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借火
隨著我一天天的長大，村外開始通了水泥鋪就的公路。我很喜歡呆在附近，看一些從來沒見過的車呼嘯而過，路過公路旁的小商店，穿過有些陰森森的山洞。
在我們這里修公路是很費錢的，三步一橋，五步一洞的。不像平原，一條路可以看到底。我們修一里路，別人可能都要修十里了。
爺爺奶奶不怎么管我，只是一再強調(diào)只能在公路邊，不能橫穿公路或者在公路上嬉戲。這我都很好地執(zhí)行了，遠(yuǎn)遠(yuǎn)看著車過來，我都會趕緊往邊上挪上一兩步?？墒?，爺爺不讓我一個人穿過那個山洞，是因為里面黑嗎？畢竟是小孩子，從外面看著那個山洞，的確有些害怕?？蛇€是抵不住好奇心，越是不許做的，越是想去嘗試下。
山洞不是很高，也沒有路燈，只有偶爾經(jīng)過的車前燈一閃而過，讓人能看清一點兒山洞里的情形。只是和外面一樣的馬路，和特別少的行人。
小心翼翼往前走，等眼睛適應(yīng)了黑暗，居然還能勉強看清楚路了！迎面走過來一個高高瘦瘦的叔叔，面無表情，在和我擦身而過的時候，刻意離我遠(yuǎn)了幾步。我也沒在意，可能他不想和人接觸吧，心情居然還放松了些，畢竟不是我一個人在這黑暗的環(huán)境里。
等終于看到光亮的時候，我是雀躍的，飛快跑到陽光下，笑得和花兒似的，傻得不行。心里還特別得瑟，大人就喜歡嚇唬小孩子，想讓我們聽話，哼！悠哉悠哉又往回走，說來也奇怪，回去的路上又碰到了那個高高瘦瘦的叔叔，還是那樣面無表情，還是那樣刻意離我遠(yuǎn)幾步。我也沒想太多，就回家了。當(dāng)然，這事兒沒跟家里說，那不是找罵嘛。
不和家里人說，不代表不可以在小伙伴面前吹噓。當(dāng)大家都不表示不相信的時候，我?guī)е麄儸F(xiàn)場表演給他們看了。拿著山洞對面才有的野花，我特別得瑟得嘲笑他們是膽小鬼，也就把再次看見那個叔叔兩次的情況給拋在了腦后。
因為山洞另一邊的山上總有一些漂亮的野花，可以吃的野果，或者很好抓的小鳥兒，所以我們都挺喜歡在放學(xué)之后偷偷溜過去玩。當(dāng)然，一般還是結(jié)伴而行的。
那天因為值日，我就讓他們先走了，自己一個人隨后再去。他們知道我一個人敢過山洞，也就撒歡而去了。路過次數(shù)多了，也沒剛開始那種忐忑不安了。慢悠悠走，還哼著老師剛教給我們的“童年”。
今天很讓我覺得奇怪的是，那個高高瘦瘦的叔叔居然停在路中央和另一個叔叔說話。另一個叔叔似乎很客氣，還幫那個高高瘦瘦的叔叔點煙呢！紅色的火星在黑暗的環(huán)境里尤其引人注意。紅光之下，我看清了那個叔叔是村里的劉叔叔，因為經(jīng)常笑瞇瞇囑咐我們不要亂跑，注意安全，讓我們都很是喜歡。但是怕劉叔叔會告訴家里人，我放學(xué)沒回家，到處亂跑，也就沒打招呼，悄悄溜達(dá)過去了。那個高高瘦瘦的叔叔似乎看見我了，眼睛緊緊鎖定我的感覺特別不舒服！和小伙伴兒匯合之后，啥都忘得干干凈凈了。
再次看到劉叔叔的時候，覺得他老了很多很多，四十不到的年齡，臉上居然有像爺爺臉上才有的皺紋！以前都沒發(fā)現(xiàn)！鄉(xiāng)親們也在開劉叔叔的玩笑，問他是做什么操勞成這樣。劉叔叔自己也覺得奇怪，最近也沒做什么特別的事情，就感覺累得不行，身體大不如以前了。
對于我們每次路過山洞都能看到那個高高瘦瘦的叔叔，我們已經(jīng)習(xí)慣了。如果哪次沒遇上，還有人提起為啥沒碰到。也許是我的錯覺，我感覺那個高高瘦瘦的叔叔精神似乎比以前好了很多，臉色也紅潤了些。
第二次在山洞見到劉叔叔和那個高高瘦瘦的叔叔在一起，還是劉叔叔給高高瘦瘦叔叔點煙。他們似乎很熟稔，還在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可那之后，劉叔叔更加蒼老，甚至給人小老頭的感覺！我就把看到的事情給爺爺說了。當(dāng)時正在吃飯，爺爺一聽就放下了筷子，直接拉著我去了劉叔叔家。劉叔叔家里人說他出門買東西還沒回來，居然是山洞那邊的集市，也就是說劉叔叔今天還要經(jīng)過那個山洞！
別看爺爺年紀(jì)大，身體特別硬朗，一路飛奔到山洞前。遠(yuǎn)遠(yuǎn)地，就看到不遠(yuǎn)處亮起了火苗，爺爺一個健步?jīng)_上去就把火給滅了，那個高高瘦瘦的叔叔轉(zhuǎn)身就跑開不見了。劉叔叔似乎很虛弱，扶著爺爺走了出來。爺爺問他有沒有給那人借火，他說今天還沒，去的時候忘了帶火，去集市買了打火機，剛剛正準(zhǔn)備借給他呢！爺爺慶幸道，還好趕上了！
送劉叔叔回家后，囑咐他不能再去那個山洞，任何人找他借火都不要給。我覺得很奇怪，就追問到底。
爺爺說，那不是單純的借火抽煙，而是找人借陽壽。你這么借一次火，就送他20年陽壽和一盞燈！（據(jù)說頭頂和雙肩各有一盞燈是用來維持生命和隔絕不干凈東西的，每熄滅一盞，身體素質(zhì)會低，還容易撞邪）劉叔叔都借了兩次40年了，再借就會死的。
那以后，劉叔叔身體就開始越來越不好。去年，聽說劉叔叔過世了，才不到50歲。難道真的被那個高高瘦瘦的叔叔借走了壽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