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熠默然,一雙桃花眼沾染著些許酒香殘留的迷離,直直的望著面前這個委屈巴巴的小女人。原來,她還有這么討人可愛的一面,這個一向大大咧咧的丫頭,也會有著如此嬌羞的樣子嗎?
這一瞬,他竟有些后悔自己拿出這個錢袋。也許自這一刻才意識到,短短幾日的相處,不知不覺間,自己竟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與她在一起時的生活。無憂無慮,無牽無掛,面前這個女人的生活似乎就是如此簡單。他必須承認,自己有了一絲貪戀。
可惜,這還不足以影響他的想法與判斷。他是凌熠辰,這世上任何事情都無法左右自己,何況是一個女人而已。念此,眼底不禁閃過一絲輕屑。
“你在想什么?”
清脆的聲音隨幾縷微風(fēng)一字一句的飄入耳中,將他的思緒拉回了這個女人的面前。他定了定神,望著話音已落的眼前人。
她睜著銅鈴似得大眼睛,望著自己,眸間的疑惑毫無遮掩。那是他見過最干凈好看的一雙眸子,正如她這鮮紅的紅紗衣般,捉不到一絲雜質(zhì)。上天真是眷顧眼前人,竟賜給了她這世上最美好的東西。
“沒什么,走神了而已?!?p> 許久,才淡淡開口。他的手依舊停留在半空中,就連動作都未改變分毫。見他仍舊舉著那個錢袋,喬沐雪不禁心中疑惑。
“你……”不累嗎?
還未待她問出口,面前這個男人就已經(jīng)收回了原本一直保持著的動作。喬沐雪將這一舉一動都看在眼里。
只見,這個男人將手中的那個小袋子收了回去,一點點拆開,有條不紊的。修長的手指靈巧的繞過了每一個扣子,簡直比小姑娘繡花還要細致。骨節(jié)分明的一雙手叫人不忍挪開目光。他的手一直都很好看,有時候喬沐雪都很嫉妒他,一張臉都已經(jīng)生得那么毫無瑕疵了,獨特的男人聲音真的很好聽,就連那雙手,比她的還要完美。一個男人做成他這樣子一定是燒了幾百輩子的高香吧!
“你又在想什么?那么入神?”
聞?wù)呶⑽⒁徽栈亓俗约汉紒y想的思緒,再一次看向了這個男人。他低著頭,看不出似乎情緒,剛剛的話就像是隨口一句,無關(guān)輕重。這個殷紅色的袋子似乎已經(jīng)快被解開了。
喬沐雪其實很疑惑,明明他連看都沒看她一下,怎么就知道她在想別的事情?她張了張口,卻只是給自己灌了些空氣,終歸是沒有問出口?;蛟S,陳熠,當真是一個她永遠看不透的存在。
“好了。”
熟悉的聲音傳入耳邊,將她所有的目光都凝聚在了那一雙大手上,張開了嘴的小袋子映入眼中,包裹著些許銀白,像極了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只是殷紅如血中的幾粒閃閃銀白,二者倒是顯得些許的違和。
“這是什么?”
喬沐雪不禁有些疑惑的問去,望著陳熠,眨巴著一雙大眼睛,就像是不諳世事的小孩子再問大人一個在簡單不過的問題。
望著這樣的喬沐雪,他的內(nèi)心深處不禁被一片柔軟覆蓋。心中不禁暗暗嘆了口氣:這丫頭,什么時候才能長大??!
“這是銀兩,是人族用來交易的東西?!彼麑⑹址胚M了那血紅的半開著的花苞中,一手掏出了銀白色的花蕊,攤開手掌,徹底將它見了天日,恍惚間,似乎還泛著點點白光?!叭俗宓馁I賣,沒有它是不行的,人族的家伙們眼里也只認得這些東西。”
喬沐雪望著眼前這個被陳熠說的如此邪乎的小東西,整個目光似乎都被它所吸引,不禁伸出玉手,碰了碰。此刻的她就如同剛落地的嬰兒,對著面前的東西小心翼翼卻又充滿著期待。
不過多時,便用整個指尖捏起了陳熠手中的小東西。這東西質(zhì)地并不是很好,微微的還有些硌著手,說句實話,她們神族從地上隨便撿起來的石頭,無論是質(zhì)地還是顏色,又或者是形狀,都要比這丑不拉幾的東西好太多了。聽陳熠說的樣子,人族還很喜歡這東西,沒了他就活不了的那么懸乎,她這就是真的不懂了,人族怎么會喜歡這樣的東西?難道人族的眼睛不好?
對面,久久沉默的陳熠似乎看出了她的疑問。不禁一聲輕嗤,“人族與我們不同,他們沒有修為功法,所有的東西只能靠自己辛苦得到。所以為了生計,人族皇帝也為了更好的管轄子民,鞏固自己的地位,就用這東西來制衡。在人族,吃穿住行,都要用到它?!?p> “沒了這小破石頭,還活不下去了不成?”喬沐雪望著指尖的小石頭,不禁有些鄙夷,早已聽說人族平凡庸俗,卻未想到如此庸俗,人活在世上只為這一樣?xùn)|西,有什么意義嗎?
“等你到了那里,就會明白,沒有誰的生活永遠是如神族一般順風(fēng)順水的,他們?yōu)樯嬎?,永遠都要困在這個在你眼中一文不值的石頭里面?!?p> 陳熠兀自說著,似乎是在對眼前人,又似乎在對這顆小小的石頭。望著纖細指尖的那顆小石頭,在眼前人的手中竟失去了以往的光澤。
喬沐雪的眉間不自覺的皺了皺,目光凝聚在指尖被稱作“銀子”的東西,腦中回蕩著陳熠的時候一番話,久久不能佛去。
沒有誰的生活是如神族一樣順嗎?他們所有人都要為生計所迫嗎?那千佳呢?千佳也是因為如此才會變成那個樣子的嗎?還是有其他什么原因?
人族很復(fù)雜嗎?或許是吧!猶記那日在神族結(jié)界前,千佳眼中的決絕,她說,她要回去,要復(fù)仇,難道,就是因為自己此刻指尖正握的這個小東西嗎?
算起來,她從那日到如今,已十日有余了,那千佳那邊是不是已經(jīng)過了十幾年了呢?
她眸間多了幾分憂慮,望著指尖的石頭,似乎更堅定了她的心。她沉了口氣,望向了面前的陳熠,對上那雙琢磨不清神色的眸子。原來,他一直在看著自己嗎?
放下手,攥緊了那顆凹凸不平的小石塊,指尖微微有些泛白,白皙的手掌已經(jīng)被掐出了幾道紅印子。琥珀似的眸子像是被手中的石頭渲染,望著那一雙深沉的眸子,語氣堅定道:“我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