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業(yè)根本不敢下令放箭,那一根弩箭稍微射偏一點,滿朝文武,不知道能留幾個。
木蜇也因此格外囂張,武力巔峰,神兵屠雪,一切都那么完美,天時地利人和。
只待他一刀葬送了中原皇帝的命,他就能迎來無上的榮光,拔刀的時候,他已經在心里歌頌渠韃明主了。
血幕,獻祭般,木蜇的目光穿越柳業(yè)撕裂開的軀殼,落在狼崽一般毫無威懾力的解薔身上,嘴角上揚——渠韃第一刀客的刀,飲不盡血,永遠不會收回。
血雨紛紛揚揚,澆灌著木蜇瘋狂的信仰。
浪費了一刀,木蜇想著,不會再有人,擋在你的面前了,皇帝。
大殿上,所有人,甚至皇帝,都以為自己真的要命喪于此了。
羽字旗的長羽就像閆亓的刀,從外面飛進來,沖著木蜇的臉射去。
“還真的放箭了,你可比柳業(yè)狠多了?!豹b獰的疤痕隨著面部的肌肉跳動,殺意生出,木蜇長臂上綁著厚鐵,彈開了偷襲的羽箭后,揮刀沖著解薔左肩砍去,力道之大非同方才。
都沖著彼此致命死穴出手,互相傷害。
“??!”康安死死地揪著衣袍,看著眼前的打斗即不甘又揪心。
他要是沒墮落成這樣,就不必叫別人來救他了......那種無力感險些讓康安窒息,此時的他像一頭溺在深潭中的困獸,他失去了泅渡的力量,卻依舊垂死掙扎;他一邊努力地向水面游去,一邊看著一雙雙涉水而下,伸向自己的手一一松開、下墜,從他的身旁落進更深更黑暗空間,而他無能為力。
現在,又要搭上一個。
橫刀攔下,解薔的左肩隱隱作痛,那里五年前被木蜇劈過一次?,F在她不僅覺得肩膀痛,甚至左手有些疲軟,胃里翻涌著,她咬牙橫刀攔下了木蜇,兩刀在對抗中摩擦,發(fā)出呲呲的聲音。
但是人卻有些失神——恍惚間,情景竟然與五年前的大殿重合,擋在她身前的禁軍被劈成兩段,下一刻她的刀斷了,鎧甲裂了,接著是肩膀,刀狠狠地嵌進骨頭里,又無情地拔了出來。
渾身是血。
惡心,想吐。
木蜇一刀斬下之時,康安眼中就預見了解薔的頭噴著血,飛向一邊。
眼眸再也不清明的康安看到了重疊的畫面,沙場、營帳,老將、解薔。
康安不知道自己眼眶已經濕潤,他腦袋嗡嗡作響,感受著帳外劇烈晃動的重重人影,那是一個個倒下的渠韃兵和龍泉軍,火光沖天,還剩渠韃的狼頭王旗在腥風血雨之中憤怒翻卷,彰顯勝者姿態(tài)。
“解薔——”
失魂的小明王看見了,時空錯亂,遙遠的過去與現實相碰撞,千里之外的沙場與圍場重疊,老明王的幻影依舊附著在解薔身上,兩人同一時刻回望,雙眸明亮,目光炯炯。
明明不是同一個人,偏偏重合成了一個人。
不是的。
一抹醒目的紅色從解薔的額頭蜿蜒流淌下來,像一條苗蛇,吐露出猩紅的蛇信子,張口,吞噬掉康安身上的蠱。
疊加的時空緩緩分離,廝殺吶喊和旌旗翻卷不再出現,老明王也從解薔身上漸漸淡去。
康安眨眨眼,心里羞憤道,她是不是看到我哭了......
解薔不僅沒有看到他哭,而且只看了他短短一瞬間,比一輪呼吸還短。
很想說讓她小心,解薔可是閆大人認可的高手,木蟄現在這個狀態(tài)不可能打得過她。
思來想去,他別別扭扭地自以為在給解薔加油打氣:“你可別死了……你死了就輪到本王了,咱們都死了,那肯定還得辦冥婚??!離都離不了的那種?!?p> “???!”她聽到了什么?康安這嘴巴怎么沒人給他撕了?“你沒事就別說話!”
解薔氣到顫抖的雙手都穩(wěn)住了,被人滿腔怒火洶涌而上,伴隨著一聲“給我去死!”,解薔怒吼一聲,一腳揣上木蜇的肩,把人和刀一起蹬開,并趁機轉身給了康安一個警告的眼神。
康安沒有看到,他也趁機閉眼,努力地把眼淚逼回去。
解薔握緊了刀柄,離惱羞成怒、失手殺王就差一片刀厚的距離了。
瞧不起誰呢?自己就是一個廢物。
血腥味又一次漲潮般涌上腦海,強勢地占據著解薔的五感,舊日的仇恨侵蝕了她的一部分理智,但也因此抗下了木蜇施加的壓力,厚積薄發(fā),猛地將人推出數步之外。
木蜇難受地咳了咳:“真可憐,多出色的姑娘啊,這在我們草原上,都是最強的勇士才配得上的。看看你這未婚夫,一邊被你舍命保護著,一邊明目張膽的嫌棄你,可憐......哈哈哈哈,真是可憐?!?p> 解薔的左肩不自然的垂下,可她不在乎,右手轉了轉手中的刀冷冷地說:“草原野狗也配在這里亂叫?冬天要到了,快滾回去幫你主人撿屎?!?p> “行了——”解薔一路緩解著,調整自己的節(jié)奏,嘴上也不閑著,“沒了屠雪刀,你是不是誰也打不過,徒有渠韃第一刀客的虛名?你才是真的可憐呢?!?p> 木蜇心情一暗,看著言辭似刀的解薔。
真想殺了她。
沒有屠雪刀是他這幾年的心魔,令他的刀法退步嚴重,但這些只能是他一個人的秘密。那柄能劈開兩個人的屠雪刀早已不在他的手中了,手中的刀不差,但是在剛才對抗的過程中,他也發(fā)現解薔手里的刀不比他現在用的差,甚至比他的刀還要好。
畢竟,刀是要趁手,用起來才能發(fā)揮出全部的實力。
試想,一位用過絕世神兵的刀客,只能心懷不甘地握著一柄凡刀出戰(zhàn),不僅不會趁手,還會有更多的失意和不滿。
他的身手,在遇上成長飛速又實力相當的解薔時,自然而然也會大打折扣。
“既然渠韃送狗上門,不給點面子是不是不太好?馬上就來宰了你——今天晚上加道菜!”話畢,解薔抽出長刀朝木蜇襲去。
木蜇左手還拿著銅盒,單手有些招架不住解薔的猛攻,接連后退,而身后又有冷箭騷擾,木蜇惱怒中失了節(jié)奏,被解薔一刀挑起了銅盒。
何妨吟笑
老明王出來刷一下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