著行動失敗,所以只能倉促開槍?!?p> “徐怡然!”蕭冀曦差點站了起來。
“徐怡然?新被調進檔案室那個?”蘭浩淼愣了一下。
“對,就是她,我和青竹還曾經(jīng)想過,在七十六號并不出彩的她為什么會被丁默邨選中作陪,那天她身上的確不少首飾,看來不僅僅是出于炫耀?!笔捈疥爻谅曊f道。在特工這里,一切的巧合都不能被稱作巧合,徐怡然就是故意的,這無可厚非。
“你覺得丁默邨在這件事上不是真心和我們合作?這是個很嚴重的指控?!碧m浩淼坐直了身子,他本來只打算和蕭冀曦聊聊沈滄海,再找個機會把師父已經(jīng)不在人世的消息告訴他,但現(xiàn)在沒了這個心思。
丁默邨當然不可能和軍統(tǒng)真心實意的合作,他算上這次已經(jīng)是三度叛變,就是一根風吹即倒的墻頭草,只是看日本在戰(zhàn)場上遭了阻礙為自己提前謀求后路,更不用說他和戴笠之間還有舊怨,軍統(tǒng)和他合作不過是看中他的人脈與位置,戰(zhàn)后清算能不能把他的命留下來還不好說,但是這件事本來該是丁默邨展現(xiàn)誠意的平臺,如果在這件事上也出了紕漏,兩邊本就搖搖欲墜的信任將被一下子擊潰。
“不一定,我覺得徐怡然更像是陳恭澎的人?!笔捈疥匕参康馈!皺n案室肯定查不到她更多的檔案,我只知道徐怡然出身青訓班,至于她除了收發(fā)報之外還擅長什么,就不知道了。所以我希望你能查一查,不管有沒有結果,都是個參考?!?p> 如果有結果的話,一切就會迎刃而解,如果沒有結果的話,那就說明徐怡然的檔案被人給藏起來了。軍統(tǒng)上海站是個相當危險的地方,上面不會把原始檔案放在那里,在重慶老家肯定能找到更多的線索,如果不能,徐怡然身上就肯定有更大的秘密,那秘密很有可能牽扯到臥底兩個字。
“我盡快去查?!碧m浩淼點頭示意自己記下了這件事。“動手的人也都已經(jīng)撤出去了,后續(xù)的事情你不用再過問。”
這件事后頭藏著的謎團太多,在蘭浩淼能有進一步的收獲之前,兩個人坐在這里瞎猜也不會有什么結果,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徐怡然對這些人暫時沒有太大的惡意,不然的話完全可以出聲示警,用不著這么迂回,至于更具體的原因,可能是因為心存忌憚,也可能是因為旁的原因。
“師姐怎么樣了?安全屋不能停留太久,她離開上海了嗎?”
蘭浩淼張了張嘴,然后神色有點無奈的嘆了口氣。蕭冀曦還在納罕,忽然聽見他身后傳來一個很平靜的聲音,把他唬得差點從沙發(fā)靠背上翻過去掏槍。
他已經(jīng)很長時間沒聽見過這個聲音了。
“沒有?!?p> 沈滄海已經(jīng)正經(jīng)把自己的頭發(fā)給剪短了,因為臉上有了假胡子和旁的一些細微修飾,想借著照片直接認出來已經(jīng)不大可能,不過如果是足夠熟悉的人看見,還是能窺出一些端倪來,所以蕭冀曦在最初的驚訝之后,就很不贊同的皺起眉頭來。
“師姐,你現(xiàn)在不應該留在上海?!?p> “怕我連累你?”沈滄海忽然有點感慨,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蕭冀曦都敢拿這種語氣跟她說話了,不過這并不讓她覺得憤怒或者丟面子,相反,甚至于覺得有點欣慰。她似笑非笑的看蕭冀曦,蕭冀曦則扭頭看了蘭浩淼一眼,蘭浩淼無奈的一攤手?!拔沂裁炊紱]說,她自己瞎猜的。”
“我什么都沒有猜到?!鄙驕婧t很平靜的反駁了一句?!拔液芸炀鸵x開上海,但不是現(xiàn)在,你不用擔心,我做了準備?!?p> 蕭冀曦不敢問她是什么準備,反正不會是往好的方面去準備,沒準就是軍統(tǒng)藏毒服毒那一套,但他還是忍不住問了另一件事:“師姐留在上海,是還有什么要做的?”
“有。”沈滄海閉了一下眼睛,平靜的聲音里帶上了一絲殺氣,她隨手指了一下蘭浩淼,說道。
“他前兩天得了消息,東北那邊把日方一個大人物打成了重傷,當?shù)責o法治療,要送來上海——他身上有筆命債還未清算,我要他死?!?p> 蕭冀曦看著沈滄海的表情,有心問是一筆什么樣的命債,看著沈滄海的表情又不大敢問。
事后想想,他是應該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