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雪再生術?!?p> 正當此時,一個低沉、嘶啞的聲音從樓上傳來。
“獨臂鬼”渾身一震,急忙抬頭朝樓上望去。
就見一人自樓上拾級而下,來人一身黑衣,身姿提拔,黑布面罩上露出如寒潭般冷冽的眉眼,正是辛風眉。
“獨臂鬼”急切到有些惶恐地望向她,聲音中不知不覺帶了幾分沙?。骸笆裁??你說什么?”
“你想問的是薄雪再生術吧!”辛風眉仍舊用那種喑啞怪異的聲音道。
“你知道薄雪再生術?你是誰?”他疑道。
“哼,”辛風眉冷哼一聲,反而問道,“你又是誰?師從哪個門派?做下這等傷天害理之事,你家家主可知曉?”
他卻不理,仰頭大笑道:“真沒想到,真沒想到!竟然還真能再遇到知曉薄雪再生術的人!”
他狂喜之下,一個箭步沖到辛風眉面前,急切道:“你可知,這薄雪再生術究竟該如何使用?”
方才一陣打斗,他臉上的血濺出,星星點點灑在他那身月白色長衫上,顯得格外刺目。辛風眉眼見他渾身血跡,面目猙獰,不禁皺眉偏頭,道:“我是聽說過‘薄雪再生術’,但我卻不知如何使用?!?p> “不可能!”他登時急道,“你是從何人口中得知的?”
“你且先回答,你到底是誰,為何要這樣害人?”夏星河不知何時已經攔在辛風眉面前,問道。
“獨臂鬼”卻不睬他,一張干癟枯瘦、皺紋深埋的臉上煞氣徒生,朝著辛風眉疾言厲色地逼問道:“你是當真不知道如何使用,還是存心隱瞞?”
“當真不知又如何,故意隱瞞又如何,你也配用薄雪再生術?”辛風眉依舊冷冷道,“像你這樣罪大惡極之人,理應千刀萬剮!”
語畢,她一腳將旁邊的椅子踢向柜臺旁的酒壇,兩個半人高的酒壇應聲而裂,壇中美酒一瀉而出。
見此情景,“獨臂鬼”立即揮動左臂,朝辛風眉撲來,五根骨瘦如柴的手指帶著一陣腥風,直接襲向她的脖頸。
辛風眉一把將夏星河推開,順勢躲開這一擊。她運起真氣,右手隔空向酒壇方向一抓,酒水凝成一柄灌注滿真氣的三尺冰劍破空而來,直刺向“獨臂鬼”。他急忙身形一轉,堪堪躲開這一劍,辛風眉已一躍而起,將那柄冰劍握在手中,緊接著便又傾身向他刺來。
轉眼間,兩人你來我往十幾個回合,不分勝負。辛風眉出劍又快又準,再加上有這把非比尋常的利刃在手,轉眼間已在對方身上劃出了幾道,如果換做是旁人,只怕早就血流如注、倒地不起。但這“獨臂鬼”竟是筋骨堅硬如鐵,幾劍下去只是在他身上劃下淺淺一道,行動間毫不滯澀,他就像個感知不到疼痛的怪物,硬生生將自己的一只左臂練作了武器,出招剛勁勇猛。
眼見兩人打過數(shù)十個回合,夏星河在一旁暗暗著急?!蔼毐酃怼闭鏆獬渑?,攻勢兇猛,招招力道十足。相比較下,辛風眉雖招式靈活多變,但她畢竟年紀尚小,內功修為到底有限,數(shù)十個回合后已現(xiàn)頹勢,如若不能盡快制勝,拖得越久,真氣耗損越多,不僅會陷于劣勢,而且還會傷及自身。
想及早上在平林渡,辛風眉擊退蒼氏眾人后一臉的蒼白無力,夏星河更是心急如焚,他無比懊悔先前沒有多向師兄弟們學點功夫,以至于此時只能在一旁干瞪眼。正無計可施間,他猛然瞥見,“獨臂鬼”雖右臂晃蕩如殘柳,但行動間總是有意將右臂護在身旁。再一細想,這怪物已經練成刀槍不入的本領,本不應如此執(zhí)念于用薄雪再生術重生斷肢,除非……
他腦中靈光一閃,沖著拿著半截殘劍、站在一旁發(fā)愣的顧天心喊道:“顧公子!你的‘金練’呢?”
“???”顧天心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夏星河已經跑過去,抓住他的雙臂使勁晃道:“你的‘金練’呢?快用‘金練’把他捆住!”
“可是,‘金練’只捆得住一時,他力氣如此大,怕是只能捆得住一小會兒,撐不了太久的?!鳖櫶煨姆磻^來,忙道。
“沒事,一小會兒就夠了!”夏星河急道,“快??!”
顧天心當即毫不猶豫甩出‘金練’。
好一條金光閃閃、似有靈性的縛帶!
它似是能感知到主人的心急,快如閃電般沖向“獨臂鬼”!
不及顧天心擔心能不能捆得住,‘金練’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繞上“獨臂鬼”,如蛇般緊緊將他纏住。
夏星河一把搶過顧天心手中的劍便沖了上去,喊道:“砍他的右臂!快!”
沒等他沖到近前,辛風眉已一劍劈下,劍刃破風之聲激烈寒涼,如冰似雪,卻濺起了一片溫熱黏膩的血。
這一連串變故在一瞬間發(fā)生,捆人、砍斷右臂銜接得無比流暢,方才還刀光劍影的大堂內立時安靜下來,只有“獨臂鬼”凄厲地慘叫一聲,扶住右側肩膀摔倒在地,右臂斷口處血流如注,他不住哀嚎,已全然不似方才的兇神惡煞。在他的身側,一截只有大臂、沒有小臂的斷臂掉落在地。
夏星河急忙看向辛風眉,面紗遮住了她的面色,潔白的額上滲出了幾滴汗水,行動間未見不便,看樣子雖然到最后她是苦苦支撐,但也并未受傷。
他連忙扶著她緩緩坐下,提劍走到“獨臂鬼”身旁,便要一劍刺下。
“慢著?!毙溜L眉氣息微喘,道:“我還有話要問他?!?p> “獨臂鬼”卻依舊痛得幾乎要滿地打滾,他一邊哀嚎,一邊怒罵道:“想不到我縱橫世間多年,卻被兩個黃毛小兒算計!扒皮斷骨,你倆各選一樣!我要把你們碎尸萬段!”
夏星河嗤笑一聲,道:“你也配叫縱橫世間多年?你害了多少無辜之人?像你這樣的惡人,即便是死了,也要遺臭萬年!”
“正是!”顧天心也過來道,“你連我的‘金練’都掙不脫,還敢口出惡言,找死!”
夏星河剛要開口再問幾句,只見“獨臂鬼”猛地一掙,“金練”金光一斂,竟然不爭氣地緩緩脫落!
……
……
夏星河和顧天心對視一眼,一個持劍,一個抄起身邊散架的桌腿,就要上去制住他。
此時,辛風眉卻道:“無礙,他命門已破,真氣四泄,恐怕站都站不起來了?!?p> 果然,即使“金練”垂落,“獨臂鬼”也只是扶住右肩勉力坐起。
他滿頭是汗,本來掛在面上的半張面皮早就不知掉在何處,那張枯瘦的臉上如刀刻似的皺紋也驟然加深。
他頹然坐在地上,像是所有精氣神都從他身體中抽離,只剩下一個年近花甲的老叟。
聽到辛風眉的話,他怒道:“三十年了!我練此功夫已經三十年了!沒想到今天,會落得這樣一個結果!”
或許是怒極,他這句話說到后來盡顯哀戚,聲音里似不甘、似悵然、似解脫。
辛風眉問道:“你練得是什么功夫?”
“獨臂鬼”頓時有些訝然,他又仔細看了辛風眉幾眼,道:“看你這年紀也算不上老眼昏花,怎么十幾年前那場彌天禍事竟都不記得了?還是我宋陽裘氏‘五陰藤甲’的威名,壓根入不得你眼?”
夏星河心中一動,原來這人練的這刀槍不入的功夫叫做“五陰藤甲”,只是這宋陽裘氏的名號……卻是從未聽過。
辛風眉卻毫不猶豫地道,“什么裘氏,什么‘五陰藤甲’,我都不曾聽過。我只問你,你害人性命、吃人手臂,是要練什么功夫?”
“哼,你何必一直裝模作樣,明知故問?”那人哼一聲道,“你既然使得出化水為刃的功夫,那便與辛氏脫不了干系,九成是辛氏子弟。既然你是辛氏子弟,又怎么不知我練的是什么功夫?”
此言一出,夏星河心中一驚,此時大堂之中除辛風眉外,還有十余名顧氏子弟,辛風眉身份既然被識破,怕是要再生風波。
他忍不住看向顧天心,卻見他神色如常,甚至略帶恭敬地望向辛風眉。
來不及細想,夏星河已經大喝一聲,舉起手中殘劍指向那人道:“問你話你便老老實實答,少胡扯!”
頓了一頓,又威脅道:“倘若你不好好答話,便打斷你的兩條腿!”
“臭小子,你……”聽得這話,那人勃然大怒,就要發(fā)作。
“你是想用薄雪再生術使你的右臂重生吧?只是你這‘薄雪再生術’卻是東施效顰、似是而非?!毙溜L眉道,“你可知為何?”
那人頓時一怔,慌忙道:“你說什么?什么叫東施效顰、似是而非?我苦練三年,可,可無論如何也沒能使斷臂重生!你的意思是,難道我練的不是真正的薄雪再生術?”
“想知道為什么?”辛風眉的聲音仍舊蒼老嘶啞,“告訴我你這邪術是從哪兒來的,我便告訴你什么是真正的薄雪再生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