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廟原本鮮亮的紅色建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籠罩上了一層黑霧,在周圍灰霧的籠罩下顯得更是詭異。肖衫看著恐怖的止寺,終是沒敢進(jìn)去。
輕車熟路地回到奶奶家,打開門進(jìn)去之后,發(fā)現(xiàn)奶奶正和一個年輕人爭吵著什么。“你今天就得離開村子!不然之后想走也走不了了!”年輕人無奈地?fù)u了搖頭,說:“媽,你們這是迷信!要不得!不行,我不走,現(xiàn)在得相信科學(xué)!”
‘媽?’肖衫心里咯噔一下,‘這個...不會是她爸爸年輕時候吧?’反正他們也看不到,肖衫繞了過去,站在了年輕人面前,看到了一個熟悉但是又年輕不少的面容。她心情一陣復(fù)雜:還真是我爸。
奶奶看自己的兒子這么不聽勸,更加生氣了:“我從小到大跟你說過什么!要一直保持微笑,你不聽,現(xiàn)在還在村子里和別人吵架,你們年輕人啊,真的是不知好歹!現(xiàn)在鬧得眾人皆知,止殺之神要是來了,媽也保不了你,你就聽媽的吧!”
眼看母親快要被自己氣到掉眼淚了,肖離趕緊投降:“行行行,你說什么就是什么,但是我這大晚上的去哪里??!”
奶奶連忙從屋里拿出來一個包裹,說:“我都打聽好了,明天一大早你劉叔要去鎮(zhèn)上辦事,所以今晚就要走,你就躲在他的三輪車?yán)?,千萬別讓村里別的人看見了,然后趕緊去城里,找個活干,哪里也行。只要能躲開止殺之神就行了?!?p> 肖離說:“那我永遠(yuǎn)都不能回來了嗎?”奶奶搖了搖頭,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樣:“可以,不過起碼得過十幾年,最好別回來了,媽和你妹妹會好好的,你放心吧,啊?!闭f著背過身去沉默良久,說:“你要是能成功躲過止殺之神的懲罰的話,以后基本也不會有啥事了,不過還是以防萬一。”
看著站在門口目送著他離去的媽媽和妹妹們,肖離沉默地低著頭,覺得自己似乎做錯了什么,村里的習(xí)俗無法改變,已經(jīng)幾十年過去了,早已成了不可改變的事實。他卻自詡是個讀書人,認(rèn)為是迷信,應(yīng)該被打破,卻忘了,那些無論是有意還是無意地打破規(guī)則的人的下場是有多么慘。
他終究還是個普通人啊,看著在夜色中抽著煙坐在三輪車上等著他的劉叔,心中又是一陣難過。這些年來,能躲過止殺之神的懲罰的少之又少,當(dāng)然不包括為了討得止神的歡心的那些村民,硬生生地將自己的家人進(jìn)行所謂的懲罰和救贖。
想到每家每戶擺放的那些黑色的瓶瓶罐罐,肖離不禁打了一個哆嗦。藏在劉叔的三輪車?yán)铮宦烦聊伛偝隽酥炒?,在去往城里的路上,肖離終是沒忍住,開口問劉叔道:“劉叔,你說咱們村子里的這個傳統(tǒng)是咋回事兒啊?!?p> 劉叔看著前方,充滿滄桑地說:“這可就有年頭了,大概在幾十年前吧,咱們這個村子和其他村子是合起來的,是一個鎮(zhèn),叫啥我不知道,咱也是聽老一輩傳的?!?p> “那會兒啊,有一個職業(yè)叫哭喪人,干這行挺苦的,地位也跟那種乞丐差不多,為了找點活還得每天一直哭,然后鎮(zhèn)長好像是濫用刑,尤其是哭喪人,弄死了不少?!?p> 肖衫坐在肖離旁邊若有所思,雖然好像有點傳奇色彩,但是畢竟是口口相傳,有點差錯也是正常的。肖離聽著聚精會神,答應(yīng)了一聲后,說:“您繼續(xù)說,然后怎么了?”
劉叔清了清嗓子:“然后哭喪人里面有一個年輕人就站出來了,勇敢地反抗,與鎮(zhèn)長斗智斗勇,大家也早就看鎮(zhèn)長不順眼了,所以一直支持年輕人,最后鎮(zhèn)長之位就成了那個年輕人的了。而且聽說,你家鄰居胡哥那一家祖上就是那個年輕人。”
“這么厲害!”肖離感嘆道,又往劉叔旁邊湊了湊。劉叔看著肖離好奇的眼神,繼續(xù)說道:“自從這年輕人當(dāng)上鎮(zhèn)長以后,就把哭喪人這個給廢止了,然后就下令讓大家都面帶微笑,要是有人生氣或者哭泣什么的,就得把他燒死。”
“???這有點不好吧?!毙るx皺著眉頭說,劉叔點了點頭:“可那會兒,哪有人覺得不好???大家都被以前那個鎮(zhèn)長搞得家破人亡,好不容易來這么一個好鎮(zhèn)長,而且還不打打殺殺老百姓。大家都覺得挺好的,而且天天笑著的話,不也是能營造一個好氣氛嗎?”
“然后年輕人還建了止寺,里面供奉著止神,禁止殺戮。后來時局變了,鎮(zhèn)也散成大大小小的村落了,咱之沙村是里面最大的,而且寺廟還在咱村地界,所以咱村也叫了之沙村,也就是“止殺”的諧音,聽說以前為了止寺鬧了很久來著。”劉叔的語氣里帶著小小的驕傲。
聽完劉叔的講述,肖衫忍俊不禁,沒想到后來把胡利傳的這么有英雄色彩,旁邊的肖離也沒有再繼續(xù)追問,而是一旁,不知道想著什么。
說完之后,看著擰著眉頭,沉默不語的肖離,惋惜地嘆了口氣:“說實話。劉叔也不能幫你什么,你畢竟也是我看著長大的,我也不能讓你就那么死了,也只能盡力帶你逃出村里,你能不能躲得過,就看你造化了。畢竟這些年來,能躲過止神懲罰的幾乎沒有?!?p> 兩人陷入了沉默之中,肖衫也不由地有些擔(dān)心爸爸的安危,但又轉(zhuǎn)念一想:如果爸爸有危險的話,那自己是哪里來的。于是拍了拍頭促使自己不要多想。
三輪車終于到了城里,看著眼前繁華的都市,肖離感激地對劉叔說:“謝謝劉叔,今天走了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見得上?!眲⑹遄谧簧嫌贮c了根煙,吞云吐霧道:“沒事,祝你小子能活下來,躲過去。”
看著漸漸走遠(yuǎn)的肖離,劉叔嘆了口氣,搖了搖頭,開著三輪車踏往回村的路。
肖離看著燈紅酒綠的街道,突然感到一陣迷茫,用身上不多的錢在一家小招待所住了下來。外面街道大大小小聲音嘈雜,不絕于耳。房間里只有他一個人,心里突然被恐懼占據(jù),止神的懲罰,他不知道能不能躲過。
窗外時不時經(jīng)過的一兩個人給了他一點點安慰,又想起自己為數(shù)不多的碰見被懲罰的人的經(jīng)歷,那些慘狀,他的身體開始微微發(fā)抖,心里的不安越來越強(qiáng)烈:不行,不能待在房間里,一個人太危險了!
肖離顫抖著手打開了房門,幾乎是落荒而逃??粗掖颐γο袷潜还碜返姆靠?,站在柜臺前面的房主一臉疑惑。
走在熱鬧的夜市中,聽著旁邊或高或低的交談,肖離的心總算是安定下來一點??墒牵?dāng)他準(zhǔn)備停下來去看看有什么可以墊補肚子的小吃時,突然覺得一片寂靜,身邊本來一直持續(xù)著的嘈雜聲已經(jīng)完全聽不到了。
他著急地拉住一個人,說:“你,你能聽到我說話嗎?”被拉住的女子掙脫開他的手,罵罵咧咧地像是說了一些什么,肖離卻完全聽不到,他的世界只剩下了自己的說話聲。
“既然破壞了規(guī)矩,就別想逃過懲罰?!闭?dāng)他不知所措的時候,一聲鬼魅的聲音像是從他耳后響起,肖離的寒毛都豎起來了,左右環(huán)顧,只有不斷擦肩而過的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