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幽寂,鴻福寺外竹林,月光清澈,風吹竹影,斑駁蕭瑟。
宣錦歡和顏淇在竹林中漫步,未覺已走出很遠,只有竹葉依舊青青。
“師兄要與我說什么?”宣錦歡忍不住開口問。
“錦歡師妹,聽說你們最近在調(diào)查永安軍將領(lǐng)的事情?”顏淇問起,宣錦歡就點點頭:“沒錯,只是我和菀青師姐的一些懷疑。景明師兄,不知有何見教?”
顏淇搖搖頭:“我們北司已經(jīng)調(diào)查過永安軍將領(lǐng)了,并沒有關(guān)于少主的痕跡。我們并不是不相信宣師叔的話,只是到現(xiàn)在,恐怕師妹也已經(jīng)有所動搖了吧?”
宣錦歡不說話,畢竟心里的想法都直接被人猜出來了,也就沒什么好說的了。
“所以我們西司也是希望宣師叔在今年冬祭再測一次星盤,不管怎么說畢竟事關(guān)少主,不可馬虎了?!鳖佷亢苁钦?jīng)的說。
“義母也是這個打算。”宣錦歡道。
“到時候我可能會先行一步回永安,菀青師妹那里,若她問起,就說我在永安等她?!鳖佷枯p描淡寫道。
宣錦歡覺得顏淇和朱菀青這二人就是說不出來的怪怪的,從很久之前就這樣覺得了。
兩人繼續(xù)走著,鴻福寺后是一處低矮的丘坡,正好可以收纜下面的一眾風采;不過大晚上黑乎乎的也實在沒有什么好看的,只有清脆的木魚聲在夜空中回蕩不絕。
宣錦歡往下面瞟了幾眼,就回頭問顏淇:“景明師兄帶我來這里做什么?”
“自然是看一出好戲了。我思量著,錦歡師妹也一定會喜歡這出好戲的。”顏淇輕笑道。
這黑燈瞎火的地方,說有蟲蛇猛獸她信,但能有什么好戲?宣錦歡覺得有趣,往坡下多望了幾眼,依然什么都沒有。
顏淇才說起:“那個名叫許昭的女子現(xiàn)在就在鴻福寺中,這個你應該知道吧?”
宣錦歡點點頭:“不過是成紀帝的小把戲,瞞不過云雁閣的眼。”
“云雁閣其實是調(diào)查過許昭的身世,可是你們什么也查不出來?!鳖佷枯p笑一聲,對于這個發(fā)展很是自得,“謝浚會愛上許昭,以及現(xiàn)在所有的一切,都在我?guī)煾傅恼瓶刂?。?p> 宣錦歡很是疑惑:“所以許昭她到底是誰?”
顏淇只道:“很快,你就會知道答案的?!?p> 突然她看到一大隊禁衛(wèi)朝鴻福寺而來,不知是何人駕臨于此;顏淇就笑了:“你看,好戲開始了。”
成紀帝只著便服來到鴻福寺,慧淵大師拄著拐杖顫巍巍的出來:“不知陛下駕臨,貧僧未及遠迎,還望陛下恕罪?!?p> “大師言中了,朕乃是私自前來,大師就當是尋常香客一般即可?!背杉o帝溫聲言。
“那陛下請?!被蹨Y大師便引成紀帝入內(nèi)。
依然站在后坡上的顏淇突然出聲問宣錦歡:“錦歡師妹,這一次,你猜慧淵大師會對皇帝出手嗎?”
宣錦歡不明所以:“為什么?”
“曾經(jīng)的顧副統(tǒng)領(lǐng),如今卻心甘情愿在這小小寺廟中當一個香火住持,你說他到底圖的什么?”顏淇停頓了一下才繼續(xù)說道,“二十年多年前傅賊叛亂,顧氏一族忠君不二,與叛軍相抗到最后一刻,可謂慘烈;顧氏一族成年男女只剩下隱入山林的顧老先生和在此地出家為僧的顧副統(tǒng)領(lǐng)存活于世,顧氏一百五十四人僅余十二人。你說,他恨嗎?他想報仇嗎?”
“傅氏早已覆滅,就算他想報仇又能向誰報仇?”宣錦歡正說著,就突然明白了顏淇的意思,“你是說,二十年年前傅氏叛亂,和,和當今圣上有關(guān)?這怎么可能,他可是當年進京勤王的······”
顏淇卻搖搖頭:“我?guī)煾笍膩聿幌嘈拍切┣珊?。我?guī)煾覆榱硕嗄?,倒是總算查出了一些東西;不瞞你說,其實上次宣師叔進京,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收到了我?guī)煾傅男?。?p> 宣錦歡明白顏淇的意思,但是她無法相信這個可能性:“但是當年老寧遠侯也是在傅賊之亂中被傅賊所害,那又怎么可能他也摻和進來了?”
對于這個問題,顏淇略微無解。
鴻福寺中成紀帝與慧淵大師二人相談甚歡,成紀帝才問起:“前段時間禁衛(wèi)曾送來一個姑娘,她在寺中可還好?”
“陛下放下,我寺自不敢虧待了女施主?!被蹨Y大師連忙說道,神色卻又有些遲疑,“只是那女施主眉目含愁,似是愁郁凝心之癥?!?p> 成紀帝嘆氣:“說來都是朕之過錯,那姑娘,她的身世很是可憐。”
慧淵大師聞此合掌道了一聲阿彌陀佛,就說:“貧僧曾聽聞那位女施主是昔日尚大將軍的遺孤。貧僧雖是出家人,但也曾聽聞尚大將軍威名,很是欽佩?!?p> “哎!”成紀帝只是無奈至極的嘆了一口氣。
“陛下可是有何難事?”慧淵大師見此便問。
“素問慧淵大師高德,只是朕想著,不知像大師這樣的人可否也會有煩心之事?”成紀帝喝了一口慧淵大師奉上的香茶,就問。
慧淵大師只是輕笑著:“有欲才有煩,貧僧唯求六根清凈,無欲無求,便再無煩擾了?!?p> 成紀帝神色有些癡迷:“果真能忘憂嗎?我,二十四年前,錯飲了一杯茶,錯娶了一個人,從此就再也未能脫離苦海了。我曾有一個孩子,我從未見過她,只聽說是一個很是漂亮乖巧的女兒;所有人都告訴我說她死了,我也以為她死了,但是后來她又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了,我多么想要告訴她我是她的親生父親,可是我卻什么都不能做。也許這就是老天給我的懲罰,懲罰我曾經(jīng)做過的錯事吧。”
“陛下,貧僧不懂紅塵俗世?!被蹨Y大師不動聲色的皺了一下眉,就恢復如常道。
成紀帝這才好似大夢方醒,就站起來往外面出去:“朕去看看那個女孩子,今晚的事情想來大師也是明白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的?!?p> 慧淵大師連忙合掌道:“阿彌陀佛,出家人素不聞俗事。”然而只可惜他也并非純粹的出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