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啟講到此處,臺下的眾人們心底都不禁起了一個念頭。那便是煬帝的作風貌似也沒有先生說的那么卑鄙小人行徑。可臺下眾人都是顧及顏面的人們,自是愛好顏面不好開口。常肅看著那狗皇帝被這講書人幾句話就翻了個樣子,頓時就出聲打斷。
“喂——,你這老頭講了快小半天了,我耐著性子自開門聽到了晌午臨近,怎的你如今還將那煬帝講的這番模樣?”
趙啟被出聲打斷也不氣惱,被胡須遮擋的嘴角向右揚起,緩聲慢語回道:“小老兒,自認為并無不妥。不知這位公子覺得我哪處講的不和規(guī)矩?”
常肅開口之時周圍的人就暗暗地將視線移了過來,如今見到講書先生回應,更是徹底將自己的目光肆無忌憚的打量在兩人身上,明明稀疏平常的場面,硬生生將周圍緊張的氣氛拉到了極致。
此時的常肅也是不懼,開口便言:“你一個時辰之前還說那端孝皇后如何遭逢煬帝厭棄,如今就變成了起身相迎,難道本公子還是聽錯了,沒有領略到先生的深意不成?”
周圍的聽眾聽到此處,也是不自覺的點頭稱是,表示贊同。
講書先生的趙啟倒是不慌,幾步緩緩走到戲桌左側來到這位小殺手的對面。解釋道:“敢問公子貴庚,可是有了家室?”
常肅看著講書先生神情專注望向自己,竟沒有這位先生已有半百的感覺,反而有種是添香樓下方經驗豐富長者的感覺,周身氣勢無端少了大半,不禁臉紅氣惱:“你問這個做什么!”
趙啟看見面前的殺手無聲輕笑,再冷血的人又如何?不過一個成家與否的問題就會臉紅的人罷了。
“老朽沒有過問公子家事的意思,只是想說‘情’這一字本就是捉摸不透,沒有規(guī)矩可言。公子訓斥老朽前言不搭后語,拋去老朽本身的講書能力問題,我想公子更應該了解的是‘情’字的深意。”
臺下的常肅似乎還要說些什么,可趙啟言盡于此,沒有顧忌常肅的欲言又止。甩開折扇,轉身之間本能的彎下脊背,而后再次回到自己的講書說文的位置。
剎那間,臺下的常肅眼神一亮。聽著講書人的滄桑音調再次充斥大堂的每個角落。
常肅看著臺上再次滔滔不絕講著《花月外史》的那人,眼中的羞惱和迷茫被一絲竊喜取代。
他——,不會武功?;蛘邞撜f他曾今會過,但如今卻是一絲也沒有了。自己終是可以為樓主的安危排除了一絲風險。想到此,常肅眼中的喜悅不斷放大,抬眼間撒過二樓雅間,心底對于即將到來的局面多了一絲把握。
周圍的聽眾無暇顧及“挑事兒”的公子如何被一老朽幾句說的啞口無言,只因那書中的煬帝原本偏寵的貴妃竟被失勢無權的皇后下了懲戒,一番言論即使是煬帝蕭亥也啞口無言。
空中的太陽越升越高,光線也愈加刺眼。
雅間內的紅綃聽著書內的紅綃被皇后責罰,得意的神情無需言表就叫洛清月看了個透徹。
“‘你’都被懲戒了,怎么還那么開心?”洛清月伸手劃過自己的鼻頭,笑問道。
紅綃并不言語,只是抬著脖子伸頭將自己的鼻頭也湊了過去。擠走了手指,膩歪的蹭著顯得有些許可憐的鼻子。
“紅綃?!甭迩逶卤凰涞闹幌胄?,只好輕聲喊著,想著讓她停下來。
“嗯?!奔t綃鼻音軟糯,嘴上應著,動作卻是越發(fā)肆無忌憚。動作不斷向下移去,被蹭的有些發(fā)紅的鼻子就被冷在了一旁,輾轉碾壓,舔舐著粉嫩的唇瓣。
洛清月有些不愿,想要掙扎。推搡的手臂還沒有伸出臂彎就被擒住,被迫承受著她炙熱的溫度,在自己帶些涼意的的身體肆意點火。
火盡之時,一樓的大堂說書聲音已經講到了貴妃恃寵而驕,絲毫不顧及端孝皇后的顏面。前朝后宮,沒有一個人不知道這貴妃和皇后,勢不兩立,水火不容。
“姐姐聽到了嗎?水、火、不、容?!奔t綃將那雙唇移至洛清月耳郭,清涼誘人的嗓音有些發(fā)暗,正因如此更顯得別具風情。
“紅綃?!甭迩逶孪胍柍饧t綃不要胡鬧,才一開口就發(fā)現自己的聲音竟然有些啞。輕聲咳了幾下想要清清嗓子,效果并不是很好。瞧見正在旁邊吃飽偷笑的紅綃,氣惱的扔去了眼刀。
眼刀鋒利又有情,讓紅綃恨不得此刻化為虎狼直接撲上去,還管什么皇帝貴妃,天皇老子來了都擋不了!
只可惜,如今真的不是個好時機!
紅綃想到這里就氣,吃過早飯便來聽著什么勞什子講書人天花爛墜的一通亂講,如今都是這個時候也不見有結束的意思,也不知道要等到何時去!
越呆越心煩,紅綃起身就拿起仍在不遠處的冪笠?guī)г诹祟^上。手指拂過耳后,發(fā)現假面還算服帖,立即就走向房門,想要出去探一探,若是無事自己這就帶著清月姐姐打道回府。不在這里拘著,如何都是不方便。
“姐姐,我出去探查一番。你且等我,不要獨自離開這間房。門外有侍女,有事吩咐便可?!钡玫铰迩逶曼c頭答復,推開房門就走了出去。
坐在房間的洛清月看著紅綃遠去的紅色背影,將它與兒時的身影略一比較,竟覺得沒有絲毫變化。都是這樣的單薄,也都是這樣的可靠。
房間內再次空無一人,洛清月默然的放空自己,思緒竟隨著那樓下的聲音再回到了當年的時候。
那時的她因煬帝頻出昏招,楊家又不安分。思索了幾日覺得是個機會,一個離間楊家河煬帝不可錯失的時機。于是傳訊讓恒安王前來密室,共謀大計。
也是這時候她才知道蕭嬴幾日前送進宮內的美人居然是添香樓的人。宮內老人曾有傳言說,添香樓的人身手異于常人。不然當年始皇帝又怎會創(chuàng)國之初,求一人便可破城屠殺鐵將軍。
蕭嬴送來的美人一進宮就讓不少宮人興嘆,天下竟有如此美人。她只是沒有想到這美人居然是枝毒花。
“王爺,膽量果然不凡。如此將人送到皇帝眼前,想來皇帝也是沒有辦法拒絕。”
恒安王蕭嬴輕嗤了一聲,停了片刻才說道:“娘娘不必如此,本王不感居功?!毖凵袼朴猩钜獾目戳艘谎勐迩逶?,抿唇輕聲說道:“更何況,娘娘連法子都想好了,本王若是連做都不敢做,豈不是讓娘娘的辛苦付之東流?!?p> 洛清月有點意外,畢竟恒安王府上幕僚不在少數。自己的招數自己知道,若是成功還好,若是失敗根本沒有一點退路。不知為何蕭嬴選擇了自己的建議,而沒有選擇更為穩(wěn)妥的方法。
“王爺過謙了,本宮選這條路時便知是條不歸途。如今更是為這條路上播種滿荊棘,王爺還可以信任本宮,是本宮之幸。”
“娘娘言重了?!焙惆餐跻痪湓掃€沒有講完,外面就傳來貼身宮女的叫聲。洛清月無奈的向恒安王致歉,然后就走出密室,回到寢宮。
她召來侍女詢問才知竟是這位新入宮的紅綃那兒出了事,前朝議事已經過去了小半刻,想來皇帝陛下估計也快去了。
不過真正受罪的恐怕不是那自添香樓請來的紅綃,而是不遠處的如嬪。若非如此,她怎會如此性急心善將貼身侍女派來找自己這無權無勢的皇后,無非不就是想要借著中宮主位的身份壓上新寵一頭。
派來的婢女有些急,在殿門外幾次三番探頭張望,估計仙云殿的情形不大好。
洛清月想著她如何也是要見一見添香樓來的人,便喚來侍女更衣梳妝。侍女心靈手巧,還沒等到她想好見到紅綃應當做個什么態(tài)度就已經梳整完畢。一行人擺著皇后的儀架行去仙云殿。
傳聞仙云殿乃是前朝寵妃住所,建筑奢靡。即使幾經改制依舊可以見到舊時樣貌。
那是洛清月第一次見到紅綃,一時驚嘆世間竟真有如此樣貌美艷之人。誘人心意,只需一個眉眼輕抬便可。紅綃僅供不過數日就連升數品,想來也是有些原由。
“皇后怎么來了?”主位的皇帝似乎對于洛清月的到來并不是十分歡喜,想來也是,坐擁一群女子吵鬧爭執(zhí)又哪里是什么清凈之事。更何況,她從不覺得他是真的對于自己的事情一無所知。
“回陛下,本宮聽聞仙云殿貴妃紅綃不守禮制,公然以下犯上。故而前來。”洛清月的聲音平靜沒有起伏,雙眼毫無波瀾。即使依偎在皇帝身側的紅綃多番以目橫之,亦處之淡然。
洛清月處之淡然,紅綃可是沒有這份氣度??粗砼缘幕实弁屎蟀l(fā)呆,伸手輕輕一推,就有恃無恐的說道:“皇上,皇后污蔑我。嬪妾乃是從一品,怎的這屋內除卻皇后陛下,還有人比嬪妾位分高嗎?”
紅綃一句話說的是順暢無阻,臨了之際還有意無意的瞄了一眼堂下跪著請罪的眾位妃嬪,以及依舊站在原地面色淡然的皇后娘娘。
紅綃話音結束很久卻遲遲沒有人敢出聲,跪著請罪的妃嬪們揣測不明上意,不敢肆意言說?;屎舐迩逶掳l(fā)覺紅綃似乎對自己有著敵意,一時間竟不知是她戲做的好,還是恒安王蕭嬴并沒有告知她關于自己的事情。
靜了片刻,皇帝蕭亥打破了著緊張的氛圍:“皇后言重了,貴妃雖未冊封,但到底是僅此你之下。哪里來的以下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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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安娜
以目橫之:拿眼睛往死里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