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xué)們,這次是你們最后一個秋季運動會,你們應(yīng)該知道,高三就不再參加任何娛樂活動了。
所以這次我希望大家踴躍報名,積極參加?!?p> “老師,你放心在我的帶領(lǐng)下,咱們班一定能拔得頭籌?!?p> 老魏這次倒是沒拂譚林的面子,反而笑得像秋日的菊花一樣燦爛。
“好,就要這樣的氣勢。雖然咱們不占優(yōu)勢,但你們更要發(fā)揮咱們尖子班知難而進的精神。”
他舉起來攥成拳頭的手,十分激昂地鼓勵著大家,像一個熱血青年。
然而手一收,立馬又變回了那個中年大叔。
“不過,期中考才是重頭戲,這可是咱們班展露頭角的好機會,你們要好好加油!”
伴隨著“油”字的是一聲清脆的下課鈴聲。
秋分一直都想不明白老魏是如何練就一身掐時間說話的本領(lǐng),可惜直到她畢業(yè),還是沒摸到一絲頭緒。
周三下午
烈日當(dāng)空,蔚藍的天空用實力證明什么叫萬里無云。
體育老師正在大汗漓淋地給他們演示三步上籃。
秋分半瞇著眼,看著這個賣力的小伙子如何從三分線外跑到籃板底下,再流暢地把手里的球灌進籃筐。
女生們很捧場地歡呼,畢竟她們心里都有一個流川楓。
現(xiàn)實里沒有流川楓,可是有小楊老師。當(dāng)然歡呼的沒有秋分,她看著這些個少女激動的模樣,暗自思考:
你們再這樣叫下去,就別想休息了。
果然小楊老師靦腆地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和膚色形成鮮明的對比。
“我再做一次示范?!?p> 然后又大步流星地邁開腿,還沒等秋分看清,耳邊又是一陣尖叫鼓掌。
她不動聲色地抬起右手,摸了摸自己耳朵,暗自皺起眉毛。
“學(xué)會了嗎?下面我找個同學(xué)演示一下。”
男生們紛紛自告奮勇,除了袁仲春,他站在原地,笑而不語。
女生們這回沒人毛遂自薦,都默契地閉了嘴。
這個陽光的大男孩咧著一口大白牙,笑得和頭頂?shù)奶炜找粯忧缋省?p> 他掃了一眼人群,就看到獨自站在角落的秋分。手就這么一抬,指向林秋分。
秋分剛還想著終于要休息了,卻發(fā)現(xiàn)大家都齊刷刷地朝她看來。小楊老師朝她招招手。
“快,別擔(dān)心,投不進同學(xué)們也不會嘲笑你的?!?p> “老師,這可是你說的,和我們無關(guān)?!?p> 譚林笑得一臉欠揍,又引起一陣哄笑。
小楊老師把手里的籃球直直朝他砸了過去。
“就你話多?!?p> 秋分十分不情愿地走上前,撿起一顆球,暗自祈禱。陽光亮得刺眼,她抹抹額頭上的汗,努力睜大眼睛,瞄準(zhǔn)籃筐。
一步,兩步,三步......
她扔出了球,球神奇地沿著直線向上,就這樣撞在他的搭檔籃筐下面。
發(fā)出“砰”的一聲,然后迅速彈回。在秋分還沒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就吻上了她的后腦勺,而后滾落一邊。
“哈哈哈哈哈.......”
她捂著自己的頭,彎著腰,保持著被砸的姿勢,聽到同學(xué)們無情的嘲笑,紅了臉。
眼里有淚花浮現(xiàn),因為真疼。
“同學(xué),你沒事吧?”
這位善良的大男孩沒有赤裸裸地嘲笑她,雖然他在忍耐。
他憋著笑,摸摸她的頭,仔細看了看,觀察沒什么大礙也就放心了。
他指了指旁邊的涼棚,不知是出于同情,還是愧疚地說:
“你過去休息吧?!?p> 秋分默默地點頭,一副受盡委屈的小媳婦模樣,繼續(xù)捂著頭朝老師指的那邊挪過去。
一旁的方杉杉跑過來,一臉關(guān)切地問道:
“沒事吧,可千萬別砸傻了,否則就問不了你題了。”
秋分哭笑不得地搖搖頭,實在不知道她是擔(dān)心她呢?還是擔(dān)心自己少了個輔導(dǎo)員?
她也懶得計較其中的真意,畢竟她因禍得福,終于不用在烈日下暴曬,可以躲在陰涼處偷得浮生半日閑。
她慢慢地在涼棚下坐下,故意扶了扶柱子。
她知道肯定會有同學(xué)投來羨慕嫉妒的眼光,她不能露出破綻。
繞到人群看不見的一面,她綻放了一個和小楊老師一樣燦爛的笑容??恐樱闷鹦≌f,心滿意足地看起來。
她最近迷上了推理小說,對東野的書十分癡迷。
剛看了一面,到精彩處,主角正在揭露兇手的作案手法,她看得癡迷,卻聽見對面籃球場傳來驚呼聲,貌似是有人受傷了。
她抬頭瞥了一眼,而后又低下頭再次投入自己的世界。
可一聲“林秋分”徹底打破了她想要置身事外的心思。
她只得再次抬眼,這次她認真地看了看,錢亞歲被一個男生扶著正一瘸一拐地朝這邊蹦噠。
她就這樣呆坐著,看著他們向自己靠近,在自己身邊坐下。
“你怎么了?”
“你眼神有問題?”
說著抬了抬自己受傷的膝蓋。一旁的男生跟著不厚道地笑了。
“那我先過去了?!?p> “快去啊,不贏別回來見我!”
邊說邊做了個擊拳的姿勢,大概是男生之間的某種暗號。
“放心吧?!?p> 男生話都沒說完,就沖了出去。
秋分看了一眼錢亞歲,覺得他貌似沒有大礙,就又拿起了書,準(zhǔn)備一窺兇手是如何巧妙地設(shè)局騙過所有人的。
“喂,你能不能有點同情心?我一個傷員坐在這,你竟然愛搭不理的!”
秋分十分無奈地看著他,覺得眼前這人甚是聒噪。
她懶得和他糾纏,畢竟這么休閑自在的時光來之不易,這可是用她被爆頭和嘲笑換來的。
她站起身就準(zhǔn)備轉(zhuǎn)換根據(jù)地,手里的書卻被錢亞歲偷襲走了。
她心里不禁生出一絲怒氣,又被很好地壓制。她長出一口氣,淡漠地看著他。
“把書還我。”
一字一句,清清楚楚。
錢亞歲自然而然地就察覺出她的憤怒,那么云淡風(fēng)輕,卻又清晰可見。
“送我去醫(yī)務(wù)室,我就還你。”
秋分冷冷地看著他,還是一聲不吭。一會兒,她果斷地轉(zhuǎn)身,準(zhǔn)備棄書而去。
“站住,你再走一步,我就把你的秘密公之于眾?!?p> 秋分霎時就僵在原地。
“你還記得你欠我三個條件吧,現(xiàn)在我要用一條,送我去醫(yī)務(wù)室。”
秋分在原地掙扎一下,覺得這個交換挺合算。既能拿回書,還能免去一個被他使喚的機會。
她慢慢轉(zhuǎn)過身,踱步到他跟前。
“走吧?!?p> 錢亞歲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揚起自己的胳膊。
“扶我起來,我腿受傷了?!?p> 秋分狠狠地挖了他一眼,然后認命般地扶著他站起。
沒走幾步,他就把胳膊從她手里抽了出來,搭在肩膀上。
“干嘛?”
“你這樣扶著我沒法著力,腿疼?!?p> 秋分瞥了他一眼,見實在拗不過,他又是個病人,也就忍了。
錢亞歲摟著她,得意地一笑。他身高馬大,她瘦弱單薄,一高一低,他只能看見她圓圓的小腦瓜和背后倔強翹著的馬尾。
她的頭發(fā)很黑,很粗,很硬,和她的人一樣,犟。
他以前常聽老人說,頭發(fā)的硬度和脾氣秉性有關(guān),頭發(fā)越硬,脾氣越倔??粗矍斑@個活生生的例子,他不得不信。
于是他很好奇地拽了一下。
“??!”
“你有病啊?”
“你有藥?”
“無聊,你再動我的頭發(fā),我就把你扔出去。”
聽著她氣急敗壞的威脅,他訕訕地一笑,識時務(wù)者為俊杰。
兩個人就這樣一瘸一拐地往醫(yī)務(wù)室挪,是真的在挪。
錢亞歲把重量幾乎都放在秋分身上,壓得她走路十分費力,外加烈日助攻,她的額頭冒出了一個又一個細密的汗珠。
也許熱脹冷縮,他竟然聞到了她的味道。
那是一股極淡極淡的氣味,稍不注意就在鼻尖逃匿。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這股味道,不是花的芬芳,更不是香水的濃郁。如果非要找一個形容詞,大概只有干凈。
干凈得像午后晾曬的衣服,走進一嗅,只有陽光的溫暖。
五分鐘的路程他們走了十分鐘,等到了醫(yī)務(wù)室,秋分已經(jīng)累得滿頭大汗。
她像卸下重擔(dān)似的癱在一旁著凳子上,喘著粗氣。
錢亞歲坐在病床上又狠狠地嗅了嗅,只有消毒水的味道彌漫鼻間。他眼睛里的光就這樣黯淡了幾分。
“怎么傷的?”
“打籃球摔的。”
醫(yī)生仔細地看了看他的膝蓋,抬了抬他受傷的那只腿。
“沒傷到筋骨,應(yīng)該就是擦傷,上了藥這幾天別沾水,過幾天就好了?!?p> “好的,謝謝醫(yī)生。”
“沒事。”
醫(yī)生說罷出去了。
“醫(yī)生說你根本沒傷到骨頭,就流了點血,你至于嗎?”
“什么叫這點血,你看,這么大一片。”
秋分懶得和他爭辯,伸出手向他討要自己的書。
“拿去,一本破書就你當(dāng)寶貝”
秋分趕緊把自己的寶貝書拿回來抱在懷里,一臉鄙視地看著他。
“沒文化真可怕?!?p> 他剛想懟回去,醫(yī)生就去而復(fù)返,手里多了一個盤子,里面紗布、鑷子、碘酒一應(yīng)俱全。
“同學(xué),你幫他包扎一下。我還有點事要忙?!?p> 秋分剛想出口拒絕,醫(yī)生卻沒給她機會,又一次消失在門口。
“唉?!?p> 她忍不住嘆氣,再一次認命。端起那碟子?xùn)|西,坐到錢亞歲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