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輛普通的牛車行駛在衡陽地界,前面駕車的是一位上了年紀的老者,衣著樸素,脊背彎曲,后面一輛則是一位年輕人,身強體壯。牛車緩慢前行,不疾不徐。
牛車里,和樂郡主看著自家?guī)煾底爝呅抡成系暮谏添?,好奇地問:“師傅,你今日怎么換裝了,有了胡須都變老了?!比缬窆痈杏X自己被扎了一刀,深呼了一口氣,輕聲道:“出門在外,不能太招搖,為師還是低調(diào)一點比較好。”
“哦,”和樂郡主意會的點了點頭。接著問:“為什么我要穿幾年前的衣服,發(fā)型也換了,都不好看了?!?p> “郡主,哪個出門尋親的閨秀穿的花枝招展,不怕被人盯上上門打劫嗎?”
“師傅,你是說我們今日扮演的是落魄千金千里尋親的橋段?”
看著一臉興奮的和樂郡主,如玉公子不忍撮破,違心地點了點頭。
如玉公子用折扇挑起窗簾,看見道路兩旁有不少村民抱著個木桶在田里來回走動,手里不停地伸進桶里抓起糧種往地里撒去。有的村民可能跑得太急了,臉色漲紅,停下來用袖口擦汗,還不停地氣喘呼呼。
牛車滾滾向前,田地后面的樹林慢慢變成了朦朧的山形??戳艘魂噧?,如玉公子有些厭倦,準備放下折扇閉眼休憩一會兒。
和樂郡主早就不滿師傅一人獨攬窗外風景,立馬要求換座。她匆匆退下手腕處的琉璃手釧,將窗簾卷巴卷巴套進了手釧中,這樣看向窗外不就方便多了嘛,師傅一直打著折扇,手臂都不累了嗎?
看了一會兒,和樂郡主無聊地伸回頭,自言自語道:“外面都是田地,也沒幾個人,有什么好看的。山離得也那么遠,只能看見一個輪廓,也沒有鮮花垂柳,師傅怎么看那么久呢?”她托著腮,嘟嚷不停。
如玉公子端坐冥思,沒有理會和樂郡主,突然一句“也沒幾個人”穿入他的腦海中,他的雙眸猛然睜開,轉頭向外望去。剛才見過的忙碌人影之景不復存在,路邊的田地里只見幾人忙活。他瞇了瞇眼細看,只見那幾人抱著木桶健步如飛,臉不紅氣不喘,不一會兒就撒完一行。
如玉公子對車外易過容的平和吩咐:“平伯,先把車停在路邊,去問問那邊的村漢這是什么地方?還有多久才能到綿陽縣城?”
乍然被人叫老了好幾個輩分,平和開始有些不適應,不過還是應是,拎起韁繩,支使著黃牛向路邊走去。停好車后,平和穩(wěn)穩(wěn)地下了牛車,沖最近地里的漢子喊道:“小哥,麻煩你過來一下,我想問個路?!逼胶驮诔鲩T前接到了個命令——問話時不要用官話,要夾帶一些老家方言。如玉公子說過這樣容易讓人不設防。
平和喊了好幾聲,那漢子才卸下木桶,走了過來,眼中暗中警惕之色。如玉公子打著折扇掩蓋自己對那漢子打量的目光。
漢子邊走邊打量這個喚他的老者,及至近前,緊繃的神經(jīng)慢慢放松,傲慢之氣襲來,不滿嚷道:“老頭,你叫我啥事?沒叫我正忙著呢嘛?!?p> 平和抽搐了一下嘴角,作揖賠禮道:“小哥,你不要見怪啊,我們是從外地來綿陽縣投親的,路上已經(jīng)走了好久了,怕走了冤枉路,才尋你問一下的?!?p> 漢子見平和服軟賠禮,虛榮心得到了滿足,不過問路也是要給錢的。他開口:“有沒有什么表示???”邊說邊做了個手勢。
平和被漢子要錢的無恥行徑搞得火冒三丈,正準備開揍時,車上傳來清澈的男音:“平伯,本就是我們有事相求,出門在外不要惹事生非,給這位小哥半錢碎銀子吧!”
漢子本來嫌少,不過他想:要是鬧起來,田里另外幾人會聽見,到時過來分走他的錢可就得不償失了。于是接過銀子后,說道:“此處為慶陽村,你們沿著官道向前走,走到一處三叉路口時走右邊那條道,一直走到頭就是綿陽城了。行了,都告訴你們了,快走吧?!闭f完,活動了一下手和胳膊,準備回去。
平和緊緊拉住漢子的粗手問道:“要不你帶我們過去吧,我怕你說錯了。”
“你這人啥意思,得寸進尺是吧,愛去不去?!睗h子掰開了平和的手,快速回到了田里。
如玉公子道:“走吧!”
平和重新上了牛車,揮起鞭子,黃牛緩緩向前移動。
走到三岔路口時,他道:“公子,那漢子虎口薄繭很深,手勁很大?!?p> 如玉公子嗯了一聲,說:“快點進城,找間客棧住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