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木薰頗為好奇的問了一句：“這么說你不希望從中獲利？”
“是?！笔捈疥睾芡纯斓狞c了頭?！叭绻屛依@過任東風當處長，且不說能不能辦成，就算真成了，我還得提防旁人報復，那日子未免太難過，還是現(xiàn)在這樣就已經(jīng)足夠了?！?p> 感受到鈴木薰依舊還在思考些什么，蕭冀曦半是感慨半是開玩笑的說了一句：“要不是我太好面子，當時就該在師兄手底下一直干下去?！?p> 鈴木薰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
“其實我沒想到這份工作會持續(xù)這么長時間——我一直以為，三個月雖然是謬談，但總能在三年之內(nèi)解決一切問題?！?p> 蕭冀曦嗯了一聲，忽然很想問問鈴木薰有沒有讀過另外一個截然不同的論調(diào)。然而無論是從他哪一層的身份上來講，讀那玩意都不是很合適，所以最后他還是忍住了。
不出蕭冀曦所料的，第二天一早，任東風就把他給叫過去了，核心要義就是問問他大晚上做了些什么，雖然這就把任東風監(jiān)視手下人的事情給暴露了出來，不過任東風也有足夠堂皇的理由，茲事體大嘛。
“您也知道，就同仁醫(yī)院的顧醫(yī)生，他未婚妻不是......”蕭冀曦在這當口表現(xiàn)出一點猶豫來，不過任東風當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所以蕭冀曦也就把這事一帶而過了，任東風肯定不希望他在這里大聲討論某個梅機關(guān)高層的風流逸事。
“總之昨晚他托我說項，顧醫(yī)生是我同學，我也不能坐視不理，況且他也不是要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就是想把兩頭都給顧全了，我昨晚就是去說了這事，多余的沒說?！?p> 蕭冀曦說得直率，反倒讓任東風不大好意思起來，誠然沒有體現(xiàn)在面上，但是任東風也不好意思擺出剛才那么犀利的眼神了，他咳了一聲：“也別怪我派人盯著，共黨狡猾，好容易抓住他們出這么大紕漏的機會，當然不能放過?！?p> “這是自然?！笔捈疥匾贿咟c頭答應(yīng)，一邊想著共黨到底什么時候才能再換一套密碼出來。這么短的時間里，共黨的第二套密碼就已經(jīng)被破譯出來了，這在從前是不可想象的一件事——
如果不是現(xiàn)在還站在任東風的辦公室里，蕭冀曦一定會從某個反光面上看見自己相當難看的表情，他在任東風面前是捂得嚴嚴實實一絲也不敢露出來的，只是心跳一下子加速了。
等被任東風放出了辦公室，蕭冀曦才慢慢的挪到走廊盡頭的窗口上去，他覺得自己的腿有點發(fā)抖，不是被任東風嚇得，他還沒那么大威力。
他只是在剛才那一瞬間想到了一個問題。
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第二套密碼被破譯，那顯然不是因為負責密碼破譯工作的人水平突飛猛進，那就只能有另一種情況，就是有人刻意的泄露了消息出去，好一點的情況是單純把密碼編譯的某些規(guī)律給透了出來，那就證明泄露消息的人僅僅掌握了這部分內(nèi)容，而沒有直接掌握重要情報。
而壞一點的情況就是現(xiàn)下所謂電訊處破譯了密碼只是個幌子，說到底還是有人在直接泄露情報。
不論是哪一種，他都可能犯了一個錯誤，他不應(yīng)該貿(mào)然讓自己人去通知白青松，這可能會造成連帶的危險。雖然他非常希望能夠把共黨的傷亡也給一并避免了，但要是本可隔岸觀火的軍統(tǒng)因為這件事被卷進去，且不說蘭浩淼會不會把他皮扒下來這件事，他自己心里也是相當?shù)倪^意不去。
然而有時候人總得依仗一點運氣。
當天下午在法租界里發(fā)生了一起爆炸案，規(guī)模不大，也沒有傷到什么要緊的人物，不過勘察現(xiàn)場的時候發(fā)現(xiàn)用的不是民間能用到的火藥，所以情況瞬間變得有些緊張起來，一方面在辦公室里享受下午悠閑時光的行動隊被全體拖了出去，另一方面，虞瑰出門的計劃也顯而易見的泡湯了。
本來依舊是抱著依舊一無所獲的心情出現(xiàn)在租界的這幫人認命的盤查了一番，竟還真當場逮著了兩個人，然而這兩個人當場就服了毒，所以更進一步的線索就全給斷掉了。王闖試圖攔下一個，但沒能成功，反而是被人給咬了一口。
這場面有點滑稽，但是蕭冀曦卻對著一片混亂的現(xiàn)場皺起眉頭來，并嗅出了一點不同尋常的意味。他一時間沒能想通其中的關(guān)竅，但沒想到答案很快就水落石出了。
當天晚上蘭浩淼來了個電話。電話通訊是最不安全的一種聯(lián)絡(luò)方式，蕭冀曦接起來的時候還反復確認了好幾遍對面是什么人。
“我只是突然對今天下午那一聲有點好奇?！碧m浩淼面對蕭冀曦有點驚訝的語氣，倒是聽上去懶洋洋的?！?p> 蕭冀曦心下一凜。他知道蘭浩淼絕不會只是單純的好奇這件事，這反常的舉動后頭也許就只有一個解釋。
這件事大概是蘭浩淼費事搞出來的，為了解決他無意中捅出來的簍子。
“現(xiàn)場抓了兩個，什么都沒查出來。本來鈴木都松口叫小虞出門了，這一來估計最郁悶的是小虞?！笔捈疥胤磻?yīng)的很快，當即說道。
蘭浩淼在電話那頭嗯了一聲，說：“眼下出不來也是好事?！?p> 蕭冀曦了然，這的確是蘭浩淼的手筆，雖然不知道消息是怎么傳出去的，但蘭浩淼的確成功的規(guī)避了更大的風險，一切都聽上去很完美，除了這之中喪生的兩條人命。
他一邊跟蘭浩淼接著閑聊，一面努力擺脫自己心里那種沉甸甸的感覺。
這兩個人得算在他頭上。
蘭浩淼聽得出蕭冀曦有些低落，但是一方面在電話里不方便說，另一方面，這能敲打敲打蕭冀曦，避免他以后再干出什么傻事來。
今天下午的行動本來就不是單純?yōu)榱俗柚褂莨灞┞?，那兩個人的死也絕不是迫不得已，這后一條，蕭冀曦估計第二天就會知道，讓這小子愧疚一晚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