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耗子卻搖了搖頭。
“你在這里頭還是很重要的，一個局里不能沒有誘餌?！?p> 蕭冀曦一愣?！拔遥砍蔀檎T餌？”
“樹大招風(fēng)，你不知道自己有多招人恨?！庇秃淖右馕渡铋L道?！澳苡袡C會把你拉下馬，郭治愿意做很多事。相應(yīng)的，他也就會忽略掉很多事情。”
“我竟不知道自己有這么招人恨?！笔捈疥靥袅颂裘济?。
“說實在的，要我們不是在這么個時候相遇，一定能成為很好的朋友?！庇秃淖悠乘谎邸！拔液苄蕾p你?！?p> 這話也適用于另一個人，所以蕭冀曦一時間有點走神，差點沒有聽清油耗子接下來說了什么。好在油耗子注意到了這一點，停了話頭。
蕭冀曦看他那眼神，皺了眉頭?！澳氵@眼神像是在看笑話?！?p> “不是，我是有點同情你。當(dāng)然，也是在同情我自己?！庇秃淖拥恼Z氣細聽還真有點唏噓。“我知道你因著這句話想起的是誰，你也很不容易?！?p> “彼此彼此?！币驗橛秃淖硬碌奶珳?zhǔn)，蕭冀曦覺著有些煩躁，他揮了揮手，像是要趕開什么一樣。
第二天蕭冀曦就發(fā)覺郭治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得意洋洋的，但不敢與他對上，對上了就會轉(zhuǎn)到別處去。
蕭冀曦開始好奇油耗子就著那塊懷表做了些什么文章，能讓郭治露出這樣勝券在握的表情，恰好油耗子半下午的時候抱著一摞文件鉆進了他辦公室，不用問，肯定是與他通氣來的。
“有什么話非要等到今天?！?p> “此事變數(shù)太大，昨晚我也不敢肯定，到今天見到他那表情，才知道是成了?！庇秃淖右膊桓u關(guān)子?！白蛱焖娜嗽诋?dāng)鋪截了懷表，又有人提醒了他這是誰的東西?！?p> “我跟松哥什么關(guān)系，他總歸不會不知道，有塊一樣的表，也沒什么。”蕭冀曦大惑不解。
“但是又有人借著電訊處提醒他，這塊表是共黨接頭的信號。”油耗子笑著搖了搖頭。“于是他想證明你是共黨，但到最后只能引火燒身，因為當(dāng)鋪的人會證明東西原本是死當(dāng)，當(dāng)鋪老板本想留著自用，是他用保衛(wèi)局的名號強奪過來的——當(dāng)然，這也是真的，只不過郭治搶這個，是因為先接著了電報。”
蕭冀曦一直靜靜地聽著，神色不變。聽見懷表會指向共黨的時候，也沒顯示出驚怒之色，只等油耗子講完才問道：“這件事會不會連累到我嫂子？”
油耗子微微一怔，旋即反應(yīng)過來蕭冀曦指的是張芃芃。
“不會，之所以不叫她報警的時候就說這表已經(jīng)丟了，就是為了讓她到時候能說自己不知道這表的存在，證明白青松一直小心藏著這表，也就更能證明這表有不小的秘密在。到那時候，郭治是無論如何都分辯不清楚的?！彼戳耸捈疥匾谎?，目光奇異?！澳愕故钦l都想保下來?！?p> “我保不住的人太多了，所以總想試一試?！笔捈疥夭辉敢饨杏秃淖优遄约旱男氖拢皖^去翻那些文件逐一簽字。
當(dāng)晚蕭冀曦睡不踏實，但還是盡力的睡了，明天掛著一臉疲憊的顏色過去，只會讓自己顯得可疑。
而后，保衛(wèi)局里就開了鍋。
電訊處的副處長一早上就被梅機關(guān)的人給提走了，甚至于沒打算跟任何人交涉，因為派來的就是一群中文都說不利索的家伙，來了之后一指郭治就把人拷上了，奇的是郭治沒有反抗也沒有喊冤，只是臉色慘白。
“他以為自己是因為煙土的事情被抓走的。”油耗子在蕭冀曦背后低聲道。
為首的一個一眼在人群中看見了蕭冀曦，忽然大步流星地走了過來在，這一走就宛如是圣經(jīng)里那個摩西分海，眾人忙不迭的往兩邊散開，把蕭冀曦晾在原地。
蕭冀曦沒有動。他這會才認(rèn)出來那是田村忠太，因為不常見這小子戴帽子。
郭治在后頭看著，忽然幸災(zāi)樂禍地笑了起來。
“蕭處長，沒想到吧？你自以為瞞天過海，卻不知道天網(wǎng)恢恢的道理！”
蕭冀曦想，這的確值得郭治高興一下，因為在郭治看來，他的事情更加要命，與通共相比，販賣煙土的事情不值一提，梅機關(guān)畢竟精力有限，都去與他為難了，郭治那邊自然壓力就小了很多，到時候多說點好話再上下打點一番，左不過是這批貨折進去了，下一批還會來。
“蕭君，鈴木君請您過去協(xié)助審問?！碧锎逯姨谶@群人前不肯費事說中文，蕭冀曦看他那神情，估計也不想讓太多人聽見他在說什么。
看上去田村忠太也不知道為什么鈴木薰把他叫過去，蕭冀曦看他的臉色甚至于還有些憂慮，雖然知道田村忠太肯定是因為擔(dān)心他連累鈴木薰才有此情態(tài)的，但蕭冀曦還是覺得已經(jīng)很難得，畢竟這兩個人一開始的立場可以說是水火不容的。
“請吧?！笔捈疥匾簧焓?。
蕭冀曦和郭治的待遇不大一樣，郭治是被塞上了囚車，而蕭冀曦行動未有絲毫受限，只是跟著田村忠太上了車。這讓郭治的面皮一陣抽動，他被推進囚車之前蕭冀曦看了他一眼，只看那臉跟個紫茄子似的。
到了梅機關(guān)，郭治更是被直接扔進了牢房。到這時候，郭治看著自己被綁在刑架上，是個一言不合就要直接上刑的模樣，忽然覺得事情沒有那么簡單。
“長官，昨晚的事情是誤會，我是不該私下里違令販——”
鈴木薰冷笑一聲，打斷了郭治的話。
“郭處長以為梅機關(guān)的情報系統(tǒng)是擺設(shè)嗎？我不關(guān)心你面上販賣了多少煙土，那不是我要管的事情，我只需要知道你的上線是誰?！?p> 說到這里，他微微皺著眉頭，嘆了口氣。
“我也不愿意一上來就鬧出這么大的動靜，不過我知道，你們共產(chǎn)黨人的骨頭都很硬，所以坐下來談?wù)勎幢啬艿玫轿蚁胍臇|西，現(xiàn)下時間緊迫，我也沒有那么多的耐心。”
郭治聽著他這番話，臉色終于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