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延年。
在天界與妖界的戰(zhàn)役中,一籍籍無名之輩脫穎而出,將擾亂六界的魔頭打入無間地獄。
天下平定。
兩百年后——煙辭年。
[人間]
一白發(fā)老翁坐于一旁,喝了些小酒,微醺,面色潮紅,“那仙官著了一身白衣,腰間附劍,——??!”老翁吃了一碗酒,又自顧自地講了起來,倒是桌前圍了數(shù)人,“那劍確是一把寶劍,那白衣仙人大手一揮——水來!便圍了那魔頭,魔頭心道:不好!拿出了自己的劍,不出片刻,那陣法就破了。白衣仙人失色,以血之力封印了那魔頭,這一戰(zhàn)——攪的天翻地覆!可是……”
“可是什么?!你倒是繼續(xù)往下講啊!”
老翁挑眉做了個“給錢”的動作,那人輕叱一聲,從懷里掏出錢丟給了老翁。
老翁收了錢講的更賣勁兒了。
“這老怪又在坑人了!”
“日日來這酒館,酒館的伙計居然沒把他趕出去?稀奇!”
掌柜的看著老翁沉默不語,徑自走向了領(lǐng)桌,天生鼠像,頷首陪笑道,“客官,我已經(jīng)照您的吩咐去做了,您看這銀兩……”
那人眼上附白紗,是個瞎子,雖著粗衣卻難掩君子之姿,端坐在桌前,身旁放了把劍,劍柄上刻了“自渡”二字。他摸索著,終于在懷里找到了錢袋,隨手丟給了掌柜。
那掌柜見了錢袋兩眼放光,一副短淺小人的模樣。
“你看著拿即可?!?p> 掌柜瞥了一眼他的眼睛,心道他也看不見,就多拿了些銀兩。他把錢袋放在桌上,心情驟好。
鶴擾收了錢袋子,不甚在意,繼續(xù)聽老翁講故事。故事半真半假,卻讓老翁講得生動了些,就像苦澀的糖多了層甜膩,吃在嘴里半苦半甜。雖難以下咽,卻比故事原本好接受的多。
鶴擾破天荒的點了壺酒,給自己倒了一杯,在身側(cè)又倒了一杯,不知為何人倒的。
“掌柜的!來壺上好的酒!”蘇撫拭汗,看了四周,視線最終停在了鶴擾這里。蘇撫從臺前提了酒便向鶴擾走去。
“這里有人嗎?”
“無。”
“多謝?!碧K撫在他面前坐下,好奇的打量著他,瞥見了他身旁的劍,是把不沾血的好劍,就是寒了些,讓人活生生打個冷顫。
“敢問兄臺姓甚名誰?家住何方?”
鶴擾道,“鶴擾。歷城人?!?p> “沒有字?”
“并無?!?p> 那股清冷氣兒圍繞在鶴擾的身旁,就差臉上寫個:生人勿近。
鶴擾道,“兄臺名叫什么?哪里人?”
“姓蘇,名撫,字立軒。豐京人。”
接下來也沒有言語,蘇撫也不討無趣,興致焉焉地喝著酒,只是時不時的瞟上鶴擾幾眼,觀察他的動作。
鶴擾酒未動一口,擺在桌上。一是因為鶴擾從不喝酒,二是因為緬懷友人。
蘇撫就算再怎么好奇也是不好意思問出口的,不過萍水相逢,不要多管閑事,免得惹禍上身。
蘇撫此次是要前去貴有鬼城之稱的“華城”的,聽說荒廢百年的華城不久前出了“詭事”,倒是讓各路高手起了興趣。蘇撫好歹混這一行有些年頭了,雖說算不上高手,至少也是個中等靠上。
提起這兩個字的不是他,而是對面的那個人:
“閣下可知‘鬼城’華城?”
蘇撫抬眼看著他,心道,“難不成他也是‘乾血師’?”
乾血師分多種,譬如捉鬼,捉妖,捉魔,總稱是乾血師。通俗講便是維護(hù)人間秩序,隨便還能掙錢,名利雙收。乾血師人數(shù)極少,危險系數(shù)高不說,一不小心就可能有命掙沒命花。
蘇撫混乾血師這行純屬意外,前些年一個醉鬼攔住了他,硬是說他有修仙之福,看那酒鬼的模樣就不像是好人,蘇撫也就沒在意,徑自走了去。
后來,酒鬼又堵了他,還被大街的百姓指指點點看熱鬧,嘰嘰歪歪討論,有人猜測說那酒鬼是他爹,他不孝,要把他爹扔了去。酒鬼將計就計,果然耍起了潑來,往地上一坐抱著蘇撫的小腿,大喊著,“兒啊!”
蘇撫實在是沒辦法,拉著他走了,那酒鬼又糾纏了幾日,蘇撫敗下陣來,只好認(rèn)他做了師父。
而他師父也是乾血師的一員。
他師父捉鬼,蘇撫與他對著干學(xué)了捉妖,他師父對捉妖沒什么大見解,所以成就了現(xiàn)在學(xué)藝不精的蘇撫。
蘇撫暗道,“早知如此,肯定是學(xué)不得捉妖了?!?p> “兄臺也是‘乾血師’嗎?”
鶴擾不言,思考半晌,就在蘇撫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開了口,“不是,我只是好奇‘鬼城’而已?!?p> “不如我們結(jié)伴而行吧,路上正好有個照應(yīng)。”
“可?!?p> ……
蘇撫同鶴擾一起上路,路過年崗在一家旅店住下了。往昔步過年崗的人不多,房間剩的也多,雖房間老舊,但總是比露宿街頭好得多,尤其是外面危險至極。
蘇撫推開門的時候灰塵撲了滿面。忙以袖掩面,面露難色。
將包袱甩在一旁,掀起小陣風(fēng)將桌上的塵灰消了一層,蘇撫從包袱中取出朱砂,拿了黃紙,將黃紙鋪平,用朱砂畫了一通,黃紙立即飛出窗外,不知飛去了何處。
窗外綠樹掩映,草木茂密,春風(fēng)吹過令人神清氣爽,蘇撫陷入沉思,連敲門聲也沒發(fā)現(xiàn)。鶴擾推門而進(jìn),見蘇撫沒發(fā)覺他,也不打擾,將凳子上的灰塵擦了去,坐下倒了杯茶,獨自喝了起來。
蘇撫與自家?guī)煾笀筮^平安后回過神來,睜眼看見鶴擾倒是不驚訝,與他坐在一起,給自己倒了杯茶,只是不喝,將杯子放在手心把玩。
“鶴擾,你覺得這茶能喝嗎?”
“不知道。”
“那你還喝?”
鶴擾合眼,輕輕道了句,“不至死?!?p> “???!”蘇撫沒聽清。
鶴擾興許是懶得再重復(fù)一遍,沒說話,氣氛又詭異的安靜起來,蘇撫尷尬的笑了一聲,也沒在過問。
過了許久,他又開口,“對了,鶴擾,你找我何事?”
“房間滿了,我來同你擠一擠?!?p> “不是方才還有空房嗎?怎的滿了?”
“不知?!?p> 又安靜下來。
蘇撫嘆了口氣,從柜子里拿出一床被子,“我睡地上,你睡床上?!?p> “不用,我守房?!?p> 這家旅店有些蹊蹺,方才鶴擾在旅店繞了一圈,發(fā)現(xiàn)在后花園斜角落刻了些古文,不像人間,倒像是鬼怪留下的,他正好奇,旅店老板提了燈籠過來了:
“公子,夜里風(fēng)大,容易受涼,免得生病,還是早些回房吧。”
鶴擾心中疑慮,卻還是回去了,他并不想打草驚蛇。一路上,店家跟了他一路,直到看他進(jìn)了房門才準(zhǔn)備離去。
“對了公子,店內(nèi)人數(shù)太多,您這間房已經(jīng)讓給了他人,銀子會按原來的兩倍賠給您?!?p> “不用了?!?p> 鶴擾看了他一眼,多了些警惕,依然進(jìn)了蘇撫的房間。
鶴擾再回頭,店家早已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