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進(jìn)入花廳入座后，兩名侍女奉上碗碟勺筷，一名侍女端來熱氣騰騰的砂鍋。砂鍋蓋一打開，里面熬好的雞絲粥瞬間香味外散，滿屋濃郁之氣。
聞著這誘人芳香，慎王爺又看了看桌上的兩雙筷子，問道：“王妃她們呢，今日不準(zhǔn)備一起用膳了？”
侍女恭敬答道：“王妃說，王爺今日起的早，先用膳吧，他們晚點再用。”
“知道了，”慎王爺想了想又道：“讓廚房備點點心候著吧。”
“是，”侍女走到桌邊，幫兩人各盛了一大碗粥后退去，花廳里又進(jìn)了幾個侍女，每人端著一碟配菜，擺放上桌。
兩人各吃各的，沉默不語。待吃飽后，如玉公子準(zhǔn)備起身告辭。慎王爺想起他們的談話還沒結(jié)束，示意他再坐會兒。
慎王爺?shù)溃骸肮?，你讓本王像宋家學(xué)習(xí)怎么做生意嗎？這是不是不合適啊？”吃飽后遛彎未遂的如玉公子表示：慎王爺從此以后都喝點核桃粥吧，雞絲粥雖然有營養(yǎng)，可只能補身體，補不了腦子。
“王爺，你自己也說了要想別人不來侵犯，只有將蜀地守得像塊鐵一樣，現(xiàn)在封地狀況百出，明顯是人心不齊導(dǎo)致的?！?p> “嗯，嗯，”慎王爺連聲附和：“公子接著說?！?p> “王爺你現(xiàn)在面臨的情況是缺可用之人對吧？”
慎王爺如撞鐘般接著點頭。
“老張管家來王府之事體現(xiàn)了宋老爺?shù)闹ぃ豢蛋卣f的事足以說明宋老爺為人有眼光，擅于專營；錦繡坊的經(jīng)營模式又可以說明宋老爺做事很謹(jǐn)慎。這么一個優(yōu)秀的人在王爺?shù)姆獾卮?，不干點實事，不是大材小用了嗎？”
“那本王直接聘他做西席？”
如玉公子搖了搖頭，“宋老爺這人謹(jǐn)小慎微，對西席這種名義上好聽沒啥實惠的差事，可能沒啥興趣。王爺何不許以重利，展現(xiàn)誠意呢？”
“可本王哪有那么多銀錢？”慎王爺有點發(fā)愁。
“綿陽知縣不是空缺了嘛，何不讓宋家補上？”如玉公子淡定開口。
“這個是不是太兒戲了？”慎王爺有些猶豫。
如玉公子站起身來，走到窗邊，扶住窗棱，看了看東方升起的紅日，轉(zhuǎn)頭問了句：“綿陽縣的爛攤子，王爺準(zhǔn)備自己收拾嗎？”
慎王爺?shù)溃骸俺胁皇且呀?jīng)下旨嚴(yán)懲了？還有什么爛攤子？”
“良田誰來耕種，外鄉(xiāng)挖礦人員如何安置，山匪如何巡捕，這么多事朝廷可沒有細(xì)說，王爺準(zhǔn)備怎么辦？”如玉公子又掉頭看日出了。
慎王爺沉默良久道：“公子說的對，綿陽縣是缺一個主事之人，可宋老爺擔(dān)任知縣是否有人反對？”
“王爺擔(dān)憂的有些多余了，宋家在綿陽官商兩道都有人脈，三教九流的人估計也沒少打交道，扶持他上位，后面受益的人可不少，怎會有人反對呢？不過，王爺可以先讓宋老爺暫代縣令之位，做的好就可以正式任職，想來宋老爺必會將事情辦的漂漂亮亮的?！?p> “公子怎么篤定宋老爺對仕途感興趣呢？”
“這天下的人，除了王爺這種出身起點高的不必出仕，其余的男子，哪個不想光耀門楣。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可是大多數(shù)人的人生追求。宋老爺要是甘于守成，怎么會急人所急，凡事留后手呢？”
慎王爺被說服了，他道：“我現(xiàn)在就派人去綿陽宋家?！?p> “不用這么興師動眾，”如玉公子不贊同道：“轎子抬的太高，人家會怠慢的。不如派個小廝，持信物去錦繡坊取衣服，順便不小心說漏身份即可。宋老爺是個生意人，他會思量清楚的?！?p> “好?！?p> “王爺是不是該去書房看看卷宗、官冊，縣志，也好慧眼識珠，多挑著可用之人？”
慎王爺被這趕人的架勢震驚了，內(nèi)心咆哮著：“這是我家，你吃我的，用我的，現(xiàn)在還攆我。”不過，他不敢明說，哎，女兒還要人家好好教呢！
“本王派人去錦繡坊后，立馬去書房?！?p> 如玉夫子對他投來滿意目光。
康柏不愧是書吏出身，一個上午就分門整理了一份官冊以及各州要事。慎王爺連看兩日頭痛感也不強烈，有時候邊看還邊吐槽：“這個劉知縣是個糊涂鬼嗎，這個案子靠幾份證詞就判完了，都不實地查看的嗎？”
“衡陽知府旱時不召集民眾挖溝渠，反而修路，還敢揚言路暢通了民眾可以去湖水充沛處運水，他以為人人都腳踩風(fēng)火輪嗎？”
一連看了幾份官員偷奸?；木碜冢魍鯛敋獾囊欢亲踊饸?，原本他還以為就綿陽一個地方有問題，搞了半天封地下面處處是漏洞，關(guān)鍵是他們還不加掩飾，大剌剌的呈了上來，不就是篤定他這個王爺不會看嗎？越想越氣，他把卷宗扔到地上還不過癮，又用腳踩了踩。正準(zhǔn)備再扔個硯臺撒撒氣，門外傳來敲門聲。
“王爺，錦繡坊東家親自送貨來了?！?p> 慎王爺將舉起的硯臺輕輕放下，又蹲下身來拾起布滿腳印的卷宗拍了拍，放回桌案旁，出了房門。
正堂里的宋老爺有些拘謹(jǐn)?shù)刈谝巫由希凵癫粫r地打量門口。見遠(yuǎn)處有一墨色錦緞襲來，連忙整理一下儀容，站起身來，拱手施禮。
慎王爺見他這一做派，心中佩服如玉公子明察秋毫。
“不必多禮，坐吧。”
“多謝王爺。”
“宋老爺今日怎么親自過來，只是一些衣服，讓小廝跑一趟就行了?！?p> “在下聽說是郡主光臨小店購買的衣物，頓覺蓬蓽生輝，親自送來是應(yīng)該的?！?p> 慎王爺哈哈一笑：“說起來，本王也是好奇那塊印章的另一半是什么，宋老爺可要給本王解惑哦！”
“不敢，不敢，”宋老爺忙搖頭，恭敬道：“其實印章合在一起是購物日期，方便查賬用的。王爺見笑了?！?p> “那么合在一起就是‘丙辰三年廿八’了？”
“正是。”宋老爺點頭。
“難怪錦繡坊家大業(yè)大，宋老爺真是巧思啊！”
聽著慎王爺?shù)目洫劊卫蠣斝睦锔嗣郯?，面上仍是?jǐn)慎之態(tài)。
慎王爺見狀，轉(zhuǎn)移話題道：“綿陽最近發(fā)生的事令本王很是頭疼?！?p> 宋老爺有些摸不準(zhǔn)慎王爺何意，只能拍馬道：“王爺足智多謀，定能擺平此事?！?p> “可本王只是個光桿劉備，不知諸葛亮在何處？”
宋老爺接不下去了。
慎王爺見自己說突嚕了，只好硬著頭發(fā)開門見山：“不知宋老爺可否助本王一臂之力？”
宋老爺心砰砰直跳，他抬頭看了慎王爺一眼，只見他目光灼灼，立馬低下了頭：“王爺，您說笑了，我怎么幫的上忙？”
“本王想著宋老爺是綿陽本地人，對綿陽的事肯定比本王熟，要是能管理綿陽也不錯。”
“王爺，”宋老爺嚇得跪地而拜：“在下一介商戶，何德何能??？”
沒心眼的慎王爺聽了這話，也知宋老爺心動了。他立馬起身拉了宋老爺一把，說道：“現(xiàn)在商戶子弟也可以科舉做官，本王推薦宋老爺暫代知縣又有何不可。宋老爺就算不為自己想，也要為后輩想一想，就當(dāng)為他們樹立一個榜樣吧！”
“可這不合規(guī)矩？”宋老爺還要推遲。
慎王爺?shù)溃骸氨就鯐c吏部打好招呼的，難道你不想做本王的諸葛亮？”
“不，不，不，在下想。”
“那不就結(jié)了，你好好干，到時候有了政績，你就是知縣?！?p> “謝王爺栽培，”宋老爺感激涕淋。
說通宋老爺后，慎王爺就去后院看女兒顯擺自己的新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