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夢魘
原本盛大熱鬧的宮宴，因匆匆露面便離去的蕭以謙而提早完宴。
官眷們因未能在皇上跟前露面而心生怨氣，離宮時紛紛對明染怨聲載道，言論她的嬌縱跋扈。
明染與太后同坐在榻上，她素手提壺，為太后的茶盞中添上茶。
太后掩唇輕咳，連咳數(shù)聲。
“姨母，還是宣御醫(yī)來瞧瞧吧？”明染擔(dān)憂問道。
太后擺了擺手，“無礙，咳咳咳，許是今日話說的多了?！?p> 朱姑姑走到太后身后，輕輕為她順氣。
“不行，請朱姑姑宣一下太醫(yī)?！泵魅緦χ旃霉梅愿?。
太后笑著睨了明染一眼，端起茶盞，又咳了起來。
明染將太后扶到榻上，讓她躺下。
沒過多久，朱姑姑領(lǐng)著一名兩鬢斑白的太醫(yī)進(jìn)屋。
明染認(rèn)得這名劉太醫(yī)，他是太醫(yī)院院首，先前她昏迷醒來，就在侯府見過他。
劉太醫(yī)走到榻上，坐到凳幾上，把著太后的脈，屏息凝神。
頃刻間，他詫異睜眼，又再次把到太后的脈上，滿臉疑惑。
明染走到外間，坐回軟榻，低垂著頭，兩手?jǐn)噭又掷锏慕z絹。
耳邊響起一陣腳步，明染抬頭，只見蕭以謙對著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明染緩緩起身，壓著聲音道：“皇上怎么來了？”
“朕聽說惠永宮宣召了太醫(yī)，故而過來瞧瞧?！笔捯灾t坐上太后先前的位置，等待著太醫(yī)出來。
很快，朱姑姑領(lǐng)著劉太醫(yī)從內(nèi)間出來。
明染立馬迎了上去，“太后可有大礙？”
劉太醫(yī)提著藥箱，對著皇上行禮，“稟皇上，太后是著了風(fēng)寒，微臣開服方子，給太后服下便好?！?p> “那你去吧。”蕭以謙淡淡道。
劉太醫(yī)躬身退出。
“郡主，太后正在小憩，奴婢去看著煎藥?！?p> 朱姑姑說完便尾隨劉太醫(yī)出去了。
明染立身原地，既不能入內(nèi)間擾了太后休憩，又不愿與蕭以謙共處一室，看起來窘迫不安地在原地躊躇。
“過來坐?！笔捯灾t開口道，冷淡的語氣中透出一股不容回絕的魄力。
明染眼眸微動，鼓起勇氣坐上軟榻。
房中噤若寒蟬，熏香飄出陣陣清香。
不知過了多久，蕭以謙嘴角含笑道：“染兒可還記得幼時，那次朕與你一起淋了雨，不想朕當(dāng)日就病倒了，那時候你守在朕身邊三天三夜，直到朕痊愈，你才去休憩?！?p> 他嘴角帶著一抹憂傷，直視著明染。
明染不解他為何突然提起往事，一臉困惑看向他。
蕭以謙苦澀一笑，“染兒不記得了？”
明染眼神閃躲到一邊，仿佛在認(rèn)真回憶，許久才道：“明染記得，但時日已久，印象也已模糊?！?p> 她腦海確實能回憶起此事，因為那時候的明染，很喜歡蕭以謙，一心都在他身上。
蕭以謙點了點頭，“還記得就好，朕真怕染兒忘了幼時的一切。”
他落寞的語氣，讓明染腦海里瞬間涌起無數(shù)過往。
“二哥，染兒要與你一起長大?！?p> “二哥，你慢點，染兒追不上你了?！?p> “二哥，染兒想日日與你在一起?！?p> “二哥，染兒會一直陪著你?！?p> 明染晃了晃頭，將腦海中突然涌出的畫面甩走。
這些都是明染的記憶，也是明染對蕭以謙的情誼。
可如今這副身軀里，早已換了一個靈魂，而對蕭以謙的感情，似乎依舊在她腦海里，揮之不去。
明染蹙眉看向蕭以謙，從他眼眸中看見了許多無法言說的情緒，她慌亂起身，跑出了屋。
房外的清風(fēng)，讓明染一下子清醒過來。
方才怎么回事？她仿佛被魔怔般，腦海里浮現(xiàn)的畫面，為何如此清晰，為何能左右她的心。
她用拳頭使勁敲打著后腦，不希望日后再出現(xiàn)今日的狀況。
站在屋外回廊轉(zhuǎn)角的盡頭，她看見朱姑姑端著湯藥進(jìn)了屋，沒過多久又看見蕭以謙從屋內(nèi)走了出來。
他走到惠永宮宮門時，轉(zhuǎn)過身子朝著明染立身的地方看了一眼。
明染慌忙退了兩步，蹲下身子隱到了憑欄下。
當(dāng)她從憑欄下起身時，蕭以謙已不見了身影。
她長長地舒出一口氣。
見太后用完藥已歇下，明染漫步回到了住的小院。
“郡主，可要休憩了？”拂月跟她身后進(jìn)屋，邊走邊問。
明染揮了揮手，心不在焉坐上凳，趴在桌上。
桌上擺放著一封書信。
明染一打開，就看見紙上用字母寫著“相信我”的英文。
她咧唇一笑，如獲至寶的將信緊緊握在胸口。
“這是誰放的？”
“奴婢不知，今晚奴婢一進(jìn)屋就看見了?！?p> 明染再次看了看信上的內(nèi)容，他竟然想到用英文做為聯(lián)系方式，也對，這樣的書信縱使落入外人手里，也無人能看懂。
夜里，明染早早入了夢。
周圍一片白霧茫茫，四周一無所有。
明染一直往前走，一直走，突然面前出現(xiàn)一名女子，她仔細(xì)看著那女子，不由嚇了一跳。
那女子的面容，與她一摸一樣。
“你是誰？”
女子微笑道：“我是明染?！?p> “你是明染，那我是誰？”
“你也是明染。”
明染猛然間恍然大悟，“你是以前的明染？”
女子笑著點頭。
明染望著女子，“我為何能看見你？”
“我早已亡故，是你進(jìn)入了我的身體，多謝你，讓我親人不會因我的死而傷懷。”
明染搖了搖頭，真誠道：“是我該感激你?！?p> 女子一步步靠近明染，道：“我有個不情之請，你可愿幫我？”
“只要我能幫得上，定會竭盡全力?！?p> 女子面容慢慢沉下來，看著明染，嚴(yán)肅道：“蕭以謙是我此生唯一愛的男子，請你替我照顧他，可好？”
“可我有愛的人?！?p> “我知道，你與宸王都是異世而來的人?！?p> 明染瞪大了眼，極為驚訝，她竟連此事都知道。
女子緊緊看著明染，又道：“你記憶中對蕭以謙的感情，是我的也是你的，那些記憶與你本就一體，你不能抹去。那是我對他的愛，是我在世間唯一的牽掛，請你不要辜負(fù)，拜托了?！?p> 明染不知如何回答，難為情道：“對不住，我不能答應(yīng)你。我腦海里對蕭以謙的感情，只是你的，我愛的人，也在我腦海中，所以我無法辜負(fù)我所愛之人。”
女子凄美一笑，欲言又止，終是化作了一縷煙，被風(fēng)吹散。
明染大汗淋漓從夢里醒來，面前一片漆黑。
她明白方才是一個夢，也許是腦海里留下的記憶造成了她的心結(jié)，所以她就出現(xiàn)在了她夢里。
黑暗中她睜著雙眼，徹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