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嫡出幺兒病倒了,可是急壞了夫婦二人,可偏偏請來的郎中皆說是心病。
這父母也起了疑心,盤問起少爺身邊的小廝,這才得知原是在乞巧節(jié)燈會上遇見了意中人。
恰在這時候,之前的多方打聽有了消息,郎君終于得知佳人姓甚名誰家住何方。
趙二公子還在病中,便急不可耐,向父母請求去馬家求親,嫡出幺兒病得奄奄一息,這父母哪里還敢不從,馬上便著急忙慌的請了城中有名氣的媒婆去馬家說媒。
要說這媒婆也是能干的,這親事說得順利,兩家很快交換了庚帖,婚期定在在次年春末,既已得知可結(jié)兩姓之好,這趙二公子的病如吃了靈丹妙藥一般,奇跡般地不藥而愈了。
按說這是一樁美事,可不知怎么的,小夫妻成婚之后,這琴瑟和鳴的日子沒過多久,這馬小姐竟鬧著要上吊。
可真是萬萬沒想到啊,這上吊的原因,竟和這趙二有關(guān)。
原來這趙二公子--好男風(fēng),還喜好豢養(yǎng)美少年。
成婚三月余,終是讓這馬小姐發(fā)現(xiàn)了端倪,要說這趙公子也真是有急才,他竟然在馬小姐的步步緊逼下,把他那些美少年都發(fā)賣了出去,此舉倒是一舉得到了馬小姐的信任。
不過,馬小姐有張良計,這趙二公子有過墻梯。
他從府中把人發(fā)賣給了熟悉的人牙子,轉(zhuǎn)手又把人贖回留在自己的別院內(nèi),還故作傷心,時常流連勾欄瓦舍。這馬小姐估計也心懷內(nèi)疚,竟也縱容著了。
就這樣家里紅旗不倒,家外彩旗飄飄。
可惜這世上哪有不透風(fēng)的墻,還是叫馬小姐發(fā)現(xiàn)了,一哭二鬧三上吊,最后還回了娘家嚷著要和離。
這趙公子既舍不得家中嬌妻,又離不了別院里的美少年,死活不愿意。
那馬小姐正在娘家鬧著脾氣呢,這趙家便派人來接這新婦回婆家,說是趙二公子思念妻子,病了起來。哪知道回了婆家沒多久,這趙二公子就病歿了,但這趙家居然不依不饒起來,一口咬定是這馬小姐謀害的呢。“
“喜鵲,你這都是從哪兒聽來的?“
“這外面大街小巷都傳遍了,而且他們都說這馬氏雖有好妒的名聲在外,可到底是正經(jīng)大戶人家出身,縱使再憎恨這趙二的所作所為,斷不會謀害親夫的?!?p> 看著喜鵲一臉憤懣,陸青婉也忍不住揶揄:“你這半天時間都沒回來,怕不是去打聽這市井八卦去了吧。“
喜鵲聞言,一臉訕訕:“夫人,你看,這是給少爺帶的糕點?!?p> 然后自己忍不住又補上一句:“明日說這馬氏要和趙家夫婦對簿公堂,要好好地辯駁一通呢?!?p> “好了好了,你快些洗漱歇下吧,明日我也想去和你一起去湊湊這熱鬧吧?!罢Z氣中卻好似悶悶不樂的:“這樣的熱鬧也是少見?!?p> 可是木訥如喜鵲,怕是也感覺不出這語氣中的不悅的吧。
次日,待到喜鵲從小榻上醒來的時候,天也早已大亮了,連忙喊醒還在睡夢當(dāng)中的母子,可等他們洗漱完畢,指使小二送上飯菜,再看這時辰,只當(dāng)是午飯了吧。
不過,這是這些時日以來睡得最好的一夜,這些天日夜兼程不停趕路,委實是辛苦。只是這小二奇怪丫鬟憊懶,夫人倒也是縱容。
三人并未察覺小二的疑慮,用了午飯,三人出了門,待趕至衙門時,門口已是圍得水泄不通,莫說是好位置,怕是想伸腦袋瞧上一眼,也是難的很。
正當(dāng)失望之際,從人群中傳來一個男聲:“喜鵲姑娘,我看見你了,快過來。“
聽見這聲音,陸青婉下意識地看了喜鵲一眼,只見她應(yīng)答如流,便知是她昨日認識的朋友罷。
來不及多想,便循著人聲走到了男子身邊。
剛剛站定,公堂便開審了,可沒想到,端坐在正上方的卻不是那宋至皎。方臉大耳,又帶些肥胖,看其他官員的殷勤態(tài)度,恐怕也是身居高位的大員。
剛剛招呼喜鵲的那男子此時出聲說道:“這次的主審官是大理寺少卿,孟祎。“
“威武……“這一開庭審理,傳喚了那婦人,婦人被帶上庭來,身形消瘦,細看那容貌,哪怕是一臉憔悴,也掩不住的明艷。
這馬小姐,陸青婉年幼時也是認識的。
陸青婉娘家本也是官宦之家。
那時馬家雖是商賈,地位低下,卻家境富裕,家中姑娘自是錦衣玉食地養(yǎng)著。而陸青婉家中僅靠父親的俸祿過活,盡管父親在朝中也是有品級的官員,不過為官清廉,時常還會接濟貧苦,所以家中也需精打細算過日子。
這兩家又恰好是鄰居,僅一墻之隔,墻內(nèi)光景卻是天壤之別。
怎知今時今日,她會遭到這樣的禍?zhǔn)拢@世道還真是變化無常。
正想得入神的時候,陸青婉卻突然感覺到一股視線在注視著自己。迎著視線看去,只見是一略顯清瘦的青年官員,坐在陪審的位置上,視線相交的那一瞬,陸青婉認出了他,那是宋至皎。
不知怎的,只一個對視,宋至皎的眼珠子像黏在陸青婉身上一般。直盯得陸青婉渾身不自在,努力忽略宋至皎的灼熱視線,可能是他眼神太過銳利,陸青婉竟無法忽視。
“你把珉兒照顧好,我還有些事情需要去辦,你待會直接帶珉兒回客棧,別慣著他帶他出去玩。“把陸珉塞進喜鵲懷里,陸青婉隨即轉(zhuǎn)身離去了。
離開公堂的陸青婉先回了趟客棧,沒呆多久就徑自去了這城中有名的糕點鋪子,找上掌柜,直言要見陸鈺。
掌柜的聞言,面上不顯,只側(cè)身把陸青婉請進里屋。眼瞧上去,這里屋卻是布局簡單,再是尋常不過。
正疑惑欲出言相問,掌柜走到書架旁邊,扭動了上面的一只顏色素淡的花瓶,沒想到屋里的書架后面還有一個密室,里面正有一個人。
雖然只能看見是一個站立姿勢的背影。因著密室里沒有窗戶,只能靠著圓桌上的燭光照明,依稀可見那人一身月白色長衫,身量頎長。
只一眼,陸青婉直覺那是陸鈺。
陸青婉有好多話想問他,為什么新婚不足半月就突然遠行,為什么離鄉(xiāng)三載連一封書信都不寄回,為什么公婆亡故也不回西疆祭奠,為什么,為什么,有太多疑問想要得到解答,有太多的委屈想要傾訴。
可是就在看見他的那一刻,卻是什么話都問不出口了。
三年未見,看起來他好像長高了些,明明以前兩人身量差不了多少,可如今陸鈺倒是生生高出三四寸來。
四目相對間,兩人俱是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