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蕭冀曦抱著自己的腦袋琢磨到底這一回墜機有沒有對智商造成什么影響的時候,屋門響了一聲,聲音很輕微,但不妨礙蕭冀曦聽見。他馬上轉(zhuǎn)而去摸自己的槍,然而很不幸的是又摸了一個空。
他愣了一下,感覺脖子后頭寒毛直豎。這可有點要命,自己手上現(xiàn)下是白青竹新給他的家伙,正兒八經(jīng)的美國貨,他當初就覺得有點招搖,讓人一眼就能看出來這是哪邊的軍隊,這些年蕭冀曦又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知道在國統(tǒng)區(qū)里自家軍隊也沒什么好名聲,也正是因為這個,才會在原本優(yōu)勢不小的情況下跟那些共黨打個有來有回,至今不僅沒有結(jié)果,還眼見著要被共軍翻盤,這不是因為不得已,已經(jīng)把他這樣的人都拉回來啟用了。
但白青竹說此去艱險,還是有些好裝備才能放心,畢竟到時候也不是和國統(tǒng)區(qū)的人打交道,林子里那些個匪軍看重的就是錢跟槍,這些都到位了,才好把他們給收服。
誰也沒想到會出墜機這么一檔子事。
蕭冀曦四下里看看,根本找不到能拿來當武器的東西,只好兩眼一閉,假裝自己壓根就沒醒。要自己已經(jīng)落在了共黨手里,那就算他倒霉,要是還沒被交到共黨手里,那他的武器應(yīng)該就是不知遺落在了什么地方,總歸沒跟著他一起被發(fā)現(xiàn)。
想到這兒蕭冀曦也算是定了神,瞇著眼睛去看進來的是什么人。
進來的是個小丫頭,年紀是真的小,看上去總不過七八歲,因為營養(yǎng)不良,頭發(fā)看著也黃黃的。
把這么一個毫無威懾力的人派來,看起來自己是被人給救了。蕭冀曦這才敢睜開眼睛,其實他心里也是有些感慨的,當初自己做那些事總可稱得上是為國為民,眼下手無寸鐵時,卻要反過來害怕這些“民”了。
他總覺得這里頭有什么東西不對勁,但真要說出個子午卯酉來,又覺得說不出什么。
蕭冀曦只覺得自己心頭沉甸甸的。
他動了動手腳,本來是想先哼上一聲告訴來人在已經(jīng)醒了,但是沒想到這么一動腿,是真的沒忍住悶哼出聲,那條本來就半殘廢的腿這會鉆心的疼,疼得他冷汗直流。
“你醒了?”小丫頭端著一盆水,那水對她來說還有點沉,至于她說話都顯著有些吃力。她費勁地把水盆擱在炕沿上,伸手摸摸蕭冀曦的額頭。
蕭冀曦正疼得昏昏沉沉,有人往他這伸手,第一反應(yīng)就是躲開。不過人是躺著的,也沒什么閃躲的余地,只能是把頭往旁邊一歪。他很快就意識到,自己的反應(yīng)有點過于激烈,并注意到小姑娘被他嚇了一跳,只好很抱歉地朝她一笑。
“對不住。我這是在哪?”
地名大概對這小丫頭來說還是個很陌生的符號,因此她只奶聲奶氣地回:“這是我家?!?p> 蕭冀曦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她倒是回答了問題,只答了跟沒答區(qū)別不大。他只好挪了挪胳膊,把自己給撐了起來,眼下看來他的兩條胳膊倒是都沒什么事,那點輕微的刺痛,應(yīng)該只是些擦傷帶來的,現(xiàn)下他最關(guān)心的是那條腿——老天看上去跟他這腿很是過不去。
“我爹說了,你的腿之前就有舊傷,眼下又斷了,最好不要亂動?!毙⊙绢^一板一眼模仿大人說話的樣子把蕭冀曦給逗樂了,從飛機上掉下來就摔傷了一條腿,也算是福大命大,就是這傷筋動骨的,只怕一時半會是爬不起來了。
想到自己還有任務(wù)在身,又想到眼下不知生死的白青竹,蕭冀曦又不由得皺起眉頭。
“我爹撿到你的時候你躺在水里頭,可嚇人了,腦袋上好大一個血口子,我爹說了,要是位置再偏一點,或是再深一點,可能就要命了。你前幾天還在發(fā)燒,我爹用了好多草藥你才退了燒,他說你大概今天能醒,你還真醒了。”小丫頭看見他皺眉,有點不知所措,趕緊跟他解釋。
蕭冀曦把眉頭松開了,他沒想嚇著這孩子。
“我昏迷了幾天?”
“兩天?!边@次回答他的是個男人的聲音,門又開了,外頭進來一個風塵仆仆的漢子,手里還拿著些全須全尾的草藥。他走過來低頭打量著蕭冀曦,說:“你命還挺硬。怎么傷的?我們這兒雖然豺狼虎豹不少,可你不像是被野獸傷的?!?p> 蕭冀曦努力地回想了一下自己掉下來之前周圍的環(huán)境,但是哪里想得清楚,一時半會編不出像樣的瞎話,又怕說錯了什么反而惹人懷疑,只好搖了搖頭,借著自己撞了頭,假裝一無所知的樣子。
“我......不知道?!?p> 蕭冀曦對自己的演技十分有信心,當年能騙過最敏銳的一群人,這也才兩年過去,說寶刀未老都有點夸張,只能說是不減當年。
他此刻扶著自己的腦袋,一臉痛苦的模樣,看上去就真是全忘了。
男人也沒說信與不信,轉(zhuǎn)而問道:“你看著像是個有錢人,為什么要來這兒?”
蕭冀曦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落下來的時候被樹杈子刮得破破爛爛,也沒被換下去,看上去還挺狼狽,這還能看出料子不錯來,男人眼睛也夠毒的。
“我也不知道?!?p> 他照例是編不出合適的借口。
“我這兒連國民黨抓壯丁都不愿意過來?!蹦腥撕吡艘宦?。“不論你是為干什么來的,也算是很有膽子了?!?p> “敢問兄臺,這是什么地方?”蕭冀曦連忙問道。
“無名無姓的深山老林子,養(yǎng)好了傷就想辦法出去吧?!?p> “我這傷要想養(yǎng)好,可不是一兩日的工夫?!笔捈疥乜嘈Α!靶峙_是山里頭的獵戶?這里只你們父女二人?”
“作為一個重傷號,你的問題有點多?!蹦腥似届o地說。“我只是在林子里討生活,什么都做,這里的確只有我們兩個人。”
“有點桃花源的意思?!笔捈疥芈牫鰧Ψ皆捓锏牟荒蜔?,訕笑了一下,然而該問的還是得問下去?!安恢夷芊裨谛峙_這兒多留些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