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谷中的李君,身心俱疲,喝了一口粥便睡下了。
轉天,李君開始沉默,偶爾讓柳翠拿出紙筆墨,寫寫畫畫,偶爾讓柳翠添些紙墨,繼續(xù)寫寫畫畫,再無其它話語。
接連兩日都是如此,到了第三日,李君用過早飯讓柳翠把李奇和陳雷喊來。
李奇的任務是去撫遠城送兩封信,一封是要送給周恒溫的,李君這幾天深思熟慮后列出的一個清單,需要在出谷前讓周恒溫準備好,收信的暗衛(wèi)等在撫遠城,一封是送給裘月生的,既然明知方氏會派人來查李君,那就想辦法來一個留一個,一點消息都不讓他們帶回去,讓方氏知道遼東鎮(zhèn)是鐵桶,她插不進手,她只能知道李君愿意讓她知道的。
李奇帶著幾個人出谷了,陳雷正驚訝的聽著李君云淡風輕的講述自己的想法和打算。
“……大王子離世,對方氏有好有壞,晉王不可能沒有怒氣,那可是他最得力的兒子,所以她一定在短時間內收斂一些,二王子算是廢了,可她還有三王子和五王子,而周恒溫這邊只有周恒溫,周恒溫不但要盡快收服他大哥手下的人,還要盡快做出些成績才能穩(wěn)住在他爹心中的位置,所以我必須去直面方氏,把方氏有可能壓在周恒溫身上的擔子接過來……”
“姑,姑娘,三思??!”
顯然,李君一上午的故事會把陳雷驚到了,他先是驚訝大王子離奇身亡,更驚訝李君與周恒溫早有情愫且暗許終身,最接受不了的是李君要出山去參與爭斗。
“姑娘,莫怪老夫多嘴,那位四王子未必是姑娘的良人啊!”陳雷急中生智的說道“只,只納妾這一條他就做不到……”
“老先生莫急,我即說了不許納妾,他也是經過深思熟慮過才答應的,即便將來變了,也無所謂,我可以回靠山屯呀,到那時,也算是滄海桑田后,再煮酒聽雨賞景,定別有一番滋味?!?p> “可,可那皇權爭奪可是會要人命的呀,姑娘!”
“正因如此,我才必須去!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周恒溫被他們算計死!老先生,從大處說,國有明君是百姓的福氣,眼下天下正亂著,百姓苦不堪言,若是有位能替百姓想的人最終勝利了,惠及天下蒼生??!往小了說,我與他心意相通,讓我等在谷中坐享其成,非我所為!而且明知道外面危險重重,我又如何坐的住呢?”
陳雷聽罷連連嘆氣。
“我知老先生拿我當孫女般愛護,自是不愿意我去涉險,可您這個孫女可不是常人能比的了的,我出山,哼哼!該擔心的是方氏,您說是不是?”
李君又拿出殺手锏,做出一副小女孩的姿態(tài)。
“唉,你這女娃兒確實不是這大荒山能留住的,都是天意,天意啊!不過,我丑話說在前面,你出山我是一定要跟著的,遇到點什么事,你也好有個商量的人?!?p> “我現(xiàn)在倒是有個想法,老先生幫我看看可不可行,我讓周恒溫……”
“不可直呼四王子名諱,極不尊重,被人聽到就是罪過!”
李君眨了眨眼,乖乖的改口道
“四王子會在信陽為我準備一棟備嫁的宅子,我想讓老先生帶些自己人先過去,將那房子改一改,密室,暗道必須要有,尤其是通往城外的暗道……”
李君廢了頗多的口舌才做通陳雷的工作,哪知一聽要改動房子,陳雷竟躍躍欲試,恨不得現(xiàn)在就出發(fā)。
接下來李君找來道士,本想著跟道士不用費口舌在出谷這件事上,只需言明讓道士做什么就可,哪知道士聽說李君要出山幫周恒溫,頓時就不高興了
“丫頭,你做任何事我老道都撐著你,唯獨這一件,你眼瞎嗎?竟看上老周家的人!”
“你姓啥?我就不信你這個姓氏里沒幾個壞蛋!”
“兩回事!”
“甭廢話,幫還是不幫?給個痛快話!”
“這根本就不是幫你,是幫他!”
“有分別嗎?”
“分別大了,幫你刀山火海不皺眉,幫他?哼,遞碗水給他我都得抽自己!”
“之前不是在一起并肩作戰(zhàn)來著嗎?這么快就忘了?”
“那是為了遼東的百姓……”
“哦,為了遼東的百姓可以,為了我李君就不行,好!行!……”
“不是,丫頭……”
“所有的廢話都是借口,直接說不想幫我,我不會勉強你,你可以繼續(xù)住在屯子里直至老死!我李君不會再麻煩道士你!”
“丫頭,你不講理!我啥時候說不幫你了?我是說你看錯了人,那么多男人你為啥單單看上他!”
“韃靼大軍來襲時,周恒溫只身一人在撫遠城,他可有躲避?可有退縮?可有讓人保護?沒有!不但沒有,他哪次不是沖在前面?他身上的傷不比你少!”
“是,他確實牛,可他姓周!他們要的是這天下,在他們眼里誰能重要過他們手中的江山?!他現(xiàn)在看著人模狗樣的,那是還沒坐在那個座兒上!等他坐上,你看看他可還會有半點人性!”
李君怔住了,她是真沒想到道士能有這份思量。
道士見李君不言語了,覺著可能是自己說話語氣重了一些,忙又低聲道
“丫頭,別被他現(xiàn)在的樣子唬住,咱就守著靠山屯,哪也不去,他屁股底下坐著金山咱也不稀罕,省得將來他卸磨殺了你!”
“殺了你!”李君沒好氣的吼了回去“剛說兩句人話,還以為你修煉成人了呢!真是本性難改!”
“你明白意思就成?!?p> “明白,你覺得我會是考慮不到這些的人嗎?”
“我可是見過太多深宅大院里的姑娘小姐只見了男人一面,就尋死覓活……”
“我跟她們一樣嗎?”
“都是女人,在情字上,都差不多!”
“那你可小瞧我了!那些女人是在賭,大多都賭輸了,然后就認命了,我不同,我不是在賭,也就沒有輸贏,我要做的是我想做的,我做的了,擔得起的!若是有一日我發(fā)現(xiàn)我不想做下去了,我會痛快的離開,不帶走一片云彩!最重要的是,姑娘我到哪都能活的下去,她們不行!”
“這倒是!”
“所以,你只需要想好幫不幫我,別的你不用操心,他在云端也好,他跌落塵埃也罷,我若想追隨,到哪都能跟他并肩,他若懷有私心,只是想著利用我,那么問題來了,道士,你覺得我有什么值得他處心積慮利用的呢?”
道士很認真的思考了一下說
“你腦子跟一般人不一樣?!?p> 李君點點頭道
“連你都知道我腦子跟別人不一樣,他能不知道?他若想利用這一點,就要有把握能掌控我,我自己都不知道下一刻我會想什么,怎么想,他如何掌控呢?”
“你這是非他不嫁了?”
“那倒未必!且行且珍惜吧!”
“啥意思?”
“就是我做好我該做的就好,其他的不用考慮,若真有一天他有了別的心思,我成全他就是,然后我回靠山屯好好享受這田園生活也不錯,等到老了,坐在躺椅上曬著太陽,想著年輕時的種種,是不是也挺有意思?”
“丫頭啊,若是現(xiàn)在他負了你,或者將來……只要他還沒坐上那個位置,我都可以想辦法揍他一頓甚至要了他的性命,但是,若是他坐上那個位置,我,我可就真沒辦法了!那豈不是讓他白欺負了去!”
李君心中一緊,這種感動讓她有些不知所措,她難得拍了拍老道,語重心長的道
“沒人能欺負我,除非我自己愿意,他想欺負我也得看我愿不愿意不是?我說過,我和那些女人不同,我隨時可以拋下一切回到靠山屯!這天下亂的時間太長了,受苦的是百姓,周恒溫并沒有言明要坐那個位置,不管是他還是他想擁護的人,我覺得,相比較其他人,應該更關心貧苦百姓些,若是以你我的力量,在為天下人選明主上,起到些許作用,何樂而不為呢?”
“丫頭這話說的倒有些道理!”
“可愿意幫我了?”
“我啥時候說不幫了?讓我干啥說吧。”
李君長出一口氣道
“過幾天我會收到晉地官員的明細,那里面會有一些要多加注意的人,我需要知道他們一些紙上看不到的信息。”
“這簡單,你只要告訴我都想查誰便可,我那些徒兒想來也是空閑的很。”
“不能留下蛛絲馬跡,用最信得過的人!”
“放心吧!等收到明細我就啟程,保準把這件事給你辦的漂漂亮亮的?!?p> ……