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珞腦子很亂,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他才十七歲,就要遇到這樣的生死抉擇。
“京城殺一個孩子作甚?”解子城一面游走,一面開口,“有明王府在,誰能殺了你?”
明王府!
邱珞眼睛一亮,姐姐的聲音又出現(xiàn)了——能保住你的只有明王府!不是將軍府!
親衛(wèi)見邱珞心生動搖,一咬牙:“明王府自顧不暇,都往西北躲了,還能保一個千里外的邱家人?少主,魏家已經(jīng)出手了,聽屬下一句勸吧!否則,明王殿下何必要離開太康?”
解子城笑了:“嘴巴夠利索,黑的白的都給你說糊了?!?p> 刀光畫弧,發(fā)出清晰的錚鳴,解子城單人游走在白閬侍衛(wèi)之間,氣吞山河之勢叫一半人不能近身。
一連殺傷五六人,解子城毫發(fā)未損,沖向守衛(wèi)最嚴(yán)的地方,手中的苗刀微微脫手長出一截,虛晃一招,將人紛紛逼退兩步。還未落地,掌心收攏,正好握牢刀柄的尾端,那一把殺氣騰騰的長刀頃刻間被解子城揮動起來,猶如蛟龍如海的驍勇,運刀成槍刺向親衛(wèi)防備的破綻。
兩方械斗之際,解子城蠻橫的刀氣銳不可當(dāng),只一擊,叫白閬親衛(wèi)一方潰不成軍。
趁此時機,解子城扣住邱珞的肩膀,把失神的少年帶出人群,落到空曠的地方去。
邱珞身體內(nèi)的藥勁還有殘余,握刀不過虛張聲勢,賭一把解子城不殺他的可能發(fā)問:“你是西旗的人?”
“西旗?不是?!苯庾映遣恢肋@和西旗有什么關(guān)系,見邱融的幾個親衛(wèi)叫他放人,他權(quán)當(dāng)聽不見,和邱珞說悄悄話,“有人叫我護送你回京,我就來了。”
“你見過我?”邱珞出于好奇,也出于緩兵。
解子城卻否認了:“沒見過,跟著白閬的人來的?!?p> 邱珞聽得好糊涂:“你、你可知我也是白閬的,白閬的人不會害我,你又何來保護一說?”
對方一邊點靠近,解子城帶著邱珞一點點后退,還有時間回答他的問題:“我說過,沒有人要殺你?!?p> 對,他姐也說過,所以邱珞才會不停地問這個挾持他的男人,這個人和他姐姐一定知道什么,但是就不告訴他。
“為什么把我當(dāng)個物件一樣搶來搶去,你告訴我事情始末,我有自己的選擇?!鼻耒蟛桓市谋幻稍诠睦铮采鷼庾约嚎偸潜幻稍诠睦?。這些人都要帶走他,卻不告訴他真正的目的。
解子城答了一句很真實的話:“告訴你,你信么?我們各執(zhí)一詞,你最后還是要選擇信誰的?!?p> 邱珞沉默了。
“咳”一道咳嗽自兩人身后傳來。
解子城帶著邱珞退到一側(cè),一邊是要殺人滅口,帶人回去的白閬親衛(wèi),一邊是神不知鬼不覺落到身后的兩個面具刺客。
兩名刺客皆是長馬尾,銀面具,黑衣銀邊刺客服,靴子裹住了他們的小腿,但是邱珞知道,里頭有極其堅硬的鐵塊,一腳下來能把他骨頭踢碎。
這些都藏在暗中,朦朧的顯現(xiàn)一個輪廓,其中細節(jié)是邱珞自己補充的,他在太康城見過幾個,大體上如此。
所以,這兩位,才是親衛(wèi)口中要來滅他的西旗禁軍。
稍微高一點的開口,剛才咳嗽的也是他:“西旗公干,閑人退避?!?p> 嗓音沙啞,有些虛浮,另一位西旗也微微偏頭,若有所思。
白閬那邊的人著急了:“少主——小心?。 ?p> 兩人邊說邊走進,到了邱珞的可視范圍內(nèi),邱珞掙扎起來,他盯著稍矮的西旗禁軍腰間——
黑鐵!??!
解薔的黑鐵被皇上收走了,所以現(xiàn)在他是黑鐵的新主人了嗎?
......
解薔要知道,這黑鐵都能拉一波仇恨,再好用也不會帶出來的。
不過還好,魏承文還有一個殺手锏,那個解薔在客棧見他玩過幾次的被班開的半塊玉石,看邱珞的表情,估計足夠了。
“想想你姐的話,再想想你哥的處境?!蔽撼形膿Q了個嗓子,裝模作樣地誘導(dǎo)他,“現(xiàn)在沒有人要殺你,但你可以選擇那一條死路?!?p> 那一條死路......
邱珞扭頭看到白閬的昔日同袍,他們也算是生死之交了——
“少主!跟我們回去吧!”
這邊,魏承文離得近,一聲輕哼拉回了邱珞的注意力:“造反倒還是一條生路,只是老將軍并不想造反?!?p> 邱珞卻爆發(fā)了:“可不可以說一點我聽得懂的啊——我爺爺做什么了?為什么他剛封王,就要和朝廷劍拔弩張?你們?yōu)槭裁炊疾m著我,還要騙我!”
“該說的都說了,”魏承文步步緊逼,“你必須跟我們走,沒有別的選擇?!?p> 話音剛落,解薔黑鐵出鞘聲劃破冷夜,點燃了三方戰(zhàn)意。
解子城的任務(wù)是送邱珞進京,見那矮個子西旗像一顆竄天猴般蹦出去炸人堆,好不熱鬧,也不動神色地隔岸觀火,借機離開。
解薔在前頭牽制著白閬諸位,魏承文卻沒有上前的打算,他與解子城說:“貍下鎮(zhèn)等你們?!?p> 解子城一開始沒有注意到他的身份,只把魏承文當(dāng)做是西旗的人,現(xiàn)在一聽聲音,越發(fā)耳熟,終于確認來人:“是你?”
把邱珞交給魏承文后:“你們也小心?!?p> 邱珞還在高漲的情緒里面,沒有走出來,指控解子城大騙子:“你還說你不是西旗的!!”
魏承文讓這鴨公嗓門一號,有點頭疼:“他不是西旗的,先跟我走?!?p> 隨即劍柄往邱珞身后敲了幾下,把昏迷的少年攔腰夾在腋下,退回夜幕中,留下兩個翻江倒海的猛人攔路,使白閬關(guān)的八人不得前進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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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風(fēng)又起,一陣比一陣猛烈,雪絮越來越密,月亮也被云層遮住,貍下鎮(zhèn)外的涂途客棧里,魏承文坐在凳子上,看著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邱珞,心情復(fù)雜。
門叫解薔叩開,她和解子城進屋后,反鎖,沒有驚動客棧的其他人。
“還沒有醒嗎?”解薔輕聲問道。
跟在后頭的解子城一愣,這位西旗的高手竟然是女子。
魏承文和解薔全城都沒有摘下面具,舉手投足間有一種很難說明的默契,看起來像是雙胞胎。好在解子城不是好事的人,就這么錯過了一場極有可能會發(fā)生的“西旗內(nèi)訌”。
打了十年了,沒點默契也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