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懿佳的話,梧山郡主的臉色實在稱不上好看,可她畢竟是郡主,一言一行都被人盯著,也只能忍下心里的不滿。
“懿佳,辛樂是聞人府的千金,醫(yī)術(shù)也不錯,你覺得她陪在你身邊可好?”侯夫人像是抓住了契機一般,悠然開了口。聽著侯夫人對梧山郡主的稱呼,看來二人很是親近,她這一番話,顯然就是想讓梧山郡主做繁和的側(cè)室,不過就憑這女人心高氣傲的脾性又怎么會甘心做一個側(cè)室,只怕到時候懿佳還要把正室的位置讓出去。
懿佳裝作聽不懂的樣子乖巧道:“郡主身份尊貴,若是跟在兒媳身邊為我治病,豈不是折煞了,婆母不必擔心,兒媳如今已經(jīng)好多了?!?p> 侯夫人似乎有些不太高興的樣子,也沒有再對她說什么,牽著梧山郡主的手聊起了天,屋中坐著的其他夫人都看出了侯夫人心里要更喜歡梧山郡主一點。
梧山郡主畢竟是皇后的嫡親妹妹,若是嫁到相府里,在朝政上為繁和帶來的幫助可不是一點半點。繁和是文臣,她實在想不出一個武官的女兒能對自家兒子有什么幫助,就連完顏凝玉都要比懿佳好上些,只可惜是個庶出。
以前繁和被廢,性命不保,懿佳帶著身后的南梁府嫁進相府,得以警示舊派,現(xiàn)在繁和恢復了武藝,懿佳又無后,還身嬌體弱的,侯夫人自然也看不到眼里去了。
這倒也不能怨她無情,畢竟她也沒有把懿佳趕出去,但做母親的總要多為自己的兒子打算打算。如今新派正處于風口浪尖上,若是跟皇后母族聯(lián)姻,對繁和則是大有裨益。
懿佳見侯夫人不理會自己,不用被催著開枝散葉,自然也樂得清閑,對著桌上的一碟石榴吃的不亦樂乎。
沒過多久,繁和也從青陽侯那里趕了過來,梧山郡主向來是個心機深沉的,他怕懿佳會吃虧。
見到繁和進了正堂,梧山郡主的那雙丹鳳眼瞬間亮了起來,眼睛里是不加掩飾的崇拜和愛慕。
懿佳不禁在心里“嘁”了一聲,梧山郡主再喜歡的不得了的人,還不是暗戀了她十年?
哈哈哈,她怎么覺得心情這么舒暢呢。
不僅是梧山郡主,侯夫人的眼睛也亮了起來。她心想不如就趁著今天,把二人的婚事定下來。
“繁和,你覺得辛樂這孩子怎么樣?”
繁和似乎是真的在心里思索了一番,應道:“記性很好,但悟性尚淺顯。”
懿佳差點笑的噎到自己。
右相大人,有沒有搞錯?侯夫人是問你喜不喜歡梧山郡主,不是讓你評價她當年的學業(yè)!
此話一出,梧山郡主臉上充滿戀慕的笑容有些掛不住了,侯夫人立馬笑著打圓場,繁和卻并沒有給她說下去的機會,拉著懿佳的手腕,帶著她站起來,拉進自己的懷里:“既然母親無暇顧及懿佳,那我便帶她去我院子里逛逛了?!?p> 聞言,侯夫人臉上的笑容也有些僵了。她不過是才給了懿佳一點點臉色,繁和就心疼了護短了?于是她對懿佳越發(fā)的不滿起來。
“且慢!”梧山郡主突然喊了一聲,拎著裙子跑到二人跟前來,“既然是繁哥哥的院子,辛樂也十分想去看看,四小姐不會介意吧?”
“四小姐介不介意并不重要,相夫人介不介意才重要?!狈焙陀X得她的話聽著刺耳,便開口駁了回去。
“繁哥哥,你何必揪著辛樂的一點點口誤不放?”
繁和掃了她一眼,疏離地道了一聲“抱歉”。梧山郡主不舍得沖著他撒氣,只能狠狠地瞪了懿佳一眼。繁和也沒再理會她,帶著懿佳往外走,梧山郡主仿佛什么也沒發(fā)生一樣,自然地跟在繁和身側(cè)說這話。
“繁哥哥,今日真是巧,我本想著來府上探望探望侯夫人,沒想到居然遇上你了。”梧山郡主一改方才的趾高氣昂,裝作溫婉嫻靜的樣子。
繁和只淡淡地應了一聲,又聽她道:“方才我出門時,爹爹還說,若是湊巧遇上了繁哥哥,記得問問你的身體如何了?!?p> 提起聞人太醫(yī),繁和的語氣總算有了些溫度:“已經(jīng)好些了,還請郡主轉(zhuǎn)告聞人太醫(yī),改日我會帶著家眷登門道謝?!?p> “繁哥哥,以你我的關(guān)系,一口一個郡主都叫生分了?!?p> “郡主尊貴,在下自然不敢逾距。”
懿佳在一旁努力憋笑,原來右相大人埋汰起人來,也是一把好手。
三人繞著繞著,就繞到了繁和以往居住的院子,懿佳又想起了畫像一事,便提出想進去看看。
梧山郡主立在一旁,不禁扯了扯嘴角,這城南府里但凡是個有腦子的,都知道繁和的書房從不讓旁人進去,就連她貴為郡主都不曾進去過,她倒要看看這蠢女人怎么把自己作死,沒想到繁和卻一口應了下來。
繁和推開院門,院里仍然保持著他當年居住時的光景,唯一不同的是院子中間的古樹似乎更繁茂了些。
他帶著懿佳穿過長廊,停在一間朝陽的屋子前,推開了門,梧山郡主一看懿佳都能進去,自然也就跟著進來了。
繁和的書房與懿佳想象中有幾分相似,走進去先看到的就是高高的書架,上面擺滿了書籍和一些珍貴的竹簡,書架旁是一屏梨花木博古架,收藏了一些硯臺鎮(zhèn)紙鐫刻以及字畫一類的珍寶物什。
繁和的書桌擺在窗子下,此時已是暮色微沉,橘紅色中帶著金色的霞光透過窗子灑進來,落在書桌和地面上,染了半室。
“你怎的突然想看我的書房?”繁和開口問道。
“聽段孟錦說,你這里藏了些畫。”
“你又看上哪幅了?”繁和下意識反問,后來才反應過來,懿佳所說的應該是她的畫像,他頓時有些不太自然地咳了一聲,“那些畫已經(jīng)有些年份了,也不知道現(xiàn)在放在了哪里。”
“是嗎?”懿佳笑了笑,走到他書桌旁,從一個半人高的瓷筒里隨手抽了一卷畫,果然看到繁和的臉色變了變。
嗯,應該是熱的。
懿佳把系帶解開,稍微展了半卷,看到那一雙自己的眼睛以后,竟然是不好意思起來,連忙又把畫卷好,看著瓷筒里其他的十幾卷畫軸,問道:“這些,都是?”
繁和用手攥成拳頭,抵在嘴唇上輕輕“嗯”了一聲。
他當年畫了不少她的畫像,每每往深山里去一趟,回來就要畫好幾幅,后來做上右相以后,時間緊了起來,也沒有空去深山里見她了,畫的就少了。
他搬去相府的時候,帶了許多畫軸過去,留在這里的都是一些沒有畫完的半成品。
二人莫名其妙的對話,讓梧山郡主云里霧里的,頓時也對懿佳手里的字畫好奇起來,便繞過繁和走到桌前,探出手想要拿出一卷畫軸看看,只是手指剛觸到瓷筒的一邊,手腕就被懿佳擒住了。
懿佳習武多年,出手沒輕沒重的,一不防神就把梧山郡主捏痛了,當場原形畢露:“你放開本郡主!”
“郡主,你當真要看?”
“怎么,有什么不能看的?”
見她這么執(zhí)著,懿佳索性松開了她的手,她憤憤地瞪了懿佳一眼,隨手抽了一張畫卷展開,看到畫中是一個女人的時候,心跟著猛地一震,當她分辨出這畫上的人就是她最討厭的不知廉恥病弱無能的南梁府四小姐的時候,她一瞬間竟然擺不出合適的表情去表達心里的憤怒,驚訝,嫉妒和痛恨。
梧山郡主把畫摔回懿佳手里,從小被人捧在手心里,她何曾受過這種屈辱,丟下一句“你竟敢羞辱我”,便抬腿跑了出去。
懿佳偷偷地看了看繁和的臉色,擔心自己是不是玩兒的太過了,見到繁和神色如常,才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