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樊於期和成蟜兩人都沒有出門,并不知咸陽城消息傳播的如何,才一天而已,就算是傳播也不應該那么快。
第三日,樊於期邀請成蟜外出逛街,去酒館喝酒,借此打探消息,看自己散播出去消息有沒有掀起風浪。
二人來到咸陽城最大的酒館,咸陽酒家,并沒有要單獨的包間,在二樓靠著窗邊的一處桌案坐下。
小二上前,將搭在肩上的白毛巾取下來,邊擦桌案邊問道:“長安君需要點什么?”
小二確實有眼力勁,一下子就把成蟜給認了出來。
“兩份時蔬、一斤牛肉、一斤羊肉、一份咸湯、兩壺好酒!”成蟜說道。
“好嘞!您稍等,馬上就來。”小二說著,將白毛巾重新搭在肩上通知后廚去了。
不多時,酒菜全部端上來,二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不時還相互敬酒,享受這愜意的時光。
按說,這里是咸陽最大酒樓,該有人去談論最近發(fā)生的大事啊,為何根本無人談及?難道我委托的那批乞丐沒有很好的完成任務?樊於期的眉頭緩慢的皺了起來。
“小二!”樊於期喊道。
“來了!客官有什么需要?”小二彎著腰,詢問道。
“最近有什么新鮮事沒有?”樊於期問道。
小二四下看了看,最后目光停在成蟜的身上,張嘴想說什么,又是閉上了嘴,搖搖頭說道:“不可說!不可說!”
嗯?什么情況?不可說?小二的話引起二人極大地興趣。
成蟜從腰間取下錢袋,取出一小塊金子,用手拋了拋,沖小二揚揚下巴,意思是你說了,我這塊金子就是你的了。
小二雙眼放光,又是四下看了看,以僅有樊於期和成蟜能聽見的聲音說道:“長安君,這事有關(guān)你皇家密辛,不得傳說,您可要先恕小人無罪,小人才敢說。”
樊於期當即猜到了是自己散布的消息,內(nèi)心微微一喜。
成蟜和樊於期對視了一眼,然后沖小二點點頭,將手中的金子拋給了他。
小二穩(wěn)穩(wěn)的接在手中,喜上眉梢,渾身都帶著說不出的喜悅,這塊金子相當于他大半年的酬勞,他小心翼翼的將金子塞進懷中,說道:“多謝長安君?!?p> “事情是這樣的……”
將事情說完,小二也不管成蟜和樊於期的反應,離開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因消息太過震撼而呆滯的成蟜,眼神無光的向樊於期詢問:“於期,這事情是真的嗎?”
樊於期聽到這消息是高興的,因為小二說的就是自己傳出去的消息,因涉及皇家威嚴,得知消息者,僅僅是私下里傳播,不敢明目張膽的在公共場合談論,更有呂不韋權(quán)勢滔天,說不準就會被投進大牢,成為黔首。
看著失落的長安君,樊於期心想,聽到這個消息,長安君不是應該高興嗎?怎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為了表示自己不知道這件事情,他義正言辭的說道:“蟜!於期也不敢確定,我們最好打探下消息的來源。說不定是別有用心的人施的陰謀詭計。”
那個人就是我,到了必要的時候,我會告訴你為何的。
成蟜也沒了心情陪樊於期喝酒,站起身來就要離去。
看著面色不對的成蟜,酒家老板也沒敢阻攔,樊於期隨手丟了幾個“秦半兩”給酒家老板,跟了出去。
……
與此同時,呂相府。
一名門客遞給了呂不韋一卷書簡,正是樊於期所刻寫的百卷書簡的其中之一,他看完,不怒反喜。
“哈哈……天助我也!”
面前唯唯諾諾的門客還以為獻上書簡,會遭到憤怒的呂相一頓呵斥,看著大笑的呂相,他也只得賠笑著問道:“呂相,這消息對您不利?您怎么反倒高興起來了?”
呂不韋心情高興,也不怕對門客多說幾句:“明面上是在詆毀本相,可同時也是在詆毀大王啊!本相將趙姬獻給先王的時候,她還是處子之身,不明真相的人傳出這個消息,是將本相和大王栓在了一根繩上。大王念本相也是受害者,定會重新重視本相?!?p> 這樣的話,大王就會先處理這件事情的影響,無暇顧及橫掃六合之事,能拖則拖,本相還是大秦的丞相。
……
咸陽宮,書房。
“大王為何如此焦急的將辰召進宮啊?”王辰進門便向秦王問道。
秦王將一卷書簡遞給王辰:“老師自己看吧!”
王辰將書簡打開,念到:
大秦社稷延續(xù)之根本,乃嬴氏血脈之傳承。
可恨!有人施以陰謀,欲顛覆大秦先祖之基業(yè)。
大秦仲父,丞相呂不韋,進獻懷妊妾女,以陰謀蒙蔽先王,用以竊國。
妾女妊娠期滿,得子嬴政,乃呂不韋之子,非先王之子。
今秦王乃賊人之子,大秦社稷危矣,不日盡落賊手。
竊鉤者誅竊國者侯,如此卑劣手段,人神共憤。
今將事實公之于眾,望大秦子民,承先王余蔭,除惡務盡,除惡務盡!
“這是有人居心叵測,想要動搖大秦根本啊!這書簡從何而來?”王辰說道。
“數(shù)名朝臣呈上來的?!鼻赝跽f道。
“數(shù)名朝臣?”王辰疑問。
秦王解釋道:“孤收到五份這樣的書簡,內(nèi)容全都是老師看到的?!?p> “他們從何得到?”王辰繼續(xù)問道。
“說是在咸陽街頭撿到的。老師能否占卜得出這是何人所為?”
從書簡所記載的內(nèi)容來看,確實是有人在抹黑秦王和呂不韋,可以把呂不韋的嫌疑排除,這是想要大秦朝堂震蕩,煽動一些人造反??!要說造反也只有成蟜,可是他根本沒有造反的資本??!
歷史記載,今年確實是在樊於期的誘導下,成蟜發(fā)檄文在屯留謀反,可事情不都已經(jīng)過去了嗎?難道是樊於期?對!一定是他,看來需要親自找他確認一番。
正分析著此事的時候,門外的護衛(wèi)喊道:“長安君成蟜求見!”
“看來,孤的王弟也是知曉了此事?!鼻赝鯇ν醭秸f道。
看著秦王并未懷疑的模樣,王辰點點頭,說道:“那就請長安君進來吧!”
成蟜進宮面見秦王,樊於期勸了又勸,無奈拗不過成蟜,便只得跟著進宮。
成蟜和樊於期進來之后,先行跪拜之禮,得到秦王的回應之后,成蟜即刻問道:“王兄,最近咸陽所傳謠言,您可得知?”
秦王將放于桌案上的四份書簡遞給他,說道:“看看吧!這些都是朝臣們遞上來的?!?p> 成蟜看完,激動的渾身顫抖,看來這是真的了,誰這么無恥,竟然以母后和王兄來抹黑大秦。
“王兄!您一定要好好的將此事查清楚,找到幕后之人,將之五馬分尸!”成蟜咬牙切齒強壓怒火的說道。
聽到成蟜所言,樊於期愣了,我這是在幫長安君??!這是在為大秦除害啊!這是為您成為大秦新王做的鋪墊??!難道我做錯了?不!我沒有做錯,做錯的是呂不韋。
王辰一直觀察著成蟜和樊於期,并未發(fā)現(xiàn)什么,也不能排除二人有演戲的成分存在。
“成蟜!放心吧!孤定會查出幕后之人。”秦王走到成蟜面前安撫道。
秦王重新向王辰說道:“老師!請您占卜一下吧!”
王辰看了看秦王,并未回應,他走到樊於期面前,說道:“樊於期,對于此事你怎么看?”
“???御史大夫您都不知道,於期只是長安君的一名門客,怎會知曉?於期和長安君也是剛剛得知此事。”他向王辰彎腰施禮說道。
王辰并沒有過多的難為他,盯著樊於期回答秦王的話,說道:“辰已得知是何人所為?!?p> 見樊於期沒有任何的反應,便又是說道:“只不過還沒有證據(jù)而已?!?p> 王辰說完,成蟜和秦王便圍了上來。一直盯著樊於期看的王辰,并未注意身后的秦王和成蟜,以至于他轉(zhuǎn)身的時候,被二人嚇了一跳。
“呂相求見!”書房外的侍衛(wèi)喊道。
還沒等秦王回話,呂不韋已是走進書房,非常罕見的跪了下去,開始哭訴:“大王您要為本相做主?。”鞠嗟囊皇烙⒚贿@居心叵測之人給毀了,您一定要將這人找出來還本相清白啊……”
呂不韋這一跪,把所有人都給嚇住了。
在秦王的印象中這是呂不韋唯一一次給自己下跪,以至于忘了扶他起來。
這是借著這件事來哭窮的?王辰心想。
成蟜向來對呂不韋有意見,看著此刻哭訴的呂不韋,竟是有點心生憐憫。
樊於期皺著眉頭,對呂不韋更加厭惡,恨不得現(xiàn)在就將他梟首,此人才是大秦的惡人。
秦王看著抓著自己的裙擺哭訴的呂不韋,說道:“仲父!不用如此傷心,老師已是占卜出來何人所為,只不過沒有證據(jù)而已?!?p> 聽到這里,呂不韋停止了哭泣,好你個王辰,為什么好事壞事,你都能將之化解,對本相起不到一點好處,這句話讓他更恨王辰。
他顫巍巍的站了起來,調(diào)整情緒,說道:“御史大夫,大王所言是否屬實?”
他非常希望王辰說,大王說的是假的,這樣自己還能得到秦王更多的憐憫,可下一刻,就被王辰的話將他的希望擊得徹底粉碎。
“是的!本大夫已是得知何人所為,只不過還沒有證據(jù)而已?!?p> 呂不韋失望的閉上眼睛,稍后一字一頓嚴厲的說道:“究竟是誰,將本相的一世英名給毀了?”
看不出呂不韋在演戲的王辰笑了笑說道:“天機,不可泄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